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歸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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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搓了搓手:“tt,你能不能再借我兩千塊錢。”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小峰總是找他借錢,卻從來沒還過。宋書華也很遲疑,這回沒有一口答應。 “行不行嘛。最近周堯看不慣我,不讓張導演給我排表演,我真的快要吃不起飯了。經過今天這回,周堯肯定更看不慣我了。” “……” 表演早就結束,外邊的人都走了一半了,宋書華著急。又覺得剛剛的事情,的確是小峰幫了他,于是又給他轉了兩千塊。 小峰拿到錢,千恩萬謝一通,看到桌上的紙條,拿了起來:“這是那個蛋糕小哥的電話?” “嗯。” “你會給他打電話嗎?那小帥哥看起來挺不錯的,據我多年看男人的眼光,這種男人靠得住的,肯定比周堯好。” “我不會打。”說著拿起紙條,就要揉成一團扔掉。 卻被小峰截住:“你真對他不感興趣啊?那給西西啊,西西前一段和男友分手了,最近天天對蛋糕小哥犯花癡。” “我覺得這樣不……” 沒等說完,小峰已經把紙條搶走了,伸著脖子對著外面揚手:“西西快來,蛋糕小哥的電話,tt不要……” “給我給我。” “你湊什么熱鬧,前段時間不天天罵人家舔狗。” “打是親罵是愛,我是為了讓他幡然醒悟。” …… 宋書華趕緊追出來:“大家別這樣,我覺得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 “tt,你是不是其實看上了人家又拉不下臉,給出來又舍不得啊?” “就是,撿你剩下的都不行么。” 宋書華一臉苦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小峰站到了化妝臺前的凳子上,舉起手,大聲說道:“好啦好啦,別搶,我念一遍號碼,你們盡管去勾引哈,誰勾到算誰的。” 又鬧了一通,人群才終于散去。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還好周堯沒有再來車上sao擾。司機把他送回老小區,等他回到老房子,人已經精疲力盡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洗了個澡,才清爽一些。 和往常一樣,他把表演穿的衣服拿出來,整理好掛進衣柜。但在整理首飾時,他驚恐地發現,那兩只梵克雅寶的手鐲竟少了一只。翻遍了所有口袋,都沒能找到那只點綴四葉草的。 宋書華大驚失色,趕緊驅車返回queen,一路不停默念,求老天保佑他只是把那手鐲落在更衣室了。 第45章 落空 夜晚的城市街道就像一條條奔流不息的河,汽車是一盞盞亮起的花燈,載著那些深夜不歸的游魂,隨著河流飄向遠方。 男人坐在二十八層的公寓落地窗邊,看城市夜景。他是站在岸上的人,卻依然漂泊無依,有家不可回。 手里是一杯紅酒,睡不著的時候,酒精總是能夠給人最快的安慰。手機就放在面前的小圓桌上,男人時不時看它一眼,希望它今晚能響起。 他把電話號夾在甜品包裝袋里送到了后臺。據唐馳說,這回他終于看見了真人,雖然被拒絕,但queen的老板向他保證過,會把東西送到tita手上。只不過,可能他以后再沒辦法幫男人把甜點給送進去了。 丈夫會給他打電話嗎?丈夫會不會以為那個電話是唐馳的? 會有這樣的可能性,但他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和丈夫說上幾句話,來確定他到底是異裝癖還是跨性別者。以他原本的身份,丈夫總是過度防范著,他嘗試過很多次了,絕無可能打開丈夫的心扉。 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去接近他,這是陸明臣能想到的唯一的、在不必挑明一切的情況下,可能探知到丈夫真實想法的辦法。 他把主動權給出去了,但他并不確定丈夫是否會打這個電話。 陸明臣看了丈夫今晚的行程定位,開始他的車一直停在老小區,十點半左右車動了,卻并沒像往常那樣直接回家,而是駕車返回了queen,然后再折回家去。他無從探究丈夫去而復返是為什么,但此刻這個時間點,車子的紅點已經停在小區車庫,他人也回到家了。 手機沉悶的震動聲響起,陸明臣心緒也跟著震動,一把拿起來,來電是一個本市的陌生號碼。 也不奇怪,丈夫在他面前演戲演得那么全套,換個手機號也不奇怪。陸明臣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低聲音,跟著才接了電話:“你好,tita嗎?” “這么晚了,還在等tita給你打電話啊?” 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聲音,陸明臣皺起眉,問:“你是誰?” “是誰不重要,總之跟你一樣寂寞,約嗎?” “……” 陸明臣掛電話加拉黑一氣呵成。 他有點氣惱,丈夫怎么能把他的電話隨便給人。 緊接著又想,可能這就是丈夫對待一般客人的態度,這種不近人情和他熟知的那個人,也實在差得太遠了。這么想著的時候,陸明臣心里好受了點,盡管很快他又拉黑了兩個號。 夜晚已經很深了,紅酒也喝了大半瓶,男人眼皮發沉,估計今晚是等不到丈夫的電話,這時又彈出來一條好友申請。 他通過之后,對方很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西西,還有印象嗎?就是你總是分我蛋糕那個。】 …… 陸明臣皺眉,他給他丈夫買的糕點,就被唐馳這么借花獻佛了。這小子自來熟的性格,果然到哪兒都吃得開。在辦公室那些女同事中間吃得開就算了,他一個直男,到那幫變裝的男人堆里散發什么魅力,給他招惹來這么多麻煩。 【你好。】 【太晚了,怕打擾你,所以試著搜了一下你的電話有沒有社交號,這么晚了,還沒睡啊?】 【沒有。】 【還在等tita吧?】 陸明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那邊又發了一句。 【tita不會給客人打電話的,他都不要你電話號,也沒有過吃你的蛋糕,其實每次蛋糕都被我們分著吃了。但我沒有吃他的,我吃的是你給我的,有時候表演結束真的會很餓,謝謝啊。】 【不客氣。】 【今天老板罵了我一頓,說我不該讓保安放你進來。但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挺不忍心,雖然知道你會碰壁。嗐,tt他一直都這樣,不把客人放眼里,你也別難過。】 【他是不是不討你們內部的人喜歡?】 他聽唐馳說了,丈夫被其他人指責時,都沒人幫他說話,還被逼著道了歉。 【呵,他都不怎么和我們說話,別提多傲了,誰還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啊。】 傲?難道丈夫穿上女裝,不僅在臺上表演傲慢,下了臺也傲嗎?怎么聽起來不太像是那個和自己生活多年的人。 【可以請你以后幫忙照顧他嗎?】 陸明臣知道丈夫是個不太會和其他人相處的人,在那兒表演好幾年了,還沒有一個熟人給他幫腔,處境確實算不上好。 【他是queen的頭牌誒,我幫忙照顧什么?】 【拜托了,下次再請你吃蛋糕。】 【我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是鬼迷了心竅。】 大概是因為他三句話離不開tita,這人說完這句就沒有再回復。 時間很晚了,陸明臣卻莫名想念丈夫。可能是期待過剩,卻沒能等到對方,瘋長的思念無法壓制,明知丈夫很可能已經睡了,他還是換回平日用的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對方很快接通:“明臣?” 聽到丈夫的聲音,從耳根子到心里都軟了一路。剛才作為一個“客人”,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然而作為他的丈夫,始終還是更親近些。 特別是前段時間的調查,肯定了丈夫身邊沒有其他人。不管丈夫心里有沒有他,他都是丈夫唯一的,這對于陸明臣來說,是莫大的安慰,他還沒有徹底失去。 “這么晚了,你還不睡嗎?” “嗯……一會兒就睡了。” “你在干什么啊?”并非真的好奇他在家干什么,只是想和他說說話。 “沒什么。”宋書華那邊的動靜停下來,“有事嗎?” “沒事不能和你打電話?” “……不是。” 說完這句,兩人一時都沒了聲。 陸明臣清清嗓子,為了讓這話題繼續下去,沒事也找起了事:“我明天回家,一起去采買點東西,后天端午了,要回你家去,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好,知道了。” “你早些睡吧……”話未落音,對面突然就掛了電話。 陸明臣怔怔看了兩眼手機,隔著電話他也感覺到了丈夫的反常。 第二天回家,總覺得丈夫有點心不在焉,見他不愿意多說,陸明臣也沒有細問。其實他也有想過,丈夫一直隱瞞著這些事,應該也挺有心理壓力,自己就不要再給他施壓了。 下午去拿給宋父做好的紫砂茶壺,拿完又去珠寶店給宋母挑禮物。 面前一水的白玉翡翠,吊墜、鐲子不一而足,柜員不停介紹著這是羊脂玉,那是玻璃種。但陸明臣看著都覺得不太滿意,問一旁的丈夫。以往很樂意幫忙挑選的人,卻說讓他自己選。 以往宋書華很樂意幫忙給兩邊母親挑首飾,雖然喜歡卻得不到有點糾結,至少還能過足眼癮兒。但他今天全然沒有這個心情,丈夫送他的貴重手鐲丟了一只,他很心痛自責是一方面,如果被丈夫發現,他要怎么解釋,說他戴了這個手鐲還弄掉了? 其實心里也隱隱有點譜,那晚在queen,周堯在他房間時,他都還戴著。周堯離開,他才脫了鐲子放起來,準備換衣服回家。但后來小峰要給蛋糕男孩的電話,引來了一群人,很可能是誰趁亂給他拿走了。 那么多人,他不能確定是誰拿走的,總不能隨口污蔑別人,他的化妝間里也沒有監控。很著急,很愧疚,然而最難過的是,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兩只手鐲。雖不能時時戴著,那也是自己唯一可以合理擁有的首飾。 “阿華,你覺得這條項鏈怎么樣?” 宋書華收了收神,看丈夫手心里躺著一條飽滿圓潤的珍珠項鏈。珍珠純白的光,在他手心熠熠生輝。 “先生,這都是天然的南洋海水珠,中間這顆,是12mm大珠,最小的也有7mm,都是無瑕疵正圓形,這一串珠子,每顆都是精品。”導購介紹。 宋書華看了一眼丈夫:“挺好的,就這個吧,mama會喜歡。” “這么優雅貴重的禮物,送長輩很有面子的。” 陸明臣卻看著丈夫細長白皙的脖子:“你幫媽試戴一下。” 不等宋書華同意,陸明臣就打算解開鏈扣,真替他戴在了脖子上。導購見客人是真要買,趕緊拿來鏡子,遞到面前:“看,漂亮吧。” 小圓鏡照出的人像有限,只有一截長脖子和秀麗的尖下巴,以及垂在鎖骨中間的圓潤珍珠。宋書華喉頭動了動,遲疑伸手去摸,從前邊那顆大珠一直摸到后邊的鏈扣,解開還給了導購。 “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