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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敢私攜卷宗出案庫?你猜猜若是令主知道,你會是個什么下場?” “難怪我們臨遠協領查不到宣府衛的東西,恐怕是為了翻看二十年前的建州軍案,一早就設計好的?” 方岑熙瞧著面前洋洋自得的曾哲,眸子里卻并不見半絲慌張。 他慢條斯理地抱起地上的白浪花,輕輕安撫兩下。 曾哲瞧著他故作正經,只冷笑一聲:“臨遠,我可真是沒想到。” “你這么殺伐決斷的協領,竟只做個七品的末流評事?你就甘心躋身在這么個破院落里,整日混跡在三教九流之中?” 方岑熙冷冷撩眸,不緊不慢輕輕勾唇:“是了,正如曾協領所見,我這是該死的罪。” “不過你三年前偷放李司波,吃了香海縣令于子榮上千兩賄銀,背過暖閣身事二主,難道就不是該死的罪?” “進了十三司,誰又會是好人?咱們就別再假作什么高潔之士了。”方岑熙從曾哲手中抽出案卷,“曾協領大可以現在就去暖閣,就去朝令主說我偷攜過案庫的卷宗。” “只要曾協領不怕死,那咱們就比一比,看誰的命更大。” 曾哲啞然,一時竟被方岑熙一番話堵得語塞:“你……” 方岑熙眼角的弧度便愈加明顯,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白浪花炸開的毛。 “你見了我送回暖閣給令主的信,再料想到南城的案子,便猜出了我的身份,于是你想借李司波的手殺我,再讓十三司除掉李司波。” “為此,你不惜將建州倭亂之事連夜抄帖撒在大理寺門前,又將建州的舊事都知會給李司波,讓他發動村民將我活埋。” “曾協領,你膽子怎么那么大?連令主的信件都敢截?你猜猜若是令主知道,你又會是個什么下場?” 曾哲眼角一跳。 誰都知道背叛十三司的下場。 他一心都是除去臨遠的暢快,卻忘了自己也早已經深陷泥潭。 若是他私下那些事有一絲半點泄露出去,他定都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方岑熙看著曾哲掩不住的慌張,滿眼都是散漫:“我縱然要被處決,那你也不要想獨活。” 曾哲皺起眉頭,便又道:“只可惜你沒死在京外,偏叫人挖出來了。” “救你的那梁國公府的三公子可知你是內衛?可知就是你要尋他裴家通敵謀逆的證據,置他裴家于死地?” “他要是知道,還會不會救你?定然第一個想掐死你吧?” 方岑熙輕順白浪花貓毛的手,頃刻間頓住。 他撩起冷冷的眉眼,眼刀子好似要殺人一般銳利:“曾哲,你是不是活夠了,想死?” “你敢當著十三司隨便插手梁國公府的事,那你就只管試試。” 曾哲被嗆得無話可說,方岑熙卻已然冷聲開口。 “還站在這干什么?你嚇到我的貍奴了。” “快些滾。” 曾哲碰了一鼻子灰,忿忿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方岑熙這才靠在院門后揉了揉額角。 手里的案卷終究還是滑落在地上。 白浪花臥在他腳下急得打轉,方岑熙卻好似失了神,再顧不得安撫分毫。 方岑熙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否則他會有滅頂之災,裴恭恐怕也難幸免。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大人:lay了…… 第3卷 鷺河連環拋尸案 第35章 三爺吃醉了 屋中被曾哲翻得亂七八糟, 橫翻豎倒,方岑熙卻也并無心思去收拾打理。 天色逐漸歸晚,夕陽像鋪撒過來般蓋住了整個甜水巷。 方岑熙只將先前偷攜出案庫的軍案安置妥當, 隨即便凝著桌上那塊盈盈一握的牙雕,莫名看得出了神。 牙雕上刻的是翻天蓮葉, 映日荷花,紋路精致細膩, 和順天的吉祥紋飾不大一樣。不過再精心愛護的牙雕, 卻也敵不過歲月,會在紋路里掩上淡淡的舊黃色痕跡。至于雕件外則油潤光滑, 顯然是被愛不釋手地把玩已久。 也不知那樣愣愣地看了多久, 院門前忽又傳來了動靜。 方岑熙眼疾手快地收好牙雕, 塞進袖口, 堪堪起身,便迎上提著食盒的裴恭推門入院。 裴恭瞧著滿眼狼藉皺了眉,又看著方岑熙尚未來及換下的官員常服,頓時疑惑:“屋里這是怎么……” 方岑熙慢吞吞抬起眼, 若無其事地瞭向一旁伸懶腰的白浪花:“畜牲打翻的。” “喵嗷?”白浪花□□的動作一頓, 忿忿甩甩尾巴,仿佛對此很是不屑。 裴恭嘴角一抽, 對方岑熙這番驚人的出語深感震驚,忙不迭擱下食盒, 抱著白浪花順兩把毛, 才打量向方岑熙:“你這是怎么了?” “我聽說皇上親自擢了你的品秩,可是真事?今日入宮, 有沒有人為難你?” 方岑熙泠然輕笑, 神色便又像往常似的溫和下來。 他慢慢瞧向裴恭, 溫聲應道:“三爺消息靈通。” “的確擢了五品的大理寺左寺寺正。” 裴恭聽聞此言,臉上擔憂的神色頓時煙消云散:“我就說,你是有功在身,不能總叫人苛待了去。” “你手上這傷都還沒有好,哪有不封賞的道理?” 他自顧自開了食盒,將盤盞悉數擱在桌上,又拿出一壇陳年秋露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