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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便如此,內衛還要如同鬣狗般,圍著裴家不停地撕咬。 裴恭嗤然冷笑,好似自言自語般問道:“陛下就這般看不慣我們裴家?” “既是如此,又為何要逼我父兄再上邊疆戰場?” 裴恭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旁人都說他張揚無端,胸無大志,可裴恭心里分明只是始終咽不下那口氣。 他替他的父兄不值得。 可如今裴家沉沉垮下,被父兄始終保護著的裴恭也有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便幾乎在一夕之間都懂了。 他終于明白大哥和二哥為何明知有鳥盡弓藏的一天,為什么還是愿意前赴后繼地為朝廷效力。 終于明白裴家男兒在戰場上滿身都是錚錚鐵骨,為什么在內衛跟前就會蕩然無存,低調謹慎。 裴恭都懂了。 可他這才發覺,自己懂得太遲。 裴恭緩聲道:“我要還我二哥身后清白,我還要你安然無恙。” “你不能再離開我了,聽到沒有?” 方岑熙想耐心聽抱他的那個人念叨,可又又覺得自己很累。 他不想回大理寺逆來順受,不想留在內衛繼續和老狐貍們挖空心思地算計,甚至不想再去做那些沒有做完的事。 可他更不想看裴家滿門忠良遭歹人所害,不想看傻狗一樣的裴恭,有一絲一毫不虞。 裴恭到底哪里好呢? 他心下一時間根本說不出來,但若是說起毛病,倒是不必思索便能數出一堆來。 這個人身上帶著方岑熙最為忌諱的魯莽,何況他還自視甚高,驕矜霸道,好像滿身都是惡習。 當初被裴恭不分青紅皂白地抽下一刀鞘時,方岑熙覺得自己厭透了這個人,日后根本不想同這位梁國公府的三少爺產生任何交集。 可偏偏是這樣的裴恭,會夜半上香海西山屠狼救人,會不顧安危躍水去撈一個非親非故的貧家女,會不思旁人閑話忌諱來這里救他的命。 或許裴恭那堅定的真誠,還有最本真的善良,就是天底下最強大有力的武器,能像裴恭這個人一樣,在人心里蠻橫地攻城掠地。 方岑熙索性不再說話,只剩唇邊彎出幾分弧度,牽著裴恭的食指重新安穩入睡。 他只想,天要是不會亮就好了。 那樣他就可以永遠偎在這里,再也不用出去。 ———————— 錦衣衛是天亮之前趕到的。 約摸是因為大哥裴宣雖擋著裴恭出門,心中卻還放心不下,故而即便他已然被免了錦衣衛指揮使之職,還是拉下臉回北鎮撫司衙門招呼了熟人。 梁國公府里有蔣三巧兒這個關鍵人證,錦衣衛倒是未曾太過怠慢此事。 故而一邊是南城的玉華軒遭了查抄,另一邊“大德”李司波同幾個狼狽為jian的村長也未能逃脫。 方岑熙天沒亮就發了高熱,裴恭將人抱進馬車,仔仔細細掩好毯子蓋住,才退出去瞧了一眼讓無常在南城里鬧出動靜來的罪魁禍首。 “大德”李司波一副道人裝扮,此時仍顯得從容不迫。他瞧見裴恭冷眼盯著自己,也半絲沒有慌張。 裴恭看著李司波,不禁冷笑出聲:“你就是所謂的五村大德?” “大德既能卜算出方評事身世,還能算出獻祭方評事便能平息無常之怒,想來是法術精通,道行高深。” 他微垂著眼,眸子里蘊出幾分不加掩飾的殺意:“那大德可曾為自己算過,你這壽數是到今天,還是到明天?” 身負人命無數的李司波卻不見絲毫恐懼。 他只是闔眼淺笑,顯然并不將裴恭放在眼里:“裴百戶好像還沒有搞清楚,我究竟是什么人。” 裴恭嗤笑:“我搞清楚那些事做什么?” “反正落在錦衣衛手里,無論你是什么人,我都可以讓你變成死人。” 李司波輕勾嘴角:“裴總旗可聽說過我的大名?叫作李司波。” “就算你們是錦衣衛又能如何?我身犯謀逆之罪,是內衛要找的人,內衛只要探查到動靜,早晚會來要人。” “讓我傷了筋動了骨確實不難,可若是有人不管不顧內衛的顏面,恐怕到時候會沒法子交待。”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動我老婆的都得死!!! 第33章 從今往后,我們岑熙都平平安安的 李司波自知和曾哲的關系非同一般, 故而即便已經落入錦衣衛手中,他也依然是有恃無恐。 裴恭看著草菅人命,在五個村落里欺瞞村民為非作歹的罪魁禍首, 腦海里便難免浮現出玉華軒里那些被活活釘進棺材的女孩子。 人生為萬物之靈,本該是有感情, 最會共情的生物。 看到別人受苦,會心生不忍, 能懷著慈悲又寬容的心待人, 這便是人別于牲畜的地方。 可滿臉云淡風輕的道長“大德”,顯然已經脫離了這個范疇。 裴恭看著眼前大言不慚毫無人性的李司波, 忍不住便被氣笑了。 他趁著四下無人, 一腳踹開牢門,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上前提住“大德”李司波的衣領,將人狠狠從囚車里扔出去。 李司波猝不及防跌出囚車,重重摔在地上,被撞得七葷八素, 卻還是露出個吃力的笑來:“怎么?你想殺我?” “裴百戶,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內衛接手之前,你最好連我一根手指頭也別碰, 否則等十三司來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