第14章
不出所料,還沒等季昕予開口,溫昕沅便拉住他的手指,刻意對著鏡頭的方向,驚呼道:“哥,你手指怎么腫成這樣了!” “看上去好像是被什么夾到了,”一旁的喻安洲接話,關切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說完,疑惑地眼神落在溫昕沅身上,對方回以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季昕予下意識看了陸深一眼,迅速將手抽了回來。 憑著對新聞敏銳的嗅覺,記者朋友們緊跟季昕予明里暗里的示意,直接將麥克風舉到季昕予臉前,接連問道: “季先生,請問您與陸總的關系如何?” “此前,有目擊者稱您遭受陸總毆打,是否確有其事?” “坊間傳聞陸總癡戀溫昕沅先生,您怎么看?” …… 最后一句來自那個舉著云臺的自媒體男孩,他只是個業余視頻博主,比起采訪技巧,他更深諳流量運轉之道,自然是挑最容易爆發的話題來聊。 “昕沅,”季昕予稍稍抬頭看向那張眉眼間與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用似乎竭力壓制嗓音卻能令全場大多數人都能聽清的音量說: “幫我……摘一下口罩吧。” 原文中,溫昕沅對季昕予的嫌棄是刻在骨子里的。打從小時候,季昕予才剛被撿回家時,他便對季昕予碰過的東西、站過的地方嗤之以鼻,季昕予在溫家那逼仄的活動范圍,也有一半原因是溫昕沅那恐怖的占有欲。 而現在,當著在場諸位前輩、同行、伙伴,還有網線連接中的觀眾們,季昕予卻要求溫昕沅摘下他的口罩,那一面沾滿空氣塵埃、一面沾染呼吸污穢的東西。 他下意識將環保的雙臂猛然垂下,蹙起眉頭不愿動作。 “咳咳——”季昕予彎腰咳了兩聲,似乎在提醒溫昕沅,自己在等他動手。 喻安洲見著溫昕沅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抗拒”二字,便傾身向前打算替他來。 后者看出他的意圖,先一步擋在季昕予面前,背對眾人狠狠瞪了季昕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捏起掛耳,緩緩將其從耳根提起、繞過耳廓,季昕予布滿紅痕的臉便暴露了出來。 先前在走廊處碰見時,季昕予臉上的傷痕僅僅是在下頜骨上方,暗紅的兩道。 而口罩下的這張臉上,無論頜骨、下巴、臉頰,連瀏海遮蓋的額頭上都布滿深淺不一的紅腫和抓痕,著實令溫昕沅大驚失色。 如果說原來的兩道傷痕是街頭斗毆,現在這張臉就可謂是命案現場了。 季昕予動了動唇,無聲地向溫昕沅說了句:放心。 溫昕沅似乎猜到了季昕予的意圖,以極小的幅度點了點頭,然后配合地驚呼: “天哪,哥這是誰弄得!” 溫昕沅驚訝著后退兩步,眾人便都看清了季昕予的模樣,抽氣聲不斷響起,卻沒有人敢率先向陸深發難。 反觀被指控的另一位主人公,輕輕倚靠在旁邊,悠然地搖晃著酒杯,表情無比松弛,仿佛在看一場無聊至極的鬧劇一般。 而在其他人看來,陸深這般滿不在乎的樣子,像極了保護傘下作威作福的紈绔子弟,別人不過是拿來尋樂子的道具罷了。 “這……”喻安洲內心再三權衡,還是決定充分利用季昕予這次“出色的表現”。 從讀書時,季昕予就是他的跟屁蟲,對他言聽計從。后來,無論是被送去陸家,還是應允替溫家搜集對付陸家的信息,都是喻安洲出面,季昕予才心甘情愿。 這給了喻安洲巨大的自信,相信自己永遠擁有季昕予百分百的忠誠。 “陸總,昕予究竟犯了什么錯,怎么會這樣?”喻安洲問道。 有了他開誠布公的問詢,溫昕沅也大膽起來,質問道:“我哥從來不會犯大錯的,姓陸的你太過分了!” 呵,終于開始了。陸深呷一口紅酒,瞇著眼睛看向季昕予,他有點好奇這個氣場與以前完全不同的男孩,究竟會怎么做。 溫家立場不言而喻,媒體有了這層助力,便也追問道: “陸深先生,是否因為溫先生屢次拒絕您的示愛,所以您利用他的哥哥發泄怒火呢?” 是了,招標會時,陸深還在會場門外送了溫昕沅一整車向日葵。 豪門子弟之間的愛恨糾葛,沒有比這更值得一個頭版頭條得了! “夠了!”季昕予終于站了起來,壓著嗓子低吼道,像極了惱羞成怒。 溫昕沅拍了拍季昕予瘦弱的肩膀,瞪著陸深說道:“哥你別怕,在溫氏的地盤兒上,爸媽會替你撐腰的!” “噗嗤。”季昕予聞聲,忍不住笑出了聲。 幾乎同時,陸深臉上也嘲弄似的笑了笑。 喻安洲頓時覺察出一絲不對,一把拉住又要開口討伐的溫昕沅,示意他稍安勿躁。 “抱歉,”季昕予清了清嗓子,用右手撐住后方桌面借力,微微頷首示意后,說: “沒想到給大家帶來這么大的誤會,也請大家停止天馬星空的腦補情節吧。” 剎那間,所有視線匯集在季昕予一人身上,陸深悄無聲息地靠他更近了些,右臂環住他的肩膀,分擔一部分體重過去。 幾乎在被陸深觸碰的瞬間,季昕予布滿紅痕的臉頰似乎更紅了些。 “我只是身體不好,免疫低下、過敏導致的急性蕁麻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