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只剩下莫妄一人，他端坐首位面無表情，氣息冰冷而迫人從不離手的利劍被他擱置在桌上，異常的氛圍讓府邸守衛紛紛止步。

    驀然

    鏘！

    利劍出鞘，莫妄第一次感到一劍刺下去如此艱難，或許情緒激動也或許一下午滴水未進，他的聲音冰冷暗啞：司冀昀！

    妄弟？司冀昀大驚，待看清是莫妄時方松一口氣揮退涌上來的侍衛苦笑道：你知道了？

    莫妄冷笑：司冀昀，本座出身江湖心中無帝無皇一切憑的是手中劍，你們當真不怕？

    無帝無皇？莫兄此話將朝廷至于何地，又將皇兄至于何地？司冀勛不知何時站在廳外素來如沐春風的笑容多了幾分冷意。

    司冀勛！莫妄眸光森然突然欺身而近，剎那間已經出現在司冀勛身后，嗤嗤聲不絕于耳凌厲的劍芒劃開了司冀勛的衣衫。

    莫妄一劍橫在他脖頸間，鮮/血滴落帶起幾分血/腥，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陰冷：二皇子殿下不妨猜一猜！

    妄弟......

    妄兒住手！

    滾開！

    噗......

    莫妄殺氣驟然爆發回首一掌，司冀昀與趕來的司徒屏頓時跌出數丈一時間竟爬不起來，而他本人已被殺意充斥，眼中兇光閃爍殺意四散，不多時離他最近的司冀勛便被他無形的殺氣震得口角溢血昏迷不醒。

    司冀昀！

    莫妄收劍低垂渾身劍氣四溢，他扔下司冀勛一步一步走至司冀昀身前低聲道：我一度相信了宇文菲菲的話，相信你，原來你們都一樣！陰謀、算計這是你們的本性，而我竟然相信你！

    咳咳......

    司冀昀咳出胸中淤血，推開擋在身前焦急萬分的司徒屏苦笑道：妄弟，菲菲說什么為兄不知道，但是我司冀昀對你從來沒有一點欺瞞。你們身份的暴露與父皇的召見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也知此時京都并不安穩，父皇雖有想法此時也無暇他顧，妄弟，在一切發生前我會處理好。

    相信你？處理好？莫妄嗤笑：本座的身份只有你知道，若無你授意司寇豈能知曉？朝廷一直覬覦武林勢力，你能否認沒有利用碧水宮利用本座整合武林的心思？

    我承認朝廷是想掌控武林，父皇也有利用碧水宮的意圖，但是我司冀昀敢指天盟誓從來無此想法！

    莫妄對上他坦蕩的目光執劍的手一頓眼中的殺意時隱時現，他該不該相信司冀昀。

    若相信他，他會不會重蹈覆轍？

    莫妄！

    不知何時司冀勛從昏迷中醒來，他不顧脖頸間的傷痕看著莫妄的背影清亮的眼神含著一絲恨意以及無緣由的妒忌：你知道皇兄為你們做了多少？現在朝廷中有多少人反對他？

    司冀勛控制不住情緒看向司冀昀與莫妄兩人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意味，平素溫和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不甘與猙獰。

    父皇召見你們皇兄執意不肯領旨，舅舅相勸皇兄不為所動導致父皇大怒，革除了皇兄所有職務。

    第8章 離開

    莫妄淡淡瞥了一眼司冀昀閃身間已到司冀勛身前，看著這個優雅不再的北闕二皇子：司寇同意他只身赴西境本座便奇怪，他為什么忌憚司冀昀？司冀昀不是他親封的太子？

    只不過是一個用秦家從龍之功換來的太子而已，父皇一直喜愛的是冀崇。此次九龍山脈之事爆發，雖然宇文甾動不得，但是與宇文甾關系親密的兩大將軍武穆與齊飛以及一干相關的武將被處置，冀崇失去兩大臂膀，父皇一直深諳制衡之道，此次抗旨不尊只不過給他一個削減我力量的借口而已。

    司冀昀落寞的將自身處境簡要的訴說一遍，在他人眼中他是尊貴的太子，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司寇一直忌憚秦家忌憚他這個兒子，而文相秦逸凡也只不過利用他為秦家謀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這個太子之位他還真不在意，若不是為了冀勛與母后也不必汲汲營營謀劃。

    身為太子他身不由己，但是他司冀昀有底線，不愿也不屑陰謀暗害。

    這一點與秦逸凡已經多次發生爭執，此次九龍山脈之事文臣以文相為首逼他就范，可以說他與秦家的信任已經不復存在。

    莫妄聽罷，冰冷的雙目染上自己都未曾發覺的情感，周身的頓時劍氣退去，他收劍歸鞘，看了一眼司冀勛脖頸的傷口迎上他兀自不曾消去恨意的雙眸：所以你今天等候司冀昀是想勸他？

    司冀勛抿嘴而笑，眸中恢復初見時的清澈仿佛剛才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不曾出現。司冀昀對莫妄的重視令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他承認在得知朝堂上司冀昀百般維護毫無關系的莫妄時他嫉妒了。

    莫兄見諒，畢竟皇兄維持這一切太過不宜，冀勛不想見他功虧一簣。因為你皇兄與舅舅已經再度爭吵不下信任不復從前，舅舅身居相位算是皇兄最大助力，為公為私對皇兄都不利，況且

    他停頓了片刻看向莫妄的眼神充滿挑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父皇貴為北闕一國之君想要整合武林勢力冀勛不認為有什么錯。

    狂妄！可笑！

    莫妄不屑冷笑道：武林與朝廷自古開始各自為政，皇室覬覦武林勢力也非第一次，卻無哪一任皇帝能夠成功，二皇子可知為何？

    司冀勛拂了拂衣擺傲然笑道：請莫兄賜教。

    性命與皇權孰輕孰重？司寇真能安心利用武林之力？

    莽夫之勇烏合之眾耳！司冀勛挑釁一笑。

    莽夫？烏合之眾？莫妄不屑劍氣擦著司冀勛的脖子而過：二殿下大可試試皇權能否從本座劍下救你。

    莫妄見他不語諷刺一笑轉而看向司冀昀冷冷道：司冀昀，本座在這里等司寇召見!就看看這京都禁軍，他引以為傲的龍禁軍拿不拿的下本座！

    妄弟！

    莫妄卻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縱身離開大廳，一路疾行，半個時辰后，只見他腳下一個踉蹌，身形陡然停下。

    噗......

    莫妄抹去嘴角的殷紅，右掌按在左胸，緩緩合上雙眼，漸漸的身邊閃起淡淡的淡金色光芒，光芒匯聚然而就在淡金色光芒匯聚成型的剎那崩裂開來，光芒也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果然不行！

    莫妄睜開雙眼臉上無喜無悲，就在剛才若不是關鍵時刻司冀昀指天盟誓換回他的神志，恐怕他已經走火入魔。

    師兄出來吧。

    司徒屏慢慢從他身后現身，剛才莫妄離開司冀昀的府邸他便一路跟隨以防不時之需。

    妄兒，你體內的傷到底怎么回事？到這上京你情緒幾番控制不住，剛才更是幾乎走火入魔，你體內有玉蠶金蠱碧水神功又將大成應理不會有走火入魔之危。

    無妨，那神秘人與碧水宮同出一源功力似能克制玉蠶金蠱，到京都后情緒起伏頗大功力反噬而已。莫妄不想司徒屏擔憂對于自己的傷勢一言帶過。

    司徒屏走上前用自己的內力為他療傷，見他體內并沒有留下暗傷才放手：妄兒，我觀司冀昀并無說謊。

    說不說謊現在都無濟于事，司寇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甘心當什么都不知道。

    莫妄向前走了兩步尋了一個干凈的地方坐下，拋去司冀昀的影響此刻這冰冷無情的模樣才是司冀昀初見時的他。

    師兄，你以碧水宮的名義知會三大派早做準備，并責令暗堂派幾個高手潛入皇宮。司寇想拿下整個武林，本座便讓他知道這武林他能不能掌控。

    司徒屏大驚：刺殺司寇？

    莫妄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抬頭看著天幕上最亮的一顆星辰平靜地道：妄兒不會忘記對師傅的承諾，但是司寇肖想武林，我若不讓他知道何為武林，他豈不永遠惦記武林。

    司徒屏輕舒口氣，他真怕司寇的做法激起他的報仇之心：師兄會安排，司冀昀他......

    師兄，明日去看看京都的宅子。

    莫妄打斷他的話轉身便走，司徒屏無奈看著他的背影苦嘆一聲向著司冀昀的府邸而去，既然搬出來至少通知一下司冀昀。

    司冀昀府邸

    司冀昀看向莫妄離去的方向，最終無奈嘆息落寞的坐下，司冀勛看著這樣的他眉宇微不可見的皺起：皇兄，你不覺得你太看重莫妄了嗎？他真的如此重要？

    司冀昀一愣，自己似乎真的對妄弟的在乎有些不同尋常？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搖頭甩去突然升起的怪異感覺，司冀昀苦笑：冀勛，你若替舅舅勸說就不必說了，我不會讓他讓碧水宮陷入朝廷紛爭。

    皇兄，武林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這幫人武功高絕不受控制，現在碧水宮卷入宇文甾之事，顏榮被殺也是武林人士動的手，以父皇的性子根本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正因如此我更要反對！

    司冀昀見他一臉疑惑解釋道：冀勛，你可還記得史書記載北闕開國之出遭遇的三國合圍屠戮百姓，關鍵時刻北闕是如何度過難關的？

    司冀勛怔怔地看向司冀昀，眸色亮起復又黯淡，良久方緩緩道：是一批神秘高手夜襲三國主帥，致使三國武林混戰，最終北闕武林至尊齊宵天一怒出手，除掉三國幾乎一半的高手威令三國退兵。

    冀勛，你見過妄弟的武功，你認為他要想殺你，你的軍隊能否擋住？武林勢力雖強，但是這股不可控制，對于皇室只能是個災難。

    司冀昀見他陷入沉思顯然已經將他的話聽了進去接著道：武林勢力強大不受控制，這些人大部分有一顆俠義心腸，他們不喜歡攀附權貴，不干涉朝廷內政，然而關鍵時刻卻能成為最強的屏障。為君者，為國為民！同是保境護民，為不為朝廷掌控有何區別？倘若為皇權擅自破壞武林與朝廷的盟約，致使國力內耗，到時面對三國武林高手齊出北闕又以什么去抗衡？

    司冀勛一震，垂在兩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起，低眉輕聲呢喃：為君者，為國為民而已。

    他抬眉看向平靜的司冀昀，突然明白司寇對于司冀昀的忌憚，這樣的一個太子一旦羽翼豐滿，朝臣必會唯命是從，這對于任何一個皇帝都是不愿看到的。

    皇兄，父皇不會想看到這樣的太子，你這樣不爭不奪不一定會打消他的忌憚，舅舅也希望秦家將來能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司冀昀一愣隨即搖頭失笑：父皇在位一天，為子為臣我敬一天。舅舅守臣之道，秦家該有的榮寵一樣不會少。當太子非我所愿，然而我既然做了太子那就要以我的方法來。

    哈哈，說的好！

    司徒兄！

    司冀昀瞬間起身，剛才侃侃而談的神態蕩然無存，語氣中帶著自己都不曾發覺的忐忑：司徒兄，妄弟可還生氣？

    司徒屏跨欄而入，他本是回來與司冀昀道別不想聽到這樣一番話，他對著兩人拱手一禮道歉道：兩位殿下，江湖人士不懂禮數，剛才妄兒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今天之事司徒屏與妄兒也無臉再住太子府邸，就此別過。

    司徒兄......

    司徒屏打斷他：司冀昀我沒有看錯人，妄兒之心結唯有你能解。

    說到這里他欣慰一笑，在這一刻司冀昀真正得到了他的信任：司冀昀，妄兒的苦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你不需多問，終有一日你會知道。你只要記住，你的態度決定他的將來。司冀昀，司徒屏在這里懇求你，無論將來如何，你一定不能背棄他。

    說著他深深的向司冀昀鞠了一躬，他對司冀昀深沉的關懷令司冀昀與司冀勛極為震撼，生于皇室兩人享受他人沒有的尊榮，而相對的這份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情感他們從來沒有享受過。

    司冀昀動容眼神堅定鄭重道：司徒兄，司冀昀在此立誓，無論將來發生何事我司冀昀永遠不會欺瞞背棄他。

    好......好......好......司徒屏激動的一連說了三個好，許久心情才平靜下來：司冀昀，此次我與妄兒身份的暴露應該是你身邊人，你自己小心。

    放心，冀昀心中有數。

    司徒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司冀勛上前兩步看了看司冀昀又看向司徒屏離開的方向，清澈的眸子在黑夜中仿佛染上一層霧靄：皇兄，心中已有懷疑之人？

    司冀昀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冀勛，你對司徒屏與莫妄兩人之間的感情怎么看？

    司冀勛眉宇一動深深地看著他，沉默良久方輕聲道：兩人之間尤勝親生，冀勛極為羨慕。

    那就好。司冀昀突然拍上司冀勛的腦袋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冀勛，你我永遠是兄弟，皇兄一切都是為了你與母后。回去休息吧，今晚發生太多的事情了。

    我與莫妄，皇兄如何選擇？

    司冀昀腳步一頓，背影有片刻的僵硬，他沉聲道：我永遠不會讓這一天到來。

    司冀勛盯著他的背影眼神莫明：皇兄，有些事非你能左右。

    我知道，但是皇兄對你對妄弟有信心。司冀昀爽朗一笑，意味深長的留下這句話徒留司冀勛一個人愣愣站在廳中。

    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司冀勛挑了挑脖頸的傷口，斂眉自語：皇兄，皇弟終不及你。不過，既然已經開始，也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便讓冀勛看看，這最后你、我、他終會如何

    武林至尊，朝廷至尊，北闕的局勢愈發有意思了！

    眼底深處的欲望與野心不再掩飾，此刻的司冀勛與平日的他判若兩人，這一刻充滿危險充斥欲望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第9章 尋來

    司冀昀職務被免，朝堂議事也無權干涉，現在的他除了掛著一個太子的稱號幾乎可以說是無任何權利。他每天定時的看一些手下發來的朝廷消息，也樂得在宮外府邸逍遙。

    只不過他的不管不顧急壞了擁護他的一幫文臣，只不過兩日，來往他府邸勸說的不下十人，對于他人司冀昀還能擺一擺太子的身份拖延一番，但是面對眼前的老人他唯有報以苦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