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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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我是真不愿意找他。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脾氣大,難伺候。唐譽戴著助聽器,說話時還是習慣看人的嘴唇,半個月后有比賽,我和他商量一隊和二隊的人選。他提起一個人,叫陳雙,說是被你帶走訓練了,教練很想培養他。我就隨便問了問,聽說他高三就練了一年,已經過了國家二級運動員水平了?還說他的入校成績已經接近一隊了。 這個我不清楚。屈南搖了搖頭,只是他不太想當運動員。 你能不清楚?唐譽才不信呢,能進學生會的,又和白洋是好兄弟,全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帶他好好訓練吧,有天賦,浪費太可惜了。 我盡量。屈南點了點頭,和唐譽錯身之后直接回了宿舍301。今年大三學生也住上新宿舍樓了,六人間,有單獨小浴室,上鋪睡覺,下鋪學習。 一進屋,就聽到顧文寧在放公放錄音。 這周末10月12日,你有時間嗎?你要是有時間我想請你吃飯,因為那天是我17歲生日。 想約我啊?可以啊,那你叫哥。 真的嗎?那哥。 手機就放在顧文寧的桌上,音量不小,屋里的人都能聽見。顧文寧的聲音好認,另外一個男生的聲音略微嘶啞,低低的,像是變聲期沒過好,好聽的嗓子一直沒有轉回來。 那我買個蛋糕一起吃吧,我特別喜歡吃甜,你呢? 叫哥啊。 哥。 我不喜歡吃甜,你別買太甜就好。 顧文寧收拾完上鋪,將近1米88的身高,兩條腿從上鋪忽悠兩下就直接跳下來。他兩個兄弟正在旁邊笑,都是跳高隊的人,以前住一個宿舍。 屈南轉過身,拉開自己的衣櫥,從里面取運動護膝。 白洋也在,剛剛和唐譽商量完這次比賽的注意事項,看了一眼屈南沉默的背影,笑著對顧文寧說:別放了,都放了一年了,我們聽得都能背了。每次打電話都錄個音,知道你魅力大,趕緊當海王,別釣陳雙。 我沒釣他啊,是他主動釣我。顧文寧把手機關上了,真追著我考首體大了。 屈南繼續準備自己的晚訓裝備,一樣一樣在訓練包里放好,連頭都沒抬起一下。 白洋又掃了一眼屈南,高中三年同學加大學兩年,屈南這人打什么主意,自己最清楚。但是他又看顧文寧:文寧啊,其實你總放電話錄音挺傻的。好在你不是真喜歡陳雙,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墻角怎么被撬的。 怎么了?顧文寧拽起運動衣的下擺,有體院標配人魚線。 這要是有人動了心思,花一年時間,就足夠從你倆的電話錄音里了解陳雙。這要是一旦準備撬墻角了,絕對不是空手,是帶著鐵鍬有備而來,對吧?白洋朝顧文寧一笑,好在,我只是提出一個假設,走吧,一起晚訓去。 走吧。一直沒說話的屈南這時直起了腰,往自己的左膝蓋上貼了一塊膏藥。 瓢潑大雨是夜里下起來的,陳雙半夜就醒了,睡不著,又擔心秘密基地的花遭殃,又要替四水捂著耳朵。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陸水躲在陳雙的懷里,耳朵已經被捂住了,睜著眼睛,額頭布滿汗水,一下一下往陳雙的胸口上撞。每一次,額頭都輕輕地撞在陳雙的鎖骨上。 沒事,哥在呢,哥不走。陳雙用被子蓋住他們,把兩個人遮起來,密不透風。 第二天,倒是一個雨過天晴的好天氣,陳雙送完弟弟再去學校,看著路邊那些被暴雨打蔫的月季,心疼得受不了。 上午他又去了一次招生辦,詢問退學的事,招生辦說這么大的事必須要給家長打電話,嚇得陳雙又跑了。有什么辦法又能退學又能瞞著家里人呢?陳雙想了一上午,無果,吃過午飯再去室內館等屈南,憂心忡忡。 室內館里熱氣騰騰,所有人都在為兩周后的比賽做努力。陳雙仍舊選擇人少的地方坐,先給四水打電話提醒他好好吃飯,掛掉電話之后,拿出了無線耳機。 周圍太吵了,各個項目百花齊放。這邊是撐桿跳,那邊就是三級跳,跑道上是跑步運動員,軟墊上的背越式跳高選手剛落下。果然是田賽徑賽不分家,都用一個訓練場,可這些沒法吸引陳雙的目光,他把耳機塞好,點開了手機里存好的音頻。 聽小黃書。 旁邊是能把棚頂掀翻的加油聲,陳雙已經點開了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可是剛剛點開,熟悉的檸檬香已經靠近他,陳雙這次沒有驚慌,熟悉了這個氣味,是屈南來了。 或許是昨天被屈南拉了爪又揪了尾巴,陳雙緊張得手里一滑,手機掉在地上。他趕緊撿,身體直起來之后,旁邊已經坐了人。 給我帶水了么?屈南笑著問,甩了甩頭,甩出來的不知道是汗還是水。 陳雙嗯嗯點頭,趕緊拿,耳朵里已經聽見若隱若現的聲音了。不是特別高昂的叫聲,而是很克制很隱忍的,被人捂著嘴巴才有的抽泣音。 謝謝,我正好渴了。屈南接過水,擰開之后揚起下巴,瓶口都沒沾著嘴就往里灌,轉眼就灌下半瓶。陳雙看愣了,第一次見人喝水這么猛。 仿佛他喝的不是水,而是一瓶子男性荷爾蒙。 耳機里叫聲加快,還有身體撞擊時特有的拍打聲,被捂住嘴巴的聲音半哭不哭。陳雙想伸手關耳機,卻看著屈南喝水,沒法動彈。 還好是降噪耳機,又沒人聽見自己的小黃書。 喝了差不多一瓶,最后兩口屈南直接倒在臉上,渾然不覺地擦了擦下巴。脖頸上變得濕漉漉,他轉過頭看陳雙的時候,胸鎖乳突肌筆直地頂出來,還有一根青色的血管。眼睫毛還掛著一滴。 你屈南忽然皺了皺眉,將自己半濕的劉海兒全部捋向后,露出眉眼和額頭來。 啊?陳雙猛地驚醒,看著他滴水的鼻尖,又看他撩起衣服擦臉。運動員這種生物真奇特,仿佛他們天生體溫高,能把空氣蒸干。 屈南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等了一會兒。陳雙不耐煩了,你到底想說什么啊?表情這么奇怪?我還沒揭發你愛好很奇怪呢,在大街上公然追泰迪熊。 又過了半分鐘,屈南終于再轉過來,看了看陳雙的耳機,移開視線,很不好意思地靠過來,用手擋住嘴,去靠近陳雙的耳朵。 陳又又,你耳機是不是沒充電? 小黃書正到關鍵部分,里面的人終于忍不住哭著叫出來,喊老公饒命,喊自己不行了。陳雙一個激靈,看向自己的手機,再摘耳機,再戴上試試。 媽的,沒電了。 手機一直放的公放。 作者有話要說: 陳雙:我現在逃離地球還來得及嗎? 第13章 專業沏茶選手 什么?竟然沒電了? 耳機沒電了!那剛才豈不是陳雙飛速打開手機,準備關掉音頻,原來剛才自己聽的小黃書全被屈南聽到了。慌忙之中,手機在他手里打了個滑,就在陳雙以為自己關不掉它之后,它自己結束了播放。 因為幾分鐘的音頻播放完畢,最后一句話在這一刻喊了出來。 我真的沒了,老公好猛,啊 然后是一聲悠長又銷魂的尖叫,戛然而止,陳雙捏著自己的手機,緊緊盯著自己腳下的橡膠地板,感受汗水瘋狂冒出并且在皮膚上流淌的感覺。 兩枚耳機也拿在手里了,可陳雙卻仿佛拿著斬立決的立牌,恨不得親手給自己一個了斷。是連夜逃跑還是退學,還是坐著火車換個城市,哪怕是挖個地道躲一躲,各種想法陳雙都認真考慮了一遍。 算了,這簡直是可以重新投胎再活一遍的尷尬程度,沒事,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沒事。 陳雙心里安慰自己,仍舊是半垂著臉,劉海兒的下沿壓在眼睫毛上,左眼時不時瞇一下,眼眶完全青紫了,總是很疼。 那個咱們學校的室內館里挺熱鬧的。終于,陳雙開始組織語言,卻沒想好如何轉嫁這份讓他揪頭發的尷尬。是好好解釋一下還是糊弄過去呢?解釋?解釋什么?自己就是在室內館里聽小黃書了,說自己是不小心點開的,能糊弄過去嗎? 還是退學吧,首體大自己是待不下去了,早走早輕松。陳雙的臉出現了一種倉皇,倔強的嘴無意識地張開,露出里面粉紅色的舌頭。 我他又想嘗試一把,但是第二個字都沒說出來。別人聽見也就算了,偏偏是屈南。自己在情急之下給他寫了小黃書一樣的情書,現在又 沒錯我就是聽了。陳雙忽然蹦出這么一句來,解決不了的事他通常選擇硬碰硬,有本事你丫就打我一頓,我又不一定打不過你,這是我個人愛好,怎么了?有意見嗎? 屈南看向陳雙的臉。看到的不止是倉皇,還有一點兒害怕,害怕自己被人誤解被人冷落的神情,卻不愿意敞開了說,身體也開始緊張,不經意間已經往后靠。 屈南不說話,陳雙咽了咽唾沫,更緊張了,腳趾頭在鞋里摳鞋底。如果屈南再多看自己幾秒,鞋底就要被摳穿了。 還是走吧,以后也別找屈南幫忙逃練,陳雙真的開始抬屁股了,這時身邊一只手拉住他T恤的下擺,很輕很輕,只揪住了一丟丟布料,但是就這么一丟丟,不肯松手。 沒事。屈南終于說話了,用十分之一的力量將陳雙拉回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沒什么,你不用尷尬。 誰他媽尷尬了!陳雙雖然被拉了回來,但已經幻想兩條腿風火輪一樣躥出去,這輩子不上學。他尷尬的次數太多了,無論新認識什么人,都能從對方眼里看出欲言又止,都能發現對面的視線是沖著自己左太陽xue去的。 屈南的手這時候收回來,將剛才喝空了的礦泉水瓶放進包里。我只想謝謝你幫我帶水對了,你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去找教練幫你簽到,一會兒再陪你一起走。 啊?哦陳雙坐回原處,情緒像剛準備噴發的火山沒噴出來,屈南表現得太淡定,仿佛剛才他什么都沒聽見。可是看著他發紅的耳廓,陳雙相信其實他都聽清楚了,只是不說。而且這人很純情,聽幾句小黃書就臉紅了。 不說就行,陳雙看著屈南跑向教練,腳趾頭還在摳鞋底。好在訓練館里噪音大,除了他們兩個,其余的人都聽不到。 另外一側,黃俊身邊圍了不少人,都在和總教練核對比賽信息。屈南穿過人群,在訓練手冊的大一名單里找陳雙的名字,然后給那一串空白格子后面畫一個對勾。 這種簽到方式只是走一個過程,黃俊不會只盯著手冊看。也沒有人愿意作假,運動員都想贏金牌,騙教練最終騙的是自己。 簽完之后,屈南把手冊放回原處,轉身撞上了陶文昌。 南哥,你不會又給我徒弟簽到呢吧?陶文昌拿起手冊一看,果真,什么都沒練的陳雙名字后面多了一個對勾。 你這不是害他嗎?陶文昌挺看不慣的,溺子如殺子,你就該把他按回來。 他自己不想留下,你逼他,他只會跑更遠。屈南整了一下衣領,你得讓他從心底想贏,他才會愿意訓練。 這話陶文昌根本不理解,自己從初中就是體育生,從初中開始就在跳高場上獨領風sao,不想輸。不遠處的軟墊場上又起了一陣歡呼聲,陶文昌看過去,是顧文寧在破他自己的記錄。 同樣都是國家級一級運動員,大家是隊友,也是對手。 那你今天還去喂狗嗎?陶文昌又問,如果你不去,我去看看,總覺得那條狗眼熟它喜歡吃什么啊,我給它買點兒。 你不用給它買,也不要對它好。屈南忽然說,也注意到了顧文寧那邊的成績。2.03米,分數夠可以了。 陶文昌奇怪地看了看他。怎么,只能你喂,不能我喂了? 沒錯。屈南用手腕的吸汗腕帶蹭了下額頭,它沒見過你,更沒有信任你。對于還沒有對你建立信任關系的流浪狗,你對它的好或是不好,都是一種負擔。 那怎么辦?陶文昌想起那條狗的樣子,有些可憐它,它會不會咬人啊? 必要時候往后撤一步。屈南又頓了頓,它會齜牙是很正常的事,那只是它保護自己的方式。它越齜牙,你越不能急,留給它空間讓它放松,重復幾次或者幾十次之后,它會覺得你是可以相信的。還有,接近流浪狗就不能怕被咬。 是嗎?陶文昌瞇了瞇眼睛,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另一邊,陳雙剛剛從一次社會性死亡中緩上來,好在屈南離開了,留給他充足的時間消化尷尬。右前方有歡呼聲,他也看見了,是顧文寧。 無論是跳高成績還是臉,都不能否認他確實引人注意。現在,這個引人注意的人朝自己走過來,仿佛是碰巧了,坐在自己右側一米外。 又來找我?顧文寧笑著擰開水說。 你可以滾嗎?陳雙目不斜視,我來找屈南的。 找他只是借口吧?以前你最喜歡看我訓練。顧文寧摘下左手的護腕,把它塞進運動包的同時,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盒子來,別跟我鬧別扭了,這個給你,算是我道歉的誠意。 誠意?陳雙指著自己酸疼的左眼眶,打一架嗎?同歸于盡的那種。 別鬧,這個給你。顧文寧把小盒子推過來,你又快過生日了,我還記著呢,沒忘。 陳雙瞪著他的眼睛里瞳孔驟縮,猛然間,記憶被打回那個時間段,高三的上半學期剛開始,自己上課時候偷著發微信。 你17歲生日那天我在訓練,沒陪你,這個是今天給你買的,拿著吧。顧文寧說。陳雙不知不覺間接過來,倒不是真想要,而是給自己那年沒收到禮物的執念畫個句號,看看他到底能給自己買什么。 小禮盒里四枚草莓,全部澆上巧克力的那種,灑了可食用金粉,很漂亮,香味兒也很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