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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恭看著大嫂忙里忙外,一早囑咐下人把顧氏喜歡的茉莉花茶沏了。 趁著顧氏閑下手的功夫,才斟茶給顧氏問:“爹今日去了何處?” 顧氏道了聲謝接過茶,是當真渴了。 她抬杯便灌下一大口,只覺得神清氣爽,而后才輕嘆一口氣道:“爹清晨是獨個兒走的,也不知是去哪。” “只不過穿得都是平日的深衣便服,看樣子,應當不是去見什么要緊的人。” 裴恭疑惑:“如今咱們梁國公府這般境況,旁的人避之不及,爹怎么反倒往外跑得越發勤了?” “還能是因為什么?”顧氏苦笑,“如今令謹停靈宣府,你二嫂又不肯獨自歸京,爹嘴上雖不說,心里怎么會不急呢?” “興許就是去想法子,不肯叫咱們知道罷了。” 裴恭默了默,終于還是對著顧氏點點頭。 “大嫂你忙。” “我有些倦了,回屋去歇一歇。” 他說著就要出門。 “儉讓。”顧氏忽叫住他,“你從前心里不藏事……若是有什么想不開,只管來找你大哥,找我說也好。” 裴恭垂著眉目,勾起唇角輕輕一笑:“多謝大嫂,我明白你們的心意。” “大嫂放心,我無妨。” 顧氏這才綻出幾絲笑意,目送著裴恭出門去。 宮里的人是天色擦黑時才到的,梁國公也逢此時回府,趕得時間正好。 太子和太子妃兩個人親自來接,看見小郡主毫發無損,這才將懸著的心安然放下。 太子自是千恩萬謝地與裴恭道了謝,裴恭倒沒出什么岔子,禮數皆是上道的。 待送走了宮里人,裴恭才溫吞著步子回院,轉眼看到白浪花的貓碗,里頭那rou干還剩小半。 裴恭這才后知后覺,他回府歇息,醒來之后便沒再看見那毛茸茸的白影子,也沒聽到貓叫了。 他外去瞧了瞧院里敞開的籠子,心下登時漾起一陣擔憂。 午后裴思齊和庚媛郡主抱著白浪花玩鬧,府中人群嘈雜,白浪花恐怕是不甚習慣,這才跑走。 裴恭忍不住皺皺眉頭,轉頭便喚來下人去牽馬。 如今難得年關不宵禁,他不想拖到明日再去尋白浪花。 說不清是真的心疼貓,還是滿心帶著對方岑熙枉死的愧疚。那貍奴讓他嬌養管了,便更不容得小家伙多吃半絲一點兒苦。 顧氏見狀,忍不住多問一句:“儉讓,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裴恭理理袖口:“白浪花認門,怕是又跑回甜水巷去了。” “那頭沒人喂,我去把白浪花領回來。” “大嫂安心,頂多兩刻時間。” 裴恭也顧不上多說了。 他跨馬而去,直往甜水巷那頭奔。 順天早已經入了夜,如今雖是年節,但只要轉過大街,小巷子里照舊是伸手不見五指。 裴恭便只牽著馬,不疾不徐地慢慢往前走。 記憶中那小院里該亮著盞昏黃小燈,該有白浪花伏在燈影下打盹等他,該有個人,遠遠看到他就會輕笑。 笑成這世上最好看的模樣。 馬蹄聲“噠噠”地落在地面,每一分孤寂和難耐都在此刻,被無限放大,毫無顧忌地攀附在他心頭,肆無忌憚地撕扯起來。 相伴身旁的唯有地上的影子,此刻早已被月光拉成了長長一條直線,看不出半分人形。 裴恭轉過巷頭,不經意間抬眼一瞭,這才發覺小院的門口用漿糊粘著赤紅的新春貼。 他一怔,忙不迭上前幾步。 這春貼顯然是方才貼上,貼得就好似是還有人在這里住著的樣子。 裴恭愣在原地。 他心里誕生出荒誕的念頭。 方岑熙回來了。 死在河里的那個,也許真的不是方岑熙。 裴恭想著這些,便下意識伸手推了推門,鎖竟當真只是掛在門頭,并未鎖住。 裴恭回過神,萬千思緒一齊涌入腦海中。 他顧不上思索,只是徑直沖進院子:“岑熙……” 可意料中的畫面并未出現。 院中只有整片濃墨一樣的漆黑。 “岑熙,是不是你?” 回應他的是無限沉默。 半晌之后,墻角才終于傳來一聲白浪花的“喵嗚”聲。 顯然,這院里除過他,并沒有旁人。 奢望原來只能是個奢望。 可院中無人,還能是白浪花開了鎖不成? 裴恭滿目疑惑,正想再探查些線索,便聽到了門外幽幽傳來的腳步聲。 一抹晃晃漾漾的黃光從他身后撒來,直直映到了裴恭身上。 裴恭回頭,下意識避了避刺目的光亮,只能用余光看到一個身影立到門前。 “你是什么人?” “入夜在此徘徊,想行偷盜之事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眼淚汪汪,想要老婆QAQ 第48章 裴恭合著殺心,舉起了手里的刀 裴恭瞇了瞇眼, 努力適應下眼前的亮光。 “三爺?”舉燈之人借著昏黃燭光看清了裴恭面容,忙錯愕道:“怎么是您?” 裴恭聞著聲定下睛,再仔細一瞧, 終于發覺年前站著的人是劉寡婦。 他溢于言表的欣悅,頓時僵在臉上, 隨即跟著流淌的月色,徹底消散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