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山里冷得厲害,越是臨近日出,越能讓人感受到,那份專屬于深秋的寒意。 不知方岑熙是不是也怕冷,只能從裴恭懷里尋到點溫度。 故而即便人雖并未醒來,面上仍是平靜又安穩,身子卻下意識往裴恭懷里使勁蜷了蜷。 裴恭忍不住翻了個又大又直觀的白眼:“……” 他兇巴巴地告誡道:“你動,你再亂動,我就松手了。” 話音還沒落,方岑熙果真又挑釁似的動了動。 他的額頭頂住裴恭的胸膛,手雖輕垂著,整個身子卻佝僂起來。 他倒又好像不似是怕冷,只是整個人單純要蜷縮起來,故而便蜷得差些跌出裴恭的臂彎。 裴恭眼中頓時掠過一絲驚措,忙不迭箍緊了手,生怕方岑熙當真摔出去,會有個三長兩短。 瞧著方岑熙重新安穩下來,他才松下一口氣。 至此,裴恭總算是徹底明白了。 他在方岑熙跟前,就只能是個孫子。 這家伙即便不省人事地隨便一動,也能揪著他心驚rou跳,擔心不已。 裴恭輕嗤:“我就奇了怪了,你是不是天生就會折騰我?我上輩子欠了你?” “堂堂七尺男兒還怕血,你像話嗎?” “方岑熙,你可真他奶奶地難伺候。” 裴恭長出了一口氣,最終也只能被迫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大概正是因為他張揚了二十余年,上天便要送他一個克星,給他一份遲來的制衡。 山里不再靜謐如初。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下山途中蕩了一路,直漾到清晨的天邊。 …… “得虧你把事情都查得門清兒,我是早就夠夠的了。” “只要讓我回京城,以后我躲著你走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日常立flag 躲是不可能躲開的,這輩子也不可能,只能嘴上逞逞強的樣子 第12章 惡狗咬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初陽新升起在香海縣的上空。 一樁監守自盜,窩藏官銀,聯合鄉里坑害百姓的案件至此大白于天下。 于子榮一邊指使衙役運走官銀藏匿,一邊又尋江湖術士,變戲法套出個“水化金”的詞兒,只對外言稱是官銀被人以假換真。 而鄉官牙吏們便借著官銀不齊的幌子,大肆搜刮銀錢,甚至強搶糧食,這才會指使大量香海百姓流離失所,四處乞討。 因為子虛烏有的“水化金”,闔縣金銀工匠被收押進了死囚號子,還差些被于子榮殺人滅口。 好在裴恭救人及時,將這些人證們完完整整地交接進北鎮撫司手中。 如今這些工匠終得重見天日,成片的親人女眷哭哭啼啼圍在監牢門外,等待為他們換新衣衫,除舊晦氣。 罪魁禍首于子榮墜山而亡,但跟著他為禍的縣丞和衙役卻難免活罪。 連帶著一貫靠著縣衙逞兇霸市的賊匪,也被裴恭一頓料理得七七八八,徹底瓦解。 待到裴恭他們下山后幾個時辰,錦衣衛已然派大批人手到達香海,開始接手清查案件。 一手遮天橫行香海的惡霸們終于糟了報應,香海百姓無不額手相慶。 偌大的香海縣衙人頭攢動,各種人都擁在衙門口,有受過冤的苦主,有看熱鬧的地痞,還有查察賬目的錦衣衛。一時間人聲鼎沸,尤勝過年。 裴恭和方岑熙則是功成身退,只待擇日回京。 裴恭看著縣中一派歡喜景象,反倒沒有多少喜色,在人群里難免顯得格格不入。 金銀匠們感念裴恭有救命之恩,紛紛將各種吃用奉來給裴恭。 裴恭活了二十幾年,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竟然還有一天能被人感恩戴德,端著一盅當歸土雞湯手足無措。 最后還是有人提醒他,小方大人身子弱,該多進補。 他這才坦然將別人的東西收下。 彼時方岑熙已然轉醒,他被夕陽的最后一抹光線映著,便緩緩撩開了一雙好看的眸子。 裴恭等著方岑熙回京,自然在他榻邊照顧著。 只見方岑熙醒得毫無動靜,仿佛是在夢中遭受了一段慘烈的酷刑,還尚且心有余悸。 他人雖然實打實睡過去大半天,連下山都不必親力親為,可睜眼時仍就滿眸疲憊,好似比裴恭這個只身對付狼群,還要扛他下山的“苦力”更勞累三分。 裴恭也不多話,只將“身嬌體弱”的小方大人慢慢扶起身來。 “我睡了多久?”方岑熙捏了捏發脹的太陽xue,“案子……” “不多,就睡了一天。” 裴恭一邊腹誹方岑熙是cao心命,一邊還是幫他漱口,又端雞湯給他耐心解釋:“今兒早上,北鎮的人已經接手了。” “我先前還有些奇怪,于子榮不過一個區區七品的縣令,怎么敢在香海如此橫行霸道,只手遮天。” 方岑熙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啜那碗湯,顯然是想要快速恢復體力。 裴恭撇撇嘴角:“果不然,今兒早上北鎮在山下找到尸身,翻出來一塊內衛的牌子。” “內衛的這幫狗東西,就沒個干好事的人。” “咳……”方岑熙被雞湯狠狠嗆了一口。 裴恭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只好又不情不愿地替方岑熙順順氣。 “你慢點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