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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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依舊不語,擱置在桌上的手卻越收越緊。 林母的語中幾乎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讓人不忍卒聽,林安知道,母親雖然性格柔弱,面對困境時,卻多是以沉默和忍耐應對,鮮少會去央求什么,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低頭,都是為了自己。 哦對了,媽還見過那孩子的相片兒呢,長得可俊,我留了一張,在樓上,媽拿下來給你瞧瞧?說著便站了起來。 媽!不想始終沒出聲的林安卻在此時叫住了她,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林母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回過臉來看他。 林安勉強笑了笑,抬起頭來,迎向了母親的目光。 是、是什么樣兒的?性格好不好?做什么工作的?也是老師嗎? 林母僅是愣住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后,便立刻重新坐下,又驚又喜地對著林安盤問道。 林安面對喜不自勝的母親,心中愧意更深,他支吾著亂答了一通,最后只有一句是情深意切、無需用任何謊言去包圓的真話:他他對我很好。 林母笑得眼睛都彎了,林安的話無疑是一顆定心丸,讓她日夜的憂思得到了莫大慰藉,她高興地說:對你好就好,mama沒別的要求,只要人好,靠得住就很好。 林安只能點頭。 林母又樂了一會,突然問道:你跟人姑娘說了沒有? 林安尚處在無法言喻的心虛之中,乍聽聞母親這樣一問,不由愣了愣,什么? 林母見他那木訥不開竅地模樣,不禁又氣又笑道:媽問你有沒有和人家表明你的心意! 林安又一愣,腦中幾乎立時便浮現出昨晚徐新最后看向他的情景。他臉上一紅,卻又恐林母看出端倪似地連忙低下了頭,否認道:還、還沒有。 林母眉微微一皺,又想說什么,卻被對方接下來的話打斷。 媽那四號晚上的事林安此刻心中又慌又亂,實在沒有心力和林母多做周旋,無奈之下,只得佯裝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移。 林母嗔怪地看他一眼,嘆了口氣,媽去給你推了,這孩子,有了心上人不早說。看看,麻煩秦阿姨來回跑了多少趟。 林安訥訥,不敢再與對方多說,連忙找了個工作上的借口便匆匆上了樓。 林母的松口,讓林安心中壓著的巨石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但這樣的結果,卻絲毫沒法讓人感到輕松和愜意。他知道,自己一時沖動所踏出的這一步,雖能替他暫時解決眼前這棘手的局面,但其所帶來的真正的磨難與考驗,也還遠在后頭。 果然,此后的每一天,林母的心思與話題都無可避免地圍繞在了心上人上,林安應對得心驚膽戰,生怕行差踏錯一步,自己那拙劣的謊言就會被無情拆穿。所幸他從小就是拘謹靦腆放不開的性子,因而林母倒也沒覺得哪里奇怪,只道他是涉及到心儀的姑娘而感到不好意思罷了。 這樣的煎熬整整持續了三個日夜,直到四號早上,才在陳建良突然打來一通電話中得以解放。 那時候林安還在桌邊喝著林母盛好的熱粥,林母坐在他對面,又一次準備旁敲側擊地詢問起那位姑娘的情況,林安已近乎詞窮,正感難以招架的時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陳建良飽含歉意的聲音隨后傳來。 林老師,真是不好意思,放假還要叨擾你,是這樣,育苗杯比賽的培訓課不是安排在明天嘛?但負責指導的姜老師家里突然出了點事,她母親昨晚下樓時摔了一跤,傷得很嚴重,連夜送醫院去了 林安聽到這里就知道了陳建良的意思,他輕聲笑了笑,主動道:沒關系,那我明天去學校頂替一下。 陳建良又道了聲謝,再次抱歉說:誒,那好,真是謝謝你了啊林老師,你好不容易抽空回趟家,還被我叫回來,真是不好意思實在是事出突然,我這兒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打了好幾個電話,大家都有別的安排在身上,所以就 其實陳建良這話就說的有些對不起良心了,姜月芳有事纏身無法到校授課不假,可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遍尋無人,這才不得已找林安幫忙卻未必是真。 可林安卻不會去多想,姜月芳平日里和他相處也算和睦,又是同事,他去救個場并沒有什么,不過是早回C市一天而已。更何況自己眼下的狀況,留在家中所要面臨的壓力,并不比提前投身工作要小上多少。 因此掛斷電話后,林安便和林母簡單說了說學校那邊的情況,林母知道他對工作一向認真上心,也沒有多說什么,只又交代了幾句,便幫忙稍稍收拾了番行李,送他出了門。 臨到前往客運站的公車時,林安望著母親滿是皺紋的臉,輕聲道:媽對不起。 林母不解其意,只當他是因為不能在家多住幾日陪著自己而感歉疚,不禁笑道:有什么對不起的,傻孩子。頓了一頓又道:你啊,早些成家,別總只顧著學校、顧著工作,媽就放心了。 車在林母滿懷的殷切希望中離開了X縣,林安在終點站下來,拉著箱子臨時去售票口買了張前往C市的客車票。現在還不到國慶返潮的時候,因此站內的人遠不如想象中的多,他拿著臨近中午發車的一張票,在檢票口附近隨便挑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等待中,手又習慣性地將外套口袋中的手機拿了出來。 林安靜靜盯著通話記錄中的某個名字,指腹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摩挲了幾下。 廣播里不斷播放著最新的發車信息,人來人往中,那個原本快要黯淡下去的姓名突然在半握的掌心中一震,復又在眼前變得無比明亮林安甚至來不及去感到欣喜,或是驚訝,手便先大腦一步地將這條突如其來的短訊點了開來。 來自徐新:幾點的車? 第16章 林安一怔, 呆了呆后, 幾乎是立刻就將頭抬起, 條件反射地朝四周嘈雜的人群看去對方自然不會出現在這喧鬧的人潮里。 林安不禁為自己這沒來由的臆想而感到一絲羞赧和好笑,他收回目光, 重又看向了手機里的短信,隨后壓下心底的疑惑,簡單回復道:11點。 那頭安靜了會兒, 五分鐘后,才又傳來一條信息:恩, 一會兒我讓小丁去車站接你。 林安看到后又一愣,下意識就要拒絕,然而不用麻煩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輸入和發送出去,對方就像是已經全然摸透了他的心思,緊跟著又回過來一條新的消息:不許拒絕。 稍一頓, 又道:不親眼看到你, 我放不下心。 林安看著眼前這含糊而曖昧的語句,心中不由一動。 連日來同那人相關的回憶又相繼涌入腦中:國慶前夕徐新問他的話,以及幾分鐘前對方發來詢問車次信息的短信, 甚至早上接到的陳主任的那通告急電話,幾者一并浮現在腦海, 相互碰撞間,竟產生了某種無法言說的、隱秘的關聯。林安被自己心底這無端而起的猜測激得臉上一紅, 幾乎就要坐不住。他一面竭力保持冷靜清醒, 告誡自己對這一猜測進行否認, 一面又無法遏制地放任那難以啟齒的、只能在暗處釋放的喜悅悄然蔓延。 好在午間開往C市的班車來得足夠快,通知檢票上車的播報聲很快從廣播中傳來。 林安收斂住心神,排隊隨客流上了車。 高速公路上的景色單調而乏味,沒幾分鐘,車上便多是睡得東倒西歪的游客。林安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綠化帶和大小形色不一的車輛,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像其他尋常旅客一般輕易醞釀出睡意。 事實上,大巴每更靠近C市一點,心底潛藏的那份不安與躁動,也就隨之更增添一分。 終于,一個半小時后,車在C市城區熱鬧的車流中走走停停,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林安下車取了行李,略有些緊張地走出了地下的接客區,隨著扶梯來到了人群熙攘的城站廣場,他稍有些羞澀卻難掩期待地朝四下張望了下,果然沒幾秒,便聽從不遠處供旅客休憩的古亭方向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林! 林安循聲望去,只見丁華正站在廣場靠北的方向,笑呵呵地沖他揮了揮手。 林安微微一笑,朝對方走了過去。 雙方終于順利會師,丁華一邊和他隨意閑聊著,一邊和他一塊兒上了停在路邊的轎車。 車開往林安住處翠芳苑的途中,丁華問他:誒,老大說你國慶回老家陪你媽去了,怎么這么早就趕回來了?問罷開了個玩笑:你媽舍得啊? 林安眼神一動,莫名心虛地扭頭看向了窗外,避重就輕道:學校有點事,所以提前了一天。 丁華聞言不由替他打抱不平道:靠,不帶這么剝削勞動力的啊,老陳叫你回的? 林安只笑了笑,沒答話,丁華見他默認,又嘟囔著說:嘖,這老陳,還跟從前一樣,就愛挑好說話的欺負,忒不厚道了,回頭得找個機會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林安聽他忿忿不平的語氣,心里不由好笑,忍不住開口替陳建良辯解了一句:陳主任也是沒辦法 不想話音剛落,就見丁華轉頭瞪了他一眼,佯裝生氣道:嘿,怎么一個個兒的,胳膊肘盡往外拐?丁哥這是心疼你替你說話呢,統一戰線同仇敵愾懂不? 林安見他還跟以前在機械廠的時候一樣,一語不合就開始強詞奪理,非得把人說服氣了不可,不禁哭笑不得,只得也像從前一般,乖乖閉上嘴,做個稱職的忠實聽眾。 丁華還在一旁數落:虧老大大中午的,病了也不肯消停,非得把我喊來,說啥你從X縣趕過來辛苦,靠,敢情老子從城東趕到城西就不辛苦?要不怎么就說人比人氣死人呢,瞧瞧,這就是血粼粼活生生的例子啊!說著還往身邊的林安處斜了一眼。 林安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丁華語中那看似抱怨實則打趣的調侃,他全部的感官都在聽見對方所說的有關徐新狀況的第一句話時,就停止了運作。 丁華獨自說了半天,卻不見林安有什么回應,不由又看了他一眼,怎么,傻啦? 林安回過神,趕緊搖了搖頭,幾秒后又忍不住輕聲問道:他他病了? 丁華一挑眉,故作不解道:你說誰? 林安心中急切,目光略一躲閃后,才回答:徐徐哥。 丁華聞言突然一聲壞笑,喲,改口啦?不叫徐先生了? 林安臉一紅。 丁華長嘆了口氣。道:唉,果然是差別待遇啊,老子在你倆這兒到底還有沒有地位了!說著瞟了一臉擔憂的林安一眼,準備要回答他先前的問題,不料剛張開口,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卻突然從暗格里傳了出來。 丁華騰出一只手將手機拿了過來,等看到來電者的姓名后不由樂了,他扭頭對林安道:喏,這鐵定是找你來的,要不干脆你接了得了? 林安看著丁華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老大兩個字,神色微動,卻遲遲沒有動作。 丁華見狀翻了個白眼,只得自己按下了通話鍵,將聽筒放到了耳邊。下一秒,林安便聽見對方cao著那天生的大嗓門極度不滿地對著手機另一頭的人抱怨道:嘿哥,我說你倆這談戀愛呢,不帶這么黏糊的啊。 徐新不知在那端說了什么,沒兩秒后,便又聽丁華繼續在這頭說道:弟弟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早接上車了,好端端地跟我旁邊兒坐著呢,放心吧您就,跑不了! 過了片刻,又往林安處看了一眼,道:要不您親自跟他說?正巧,他剛還跟這兒擔心呢,聽說你病了,緊張得跟什么似地。 說完,尚帶著一絲余溫的聽筒就被按在了某只微微發紅的耳朵上。 林安拿著被硬塞進手里的手機,訥訥對著話筒,不知該作何反應。丁華適才在身邊一通直言不諱的胡言亂語,徹底將他勉力維持住的鎮靜打破。 徐新也察覺到了這份與丁華截然不同的安靜和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試探著叫了一聲:林安? 林安被這過度沙啞和疲憊的聲音激得一顫,他緊了緊握著手機的手,應了一聲,恩。 徐新似乎在那頭笑了笑,卻由于身體不適,又忽然克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林安聽見,虛靠在椅背上身體不由跟著朝前傾了傾,再掩飾不住擔憂地問道:你,你還好嗎? 徐新略顯沉重的呼吸從彼端傳來,良久后,才低低應了聲。 林安皺著眉,舔了舔因惶急而發干的嘴唇,忍不住又問:是不是感冒了?吃、吃藥了嗎?有沒有發燒略一停頓,又問:要不要去醫院,我 丁華坐在一邊開著車,已經聽呆了,他時不時詫異地往林安的方向看去,心里嘖嘖稱奇。也難怪,自他認識林安起,就從沒見對方對誰一口氣說出過這么多關切的話來。 林安對丁華投來的目光渾然不覺,他兀自對著話筒輕聲問著、說著,卻突然被徐新略含笑意的聲音打斷,他沒有回答他剛剛提出的一系列問題,只意味不明地溫柔問他道:很擔心? 林安猝然收聲,這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定定呆坐在位子上,半晌,才回復怯懦地恩了一聲。 徐新似是對這答案很是滿意,沉默了一會后,才笑了一笑,又啞著嗓子繼續問道:那要不要來看一看我? 林安尚未從方才的驚慌中緩過神,聞言只一呆,一時沒有接話。 徐新等了等,見他不答,忍不住又輕咳了兩聲。 他隨意撥弄著桌上擺放的裝飾物件,料到此刻通話另一頭的對方必定已是一陣忐忑緊張,又兼有丁華在身側,不回話也正常,于是便也不再步步緊逼,適時退后了一步,故作遺憾惋惜道:算了,還是等不想話還沒說話,原以為又將沉默到底的那人卻突然有了反應。 好。聲音又輕又急, 徐新反倒稍微愣了一愣,手上動作也隨之一停,不確定性地恩?了一聲。 林安坐在車里,握著手機的手越收越緊,整個人像被剛剛忍不住沖口而出的那個字耗盡了所有力氣,好一會兒后才重又積蓄起新一輪面對對方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