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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今生朱砂,續來世姻緣。”女娃娃磕磕絆絆地背詞,她似乎是第一次瞧見云岫,聲音奶聲奶氣還發著顫。 瞧著這女娃娃,云岫頗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忍俊不禁歸忍俊不禁,當她拿起狼毫筆,筆尖沾了點點朱砂。當筆尖觸及少年眉心之際,云岫隱約瞧出了對方的緊張。 在她看來,初墨禪永遠都是沉穩冷靜的,沒想到她的鳳君也有緊張的時候。 原本這點朱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步驟,算是這里的婚俗,只是一個社會,無論是女子還是男子占據了更多的生產資料以及話語權時,對于一份感情的忠貞幾乎是可以算是沒有的。 人是視覺動物,專一這一特質幾乎不會在人的身上體現,這也是為什么所謂神仙愛情極少。 而說回點朱砂,這也是女子對男子的一個承諾,今生只愛卿卿一人,來世也只尋你一人。 身為帝王的云岫在給出這樣的承諾之際,在外人眼里更多的就只是一份給予鳳君的體面。 哪有帝王不貪歡? 若真是帝王只愛一人,大多數人也只會笑帝王無用。 點上朱砂之后,云岫還以為這事情是互相的,甚至都忘了自己眉心本身有個胭脂印,拿著筆呆呆地看著初墨禪,見他不動,自己也跟著不敢動, 似乎是瞧出了云岫的意圖,少年人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輕輕點了點,云岫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瞬間面頰漲得通紅。 “殿下今日極美。” 溫柔少年夸贊起人來當真是直白又撩人。 云岫沒有說話,只緩緩起身走向外頭。 而這小侍君似乎也發現了云岫其實大部分時候很好說話,連忙機靈地遞過了一條紅繩系到云岫的手腕之上,而另一條紅繩系到了初墨禪的手腕上。 女尊之后,婚禮上牽紅綢的規矩被改成了系紅繩,由女方拉著男方一起拜謝天地。 云岫身為帝王,自然沒有必要拜謝父母,帝王娶夫,只需要祭祀天恩就好。 殿外的鑾駕早已準備就緒,兩方女衛排列整齊,舉著銅制號角,在帝后出現門前便開始吹響號角,號角聲順著太極殿往宮門外傳去。 云岫漫不經心地往前走著,直到手腕被輕輕帶動,此時云岫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后的初墨禪停下了腳步,他的發絲不知何時被她衣袖上的刺繡勾住了,感受著底下眾人的目光,周圍的小侍君也發現了這個異常,只是這般莊重的時候,這樣的意外最怕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當然云岫沒想那么多,牽一發而動全身,強硬勾斷別人的長發,這種事情云岫當然做不出來,不過她也知道現在沒法停下來倒騰頭發,不然皇帝的面子不全都沒了。 于是云岫稍微后退了一步便牽起了初墨禪的手。 她的手骨已經沒有少年人的寬大了,握住他的手時順帶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原本牽引著二人的紅線在此時已經緩緩垂下與二人的婚服幾乎融為一體。 二人靠近時親昵的模樣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帝后恩愛的模樣,只是當事人云岫卻表示心理壓力巨大。 坐到鑾駕上時,掌心已經出了汗。 她甚至都不太敢去看初墨禪。 他們二人此刻被一根纖細的紅繩維系著,云岫感覺如果自己用點力,就能輕松地將這根紅繩扯斷。 小時候看著電視上有關月老的劇情,她都覺得太不可思議,兩個人的緣分維系在一根繩子上,豈不是太脆弱了?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便是這樣脆弱。 就在不久前,她曾對著另一個少年人許下一個鄭重的承諾,可轉眼她現在就另娶他人。即便是被逼迫的,云岫也本能地有些厭棄此刻的自己。 鑾駕緩緩開始行駛,周遭都是神色嚴肅的侍君,侍君的手中紛紛托舉著象征吉祥的宮燈,這宮燈之中經過特殊的設置,內部燃著檀香,裊裊的煙氣浮起,并不嗆人,鑾駕行駛的過程中顯得格外莊重。 上了鑾駕,云岫的心中還是亂亂的,她沒敢動彈,怕牽扯到初墨禪的長發,可是她現在也并不想幫他解開。 她的心里第一次有了紛亂的感覺。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之后能去做些什么事情。 仔細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議,她居然成為了一個皇帝。 在這個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女子成為皇帝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對于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阿岫,這件事情還是太過玄幻,她如何能當好一個皇帝呢? 想到此處,云岫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或許是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一下子扯到了初墨禪的長發,連云岫都有所感覺,可偏偏這少年人一言不發。 云岫最終還是投降,微微側身去理清少年人和紅繩纏在一起的長發。 他大約是知道什么樣子最能讓她心軟,她想道。 說起來,孱弱的一方或許真的擁有格外突出的能力,能把另一方吃的死死的。 紅繩上的結并不好解,等到阿岫忙活了一通之后,鑾駕已經停了下來。 而阿岫手中的結卻越來越復雜了,甚至糾結之際,云岫自己的長發不知何時也絞了進去。在外面等待的阿箬有些擔憂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輕輕掀開簾子查探之際,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下一瞬,鳳君便牽著新帝走出了鑾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