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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盈玉點點頭,朝她勉強笑笑,一直看到她轉身離開,目光凄楚而決絕:婚事被退,爹爹慘死,親朋避恐不及,無依無靠地流落他鄉。她本就是個無用之人,而今供詞已呈上,爹爹也已入土為安,在世上亦再無牽絆,還不如追隨爹爹于九泉之下,也落個干凈。 緩緩轉過身子,她猛然發足一頭朝墓碑撞去—— 這一突變,是眾人萬萬沒料到的。 展昭等人已經走遠,回身搶來已然來不及,莫研雖然離得近,無奈身法太慢,僅僅拉到一小方衣角。眼見白盈玉即將撞上墓碑,千鈞一發之時,忽有一人搶至她身前,生生將她攔下,正是蕭辰。 蕭辰本是與莫研同行,他雙目不便,耳力便比常人靈敏,聽到腳步聲不對,不必回頭,人便已飛掠而出,險險救下白盈玉。 “你沒事吧?”見她身子軟軟癱下,莫研沖上前,焦急道,“干嗎要尋死,就算要死,你也應該去投水,怎么會想到去撞石頭呢?” 聞言,展昭暗嘆口氣,隱約也有去撞石頭的沖動,連忙將莫研拉開,免得她再胡說八道下去,畢竟旁邊尚有王朝馬漢在場。 莫研又看到蕭辰按著腰,奇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方才被白盈玉一撞,蕭辰的后腰正頂到石碑邊緣,一陣酸麻痛楚,他觸手摸去,溫熱膩滑。 莫研探頭望去:“啊!流血了。” 白盈玉聞言,抬頭見蕭辰手上血跡赫然,頓時大為歉疚,慌忙道:“你……你傷得要緊么?都是我的錯,我……” “知道錯就好。”蕭辰仍舊冷冷淡淡,“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殘其身,不孝之至。” 說罷,他便自顧自地走了。生怕師兄走路不便,李栩趕忙追上。 一只寒鴉立在高枝,零零落落地叫了幾聲,白盈玉坐在原地,望著漸漸模糊的青衫背影,恍在夢中。 “二哥哥!” 蕭辰剛回房中換下沾染了血跡的衣袍,便聽見莫研在房門外鬼頭鬼腦地叫他,光是聽著她聲音中的諂媚,便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 他取過干凈衣袍披上,不耐煩道:“進來吧。” 聽見他答應,莫研笑瞇瞇地推門進來,看見床上換下的衣袍,忙道:“臟了是不是,我拿去洗。” “你傷才好,別來添亂,”蕭辰自己把衣袍拿過去,先放在了一旁,“有事說事!” “哦……二哥哥,你覺不覺得白小姐很可憐。”莫研試探問道。 他淡淡道:“比她更可憐的人,這世上還有很多。” “可她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是不是?”莫研指得是白盈玉自愿上堂做供一事。 這點蕭辰倒沒有否認,點頭道:“她能有此舉,確實不易。” “就是嘛,結果她自己還落得被發配邊塞的下場,實在是可憐,你說是不是?”莫研循循善誘。 蕭辰沒什么耐心:“別繞彎子了,說正題。” “我要救她!”莫研只好直截了當。 “你連法子都想好了吧?” “是啊是啊,還是二哥哥你最聰明。”莫研歡喜道,湊到他耳邊,“我都打聽好了,發配的路線要經過汾水、洛水,而且聽說以前便有性子烈的犯人投了水,水流湍急,尸首找都找不到……” 這下,蕭辰明白為何在白寶震墓前,莫研怎么會說出“干嗎要尋死,就算要死,你也應該去投水,怎么會想到去撞石頭呢?”這話來。當時他聽著就奇怪,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丫頭早就想好替白盈玉脫身的法子。 莫研猶在興致勃勃說著:“……她往水里一跳,到時候只要我從水底把她撈上來……” “等一下,”蕭辰微微挑眉,“以前有犯人投過水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是寧王殿下,當時展大人也在場,他也承認確是有過這種事。” “平白無故的,他們說這個做什么?” “說起押解路線的時候,順口提到的。怎么,二哥哥,你怕他們懷疑?不會的,放心吧,加上白小姐今天這么一撞,那么多人都看見了,到時她投水的消息傳來,不會有人疑心的。” 蕭辰自然沒有莫研如此天真,但知道這消息竟然是寧晉和展昭故意透露給莫研,想來他們也是有心想幫白盈玉,只是礙于法理,故而假手莫研罷了。 “二哥哥,你覺得如何?”莫研問道。 “如此也好,我原想劫囚,但她日后難免受通輯,還得躲躲藏藏過日,倒不如假死一場,來得干凈利落。”蕭辰點頭贊同。 莫研驚喜道:“二哥哥,這么說,你原本也是打算救她的?” “一來,這大宋律法實在有不通之處,她爹爹之罪,與她有何相干;二來,她于我們山上有恩。于情于理,都不應袖手旁觀。” “就是。”莫研笑嘻嘻地附和,“還是二哥哥你明白,我看你要是當官,準比包大人還強。” 蕭辰冷哼:“胡說!什么官不官的,我何時稀罕過。” 莫研忙閉了嘴,轉念又想到一事:“明日白小姐就要被押解往邊塞了,我們也準備準備,跟在她后面一起走吧。” “急什么,再緩個兩、三日不遲。” “可是……” 她話未說完,就被蕭辰敲了下腦袋,“你這毛躁性子何時才改得了?晚些走才不會被疑心,何況押送她的人都是走路,咱們騎馬,一日便能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