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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唯求清歡在線閱讀 - 良策

良策

    夜已經深了,寶華殿外的輪值的太監也換了最后一輪,殿內矗立著的六盞宮燈上繚繞著青煙,庭院里漸漸彌漫起濃烈的燈油味,寶華殿外的西六宮長街上也靜了,連甬道上腳步匆匆的宮人侍衛們也都壓低了聲音,每個人都不敢吵擾到各宮里主子們的休息。

    慧生做完了清掃,將掃帚收回到偏殿的暗房里,他輕手輕腳走回到正殿門口,轉頭見師父的房里已熄了燈,慧生心里才如釋重負,夜深人靜的時刻是他一天中僅有的自由,他不忍心就這樣潦草睡下,也按捺不下心中的好奇與憐憫,便一個人站在寶華殿前殿的門前,望著殿內仍舊燈火如晝,而殿內卻只剩載瀲一個人仍跪在佛前。

    慧生只看到載瀲的背影,殿內的燈火將她的身影拉長,投射在空無一人的大殿里。

    慧生鼓足了勇氣,悄悄邁進大殿去,卻又不敢打擾載瀲,他隱隱聽到載瀲口中默默祈福的聲音,載瀲的聲音不大,他不能聽清全部,卻聽清了她聲音中的沙啞。

    慧生感覺心里酸澀,忍不住開口道,“格格該要注意身體,若是身子熬壞了,就不能再為大清、為萬歲爺祈福了。”慧生不知道載瀲為何會如此虔誠,跪了一整日都不肯離去,他又不肯相信真相會如師父所說的那樣,載瀲只是在偽裝虔誠以求皇上的原諒。

    殿內本安靜,載瀲不禁被慧生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話嚇到了,她嚇得立時轉過身去,直到看清自己身后站著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載瀲才長舒一口氣,她撣了撣身上落下的塵,掀起自己身前鋪在地上的裙擺,緩緩站起身來,望著身后的小和尚一笑,道,“有勞小師父牽掛了,我沒事,我現在整日都待在寶華殿里,也無事可做,只有虔誠禮佛以求佛祖原諒了...”

    載瀲頓了一頓,忽又笑道,“我本來也是進寶華殿來思過的...自然該虔誠禮佛。”

    慧生右手上掛著一串佛珠,他立起自己的右手,閉目向載瀲拜了一拜,抬頭見載瀲嘴唇干裂,不禁心中更生了憐憫,于是向載瀲道,“格格虔誠禮佛,佛祖必能感知,只是如今格格面容憔悴,我等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亦不愿見格格如此境遇,想必佛祖也是如此。”

    慧生話畢后便向外走,轉頭又向載瀲拜了一拜,道,“格格回去好生歇息吧,時日方長,格格虔誠禮佛也不急于這一時。”

    載瀲望著眼前的小和尚越走越遠,感覺眼底一酸,她忙用手去揉了揉眼睛,不讓眼里的霧氣化成眼淚。載瀲不禁在心里笑話自己,她現在竟然連這一點陌生的關心都感覺奢侈,兒時的無憂無慮與父兄庇佑,甚至讓她感覺已遙遠得模糊不清了。

    載瀲長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身后的佛像,雙手合十又在心里默念一句,便轉頭離開了。

    靜心在外頭的院落里等著載瀲,手里提著載瀲的百蝶穿花斗篷,靜心瞧見載瀲出來了,忙跑上前去為載瀲披上了,又笑盈盈對載瀲道,“格格今兒一定累了,奴才和瑛隱不能進大殿里頭,一直在這兒候著您呢,方才御膳房諳達過來送晚膳了,好幾樣兒奴才瞧著是您平日里愛吃的,看來御膳房也不敢怠慢了格格。”

    載瀲默默走著,靜心話畢后只剩下她腳下的叮咚聲,載瀲并沒有答靜心的話,而是一個人默默站在撫辰殿外頭,扭頭望著遠處通往西六宮的垂花門,靜心順著載瀲望去的方向也望了望,不解問道,“格格您這兒瞧什么呢?這會兒宮門都下鑰了,不會再有人來了。”

    載瀲轉頭瞧了瞧靜心,苦澀地抿著嘴笑了笑,低頭道,“皇上罰我,不僅罰我挨受廷杖,還罰我掌嘴,掌嘴的人還沒來,我這一天能算過完嗎。”

    靜心猛然想起當時在景仁宮里皇上所下的口諭,載瀲每日除去思過與挨受廷杖,還要每日受掌嘴十次。靜心低頭蹙眉,一時間感覺心口如撕裂一般疼,她緊緊攥了攥自己的拳頭,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欲言又止,她最終抓緊了載瀲的手,急促道,“格格!您不能再挨受掌嘴了,您現在身子虛弱,就算是每日安心養著,也不能一時就恢復呢!您絕不能再挨這十下掌嘴了!這皇上他...怎么就...”

    靜心硬生生將后半句怨言吞了回去,她也知道載瀲如今背負的是“謀害皇嗣”的罪名,那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皇嗣,皇上怎能不痛恨載瀲。

    靜心想至此處,只將載瀲向院子里使勁推了一把,趕著載瀲往回走,道,“格格您回去吧!若是他們來人了,奴才就替您挨著!奴才就不信,您現在這樣虛弱,他們還真敢傷著您!”

    載瀲被靜心使勁推著向回走,靜心絲毫不想再聽載瀲說的話,載瀲心里焦急,她使勁掙脫開靜心的束縛,沖靜心喊道,“姑姑是心疼我,我都明白!可姑姑也要想清楚了!那些太監們是奉了圣旨來的,就像有人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哪兒還管得了那么多?他們傷著我又能怎么樣,若不傷著我,才讓他們無法復命!姑姑真以為你可以代替我嗎?”

    靜心怔忡在原地一句話也沒有說,她還沒反應過來,載瀲就接著道,“他們來,就是為了掌我的嘴,才不會管我是不是身體虛弱,只有見我慘狀,才好回去復命領賞吧...姑姑替我,就算是我躲了,他們也不會答應的,若鬧起來,又是禍事一樁,我不想再為府上添亂了。”

    靜心站在載瀲面前,攥緊了雙拳,載瀲與她四目相接時才發覺她已是滿眼淚水,載瀲知道自己的話讓靜心難受,可載瀲也沒有別的辦法,她只想平平靜靜替下謀害皇嗣的罪名,一直到外面風平浪靜,她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載瀲的話音剛落,靜心便聽見外頭甬道上的大門吱呀作響,早上來罰載瀲廷杖的幾個小太監順著宮墻根正往撫辰殿的方向來,靜心下意識去擋在了載瀲身前,載瀲見靜心如此,也忍不住哭了,她站在靜心身后拉扯著靜心的衣服,哽咽道,“罷了姑姑,別再同他們爭了。”

    瑛隱聽見外頭有動靜,將手里正擺放的碗筷都忙放下,從撫辰殿里一路小跑出來,她見靜心和載瀲兩人都哭紅了眼睛,外頭一列太監正來勢洶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瑛隱見外頭的來人越走越近,慌忙中張開了雙臂,跳到載瀲面前護著她,面向著那些大步走來的太監們吼道,“我警告你們!我們格格現在身體虛弱,你們若敢傷著了格格分毫,便是擺明了和醇王府還有我們王爺對著干!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載瀲笑瑛隱到底年輕,那些太監們縱然是不愿和醇王府作對,也不會有膽量違抗圣旨的,在皇上和醇王府之間做選擇,他們當然會選擇順從皇上。

    闖進撫辰殿來的一群太監根本不由靜心與瑛隱分說,甚至連理會都不理,領頭的太監一揮手,后面的小太監便手腳麻利地將靜心和瑛隱架開了,剩下三四個小太監則上前來束縛著載瀲的左右手,另外一個負責掄圓了手打。

    靜心聽見院里傳來清脆的耳光聲,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拼了命要沖破眼前幾個太監的鉗制,扯著嗓子哭喊道,“你們住手!住手!...我們格格現在身子弱!受不住這些!...”領頭的太監怕靜心的哭喊聲會吵著寶華殿里的師父們休息,便揮手示意身邊一個小太監道,“去把她嘴捂了,這兒是佛門清凈之地,別讓她們再辱了師父們的耳朵。”

    兩三個小太監一同捂著靜心的嘴,不讓她哭喊出聲,又連連將她往撫辰殿的院子里拖,轉身又忙將撫辰殿的大門關了。

    載瀲仍跪在撫辰殿與寶華殿之間的過道上,她才挨了三巴掌便感覺臉上火辣,她本已決心掩藏的傷心與冤屈都隨著每一次的劇痛噴涌至心頭。

    她這一次替太后擔下了罪名,是為了不讓皇上與太后之間母子決裂,可她忽然想,她真能一直這樣委曲求全地保護皇上下去嗎?

    載瀲望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小太監,第一次問自己,“我這樣做,真的值得嗎?”載瀲看不清,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忍辱負重與委曲求全,到什么時候才能是盡頭。她所求的又到底是什么,是皇上名正言順的愛嗎,還是阿瑪為皇上追求了一生的大權在握,不再被太后掣肘?

    皇上名正言順的愛她恐怕這一生也無法得到,而阿瑪所追求的,皇上仿佛也已得到了多數,皇上如今已經親政,雖朝廷一二品大員的任命與裁撤仍需請皇太后示下,可其余朝廷大事與如今的戰事,都全由皇上全權做主。皇上如今擁有支持自己的臣子,擁有屬于自己的后宮,可她自己呢,她從前所擁有的無憂無慮的生活,父兄的疼愛與庇護,如今都已失去了大半。

    載瀲淚眼朦朧地想,自己如今這樣,無條件地犧牲著自己,又到底是為了什么?阿瑪最后的遺愿,希望他們兄妹能夠永遠一心向著自己的哥哥,幫助他也體諒他,可只憑靠著她單薄弱小的身軀真的就能做到嗎?

    載瀲想至此處不禁苦笑,就連自己這樣不求回報的犧牲,也從來沒能換得皇上半分不同于別人的愛憐,她想她在皇上眼里,也只是開心時的錦上添花。載瀲想起,皇上在得知珍妃有孕的大喜后,可以留著她在知春亭里談心到深夜,可在皇上失去皇嗣時,她卻不是皇上愿意信任的人。

    她想她的存在對于皇上而言可有可無,皇上又何嘗知道,她付出的,幾乎是自己的全部。

    載瀲苦笑著,嘴角咧開時一道鮮血便順著唇角流出,載瀲眼前的小太監打滿了十下,終于收了手,載瀲仍在地上跪著,望著這些目中無人的奴才拂袖而去。

    而那些奴才們尚沒有走出撫辰殿外的垂花門,忽被外面走來的一隊儀仗擋住了去路,載瀲略抬起頭來,看見外頭燈光如火般耀眼,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載瀲看見那一隊小太監都在甬道旁跪下頷首,便目不轉睛地望著從外面走來的人,載瀲看見走在前面的兩個大宮女手里打了明黃琉璃盞宮燈,后有內監手執五色龍鳳旗各十,又有黃龍、鳳扇各四。

    載瀲知道是誰來了,她用手撐著地面,拼命地站起身來,她踉踉蹌蹌地向前跑,卻無論如何也跑不快,她眼前的人也向著她越走越近,直到她看清了眼前來人的眉目,她終于感覺自己拼命提住的一口氣徹底松懈,載瀲腳下一軟,便摔倒在了眼前來人的面前。

    “瀲兒!你快起來,我特地來看你,你還好嗎?”載瀲模糊的意識里聽見靜芬jiejie在叫自己,她將眼睛撐開一道縫隙,看到縫隙里的世界出現了靜芬jiejie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載瀲抬起手去想要抓住靜芬的手,可她的手掌卻沒有方向,她這一日里受了廷杖,受了掌嘴,又在寶華殿里跪了整整一天,此時終于挨完了掌嘴,最后撐著的一點力氣也終于殆盡了。

    皇后見載瀲此時已要失去了意識,心里急得如有火燒,她親自蹲下身去要扶載瀲起來,又忙喊自己的貼身宮女紅兒過來一起幫忙,皇后儀仗中的小太監跑上來要幫皇后一起來扶載瀲,卻被皇后一把推開吼道,“我自己來!你快點去請位太醫過來!快點兒!”

    靜心和瑛隱此時也匆匆忙忙地從撫辰殿里頭跑了出來,她們見方才綁了自己還下狠手打了載瀲的幾個小太監還跪在宮墻下邊兒,不禁惡狠狠瞪了一眼,皇后瞧見了,也瞥了瞥跪在宮墻根下這幾個小太監,半晌后才冷厲沖他們道了句,“縱然是萬歲爺圣旨吩咐你們辦事,你們心里也該清楚點兒,載瀲到底是醇賢親王膝下獨女,是萬歲爺嫡親的meimei!你們若敢傷了她,且不說萬歲爺將來醒悟過來了不會輕饒你們,本宮也絕不饒你們!”

    那幾個小太監忙磕頭,嘴里念叨是奉旨行事,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等話,皇后心里擔心載瀲,沒閑暇同他們多費口舌,便只叫身邊掌事兒的太監又去訓斥了幾句,自己則同著靜心與瑛隱一路往撫辰殿里走。

    皇后見撫辰殿里冷清凋敝,處處古舊斑駁,殿內用物也只有最簡單的幾樣,才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下來,她忙揮手叫紅兒過來,讓后頭的人將帶來的一應用物都給載瀲拿進來。

    靜心與瑛隱將載瀲抱到了殿內的大花架子床上,皇后便坐到了載瀲的床邊,她伸手去撫開了載瀲額頭前幾縷被汗打濕的頭發,取出自己的絹子來替載瀲擦干凈額頭上的汗,眼角的淚和嘴角邊流出來的鮮血。

    紅兒將皇后吩咐帶來的一瓶藥遞到皇后手里,低聲道,“娘娘,這是您要的藥。”皇后轉身接過了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眼角邊的淚,拔掉藥瓶上的蓋子,將藥倒一點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而后再將藥輕輕拍在載瀲紅腫的臉上。

    載瀲昏昏沉沉在床上睡著,卻下意識地皺著眉躲,皇后立時收了手,聽到載瀲斷斷續續只喊一個“疼”字。皇后擔憂萬千地看著眼前的載瀲,又忍不住掉起眼淚來,她想起兒時的載瀲,是多么的活潑開朗,而如今竟被折磨至此,幾近凋零。

    靜心見皇后傷心,便上前來接過了皇后手里的藥,道,“娘娘,還是奴才來吧,格格若醒著,肯定也不愿意惹娘娘傷心。”皇后點了點頭,坐在凳子上轉了身,用手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她背對著花架子床,不敢再看載瀲的模樣。

    皇后轉頭間瞧見方才遣去請太醫的小太監低著頭跑回來了,忙起身去問道,“太醫請來了嗎?”

    小太監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見眼前人是皇后,嚇得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回皇后娘娘,是奴才無能,沒能請來太醫。”皇后氣得更緊蹙了眉頭,低吼著怒問,“為什么?!”那小太監連連磕頭請罪道,“娘娘息怒,奴才去了太醫院,今兒夜里當值的太醫說,三格格的事兒不同于其他主子,若沒有萬歲爺的口諭,他們太醫院不能來給三格格瞧病。”

    皇后氣得喘息不勻,吼道,“你有沒有跟太醫說清楚了,說是本宮請他來?”小太監又答,“奴才都說明白了,是皇后娘娘請,可他還是說,三格格是萬歲爺親自下旨責罰的,若沒有萬歲爺的意思,他們誰也不敢來給三格格瞧病!”

    皇后徹底失了法子,只剩下來回在殿里走動,紅兒怕皇后跟著急出病來,忙扶皇后坐下,安撫她道,“娘娘別急,三格格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皇后卻急得痛哭流涕,揮開紅兒的手道,“什么吉人自有天相,都是你們騙我!瀲兒又不是鋼筋鐵骨,根本禁不得這些!若是萬歲爺不肯,那我就親自去求萬歲爺!”

    紅兒一聽此話便慌了,立時去安撫她道,“娘娘可別啊!萬歲爺現在在氣頭兒上呢,您去了也只能是惹了圣怒,幫不了三格格!更何況三格格這事兒是因為珍妃,您若是去了,不擺明了是和珍妃過不去嗎?萬歲爺寵她,到時候又該誤解您的居心,您又是何苦呢!”

    皇后此時才稍微冷靜下來,她轉頭望著昏迷不醒的載瀲,想到她明日一早就又要再挨受十次廷杖了,晚上睡前又要再挨受掌嘴,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有三個月之久,她心里痛得不知是何滋味,也無比清楚,若是皇上執意如此懲罰載瀲下去,載瀲就不可能再活著走出寶華殿了。

    皇后一時尚沒有什么辦法,忽聽見殿外頭有個嬤嬤來傳話道,“皇后娘娘,寶華殿的慧生小師父求見。”

    皇后聽是寶華殿的師父,忙讓嬤嬤領著慧生進來,皇后站起了身去迎他,慧生規規矩矩地向皇后行了禮,口中拜道,“貧僧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忙請慧生進去,問道,“小師父怎么來了?”

    慧生方才自別了載瀲,一直在寶華殿里沒有離去,他聽見外頭有吵鬧聲,便出來想看個究竟,卻正看見載瀲被一群太監掌嘴,他一早就看出載瀲身子虛弱,又見她還要再被掌嘴,心里實在不忍,才會破了規矩,私自跑到撫辰殿里來的。

    慧生此時并不說話,只是大步流星地往載瀲躺著的床邊走,他低頭見了載瀲的模樣,忍不住蹙眉搖頭,他心中惻隱,口中不禁低念“阿彌陀佛”,他從袖口中掏出一瓶藥來,交給靜心道,“這藥雖不能減少格格的疼痛,卻能保住格格一條命,若到了危難時,讓格格含下一顆,會救格格一命的。”

    靜心捧著慧生交給自己的藥,一時感動得不知如何道謝,如今她們陪著載瀲一起淪落為罪人,被禁足在撫辰殿里,從未曾想到,會有寶華殿里的僧人愿意冒著被連累的危險,來幫助載瀲。

    靜心雙手捧著藥,雙眼噙滿了淚水,不知如何向慧生道謝的她忽然跪倒在了慧生的面前,重重磕了一頭,道,“師父救命之恩,我靜心一定銘記在心,若還能出這撫辰殿,一定恩恩相報!”

    慧生只是淡笑,他轉身出了載瀲休息的內暖閣,走到皇后身邊,向皇后道,“娘娘,貧僧知道娘娘想救格格,可若娘娘親自去求皇上,就正如您身邊兒這位姑娘所說,一定會得不償失,且并不能真正幫到格格,若想要萬歲爺收回圣怒,對格格開恩,一定要有能勸動萬歲爺,又真心想救格格的人來才行。”

    皇后不解,追問道,“那以師父的意思,莫非要我去求珍妃?”慧生輕笑,“自然不是,娘娘應該更明白,珍妃不會真心實意地幫格格的,畢竟現在格格背負的罪名,是謀害了珍妃的孩子。”

    皇后更加不解,她想不出還能有誰,是能勸動皇上,且又是真心實意愿意來救載瀲的人,皇后頗有些困惑,又有些心急了,便冷笑了一聲問,“師父若是有辦法了,能否就直接告訴本宮。”

    慧生靠近了皇后半步,壓低了聲音道,“皇后娘娘,貧僧聽聞,三格格的額娘,也正是萬歲爺的親額娘,眼下的情況,還有誰比她更合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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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走時長街上漸漸起風了,載瀲到最后也沒能醒來,她沒能同載瀲再說些什么,可她卻不得不走了,因為她心里如今有了法子,一定要抓緊行動才可以,她怕被太后發覺了,自己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方才領了慧生進撫辰殿的嬤嬤叫玢霽,原先是在太后宮里伺候太后吸水煙袋的嬤嬤,由于年紀大了手不如從前穩了,太后便遣了她去造辦處做些瑣碎雜活,她的位置由如今太后宮里更為年輕的何榮兒頂替了,她心里一直有不甘,想要找到機會能重回太后宮里。今日她依照著太后宮里要賞皇后的懿旨,從造辦處領了件乾隆年間的琺瑯花鳥紋梅花式屜盒往皇后的鐘粹宮來,正巧趕上皇后出宮到寶華殿來,她不放心將太后賞下來的東西轉交旁人,又想得皇后的賞,便一直跟著到寶華殿來了。

    皇后方才走出寶華殿與撫辰殿外的垂花門,長街上忽然飄起了雨點,紅兒忙撐了傘為皇后擋雨,皇后一路向前走,玢霽便一路在旁邊跟著,皇后揮手叫來身邊一個小太監吩咐道,“你現在就出宮,到醇王府上把載瀲的情況說給醇賢親王福晉聽,請她明日一早就進宮來來給載瀲說說情...你記著,說話緩和點兒,要是載灃他們不敢告訴福晉,她現在還不知道呢,福晉年紀大了,你可千萬別嚇著了福晉。”

    小太監得了命,立時應是,頷首退了幾步,走回到皇后的身后。皇后垂首時瞧見身邊走這個嬤嬤,并不是自己宮里的人,仔細瞧了瞧發現是從前伺候過太后的玢霽,便笑道,“玢霽姑姑辛苦了,太后賞的東西都捧了一路了,這會兒想也累了,姑姑把東西交給紅兒,這就回去休息吧。”

    玢霽按著吩咐把手里一直捧著的花鳥紋梅屜盒交給了紅兒,退著步子便趕緊走了,她此時也不想得皇后的賞了,因為她找到了更好的方法,甚至能讓她再回太后身邊的方法。

    玢霽知道這次載瀲罪孽深重,太后定不能容她,就連從前一向偏護載瀲的皇上也絕不寬恕她,可現在太后卻沒對載瀲做過多的懲罰,只讓皇上罰她思過。玢霽以為是太后抓不住載瀲的把柄,她認為自己替太后抓住了載瀲的把柄,她方才看得真真的,寶華殿里的小師父為了載瀲而破了寶華殿的規矩,私自出了寶華殿,還同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載瀲同處一室。

    玢霽想象著自己即將得到的賞賜與重用,腳下步子也不自覺地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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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醇王府內一片寂靜,與前一天晚上的沸反盈天截然不同,載瀲不在府上的第一天夜里,載灃只命人告訴福晉,說皇上和太后留載瀲在宮里陪他們敘話作伴兒,就像光緒十四年春節時那樣。由于載瀲經常受太后與皇上的傳召入宮,婉貞福晉并沒有多想,她除去叮囑載灃要多多關照載瀲在宮里的用物與起居外,并無他話。

    轉眼就到了載瀲不在府上的第二天夜里,載濤漸漸開始耐不住性子了,他從自己的書房順著回廊往載灃起居所住的思謙堂走,推開門卻發現載洵也在載灃房里,不禁不快道,“好啊,如今哥哥們商量事兒,都要避開我了嗎?”

    載洵一愣,緩了半晌后才聽明白載濤的話,后知后覺道,“你這是什么話,我一個人睡不下了,擔心meimei,所以才來找五哥商量對策,又不是我們二人故意避開你的,你這也吃心了?”

    載濤聽載洵也是因為載瀲的事情而睡不下,才緩和了語氣道,“我本沒有這個意思的,也是因為實在擔心瀲兒,所以才說話沖了些,還請哥哥別和我計較。”

    載洵也并不同載濤計較,上前去扯了載濤進來,轉手將門合緊了才道,“站在門口兒也不讓我們關門,若讓大額娘聽見了可怎么辦?”載濤被載洵扯得還沒站穩,聽見載洵的話立刻急了低吼道,“我們不能再這么瞞下去了!昨兒個說咱們自己想辦法救瀲兒出來,才暫且瞞著大額娘的。可今天呢?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求皇上,皇上根本不會見我們的,再這么等下去,瀲兒的命就沒了!”

    載洵聽了載濤此話,極度不快道,“你胡說八道!meimei不會有事的!你胡說些什么!”

    “我胡說八道?我說的是實話!”載濤也絲毫不讓,繼續頂撞載洵道,“一百廷杖,日日掌嘴!還要在寶華殿內罰跪祈福,等不到皇上罰滿她三個月,我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載洵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么,載灃終于開口制止他們二人道,“行了!現在要我們一起想辦法,不是讓你們聚在一塊兒吵嘴的!”

    “哥哥!”載濤大吼了一聲,跑到載灃的身邊懇求道,“哥哥,我想過了,我們沒有別的辦法,眼下唯一可行的,便是將真相告訴大額娘,讓她進宮去給瀲兒求情!我們現在這樣瞞著她,根本不是為了她好,若是將來瀲兒真的回不來了,她都渾然不知,難道我們還要繼續瞞下去嗎!”

    載灃有些被載濤說動了,可他卻仍不能下定決心,畢竟他還想再做最后的掙扎,他希望能依靠自己兄弟三人來解決這件事情,他不想讓婉貞福晉跟著他們兄妹四個一起擔驚受怕,他更知道阿瑪生前時,阿瑪與大額娘兩人就不喜與太后來往,所以縱然婉貞福晉和太后是親姐妹,婉貞福晉也很少進宮。

    他們現在若是讓婉貞福晉進宮為載瀲求情,無非是強人所難,也有違阿瑪生前的意愿。

    載灃思慮了片刻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希望瀲兒有分毫損傷,可大額娘向來不甚與太后來往,現在若讓大額娘進宮給瀲兒求情,不知道可有效果?”

    載濤急得眼睛通紅,幾乎要流下淚來,他緊緊抓住了載灃的衣袖,蹲在載灃身邊仰望著他,字字懇切道,“哥哥!你別再猶豫了,瀲兒她等不得了,今天是第二天,我若沒猜錯,她肯定已經受不住了!哥哥該比我更清楚吧,瀲兒本就是先天不足的孩子,哪兒禁得起這些!大額娘她雖不甚入宮走動,可她到底是太后的親meimei,是皇上嫡嫡親親的親額娘!皇上他怎么能看著自己的親額娘痛苦呢!”

    載灃被載濤打動了,他低頭望著載濤,雙眼瞬時也變得通紅,他恍惚中想到很多年以前,李mama抱著載瀲入府的那個晚上,載濤離去的背影還有載瀲在襁褓中通紅的小臉蛋,他至今都記得格外清晰。那個時候他看著自己的阿瑪還有額娘哭,卻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有在心里牢牢與自己約定,“我永遠都會記得自己有載濤這個弟弟,這個女孩兒從今后就是我的meimei。”

    載灃不再猶豫了,他用力地點一點頭,定定對載濤與載洵道,“好!我們去求額娘,為了瀲兒,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載灃的話音未落,兄弟三人忽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載洵小心翼翼去開了門,竟見是扶秋姑姑攙扶著婉貞福晉站在門外,婉貞福晉身邊還站著一個小太監和皇后身邊的侍女紅兒。

    載洵不禁嚇得倒吸了口涼氣,載灃與載濤見了,也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處跪下磕頭道,“孩兒給額娘請安。”載灃隨后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攙扶住了婉貞福晉另一側手臂,躬著身請婉貞福晉進來,關懷道,“額娘這么晚怎么來了,若有什么話,吩咐底下人來跟兒子說一聲就是了。”

    “你們三個給我跪著!”婉貞福晉忽然怒聲呵斥載灃兄弟三人,載灃聽了心里也知道所為何事,方才見了皇后身邊的紅兒他便也知道大概了,卻也沒有二話,退了兩步跪在了載洵和載濤的身邊。

    “你們告訴我,meimei到底去哪兒了?”婉貞福晉坐在了載灃方才坐的位置上,垂眸注視著眼前的兄弟三人。載灃知道額娘此時一定都已經知道了,他本已打算實話告訴額娘,于是也不再瞞,如實道,“回額娘話,meimei她...現在正在寶華殿中受罰思過,因為meimei...meimei指使阿晉謀害了珍妃娘娘腹中的皇嗣。”

    婉貞福晉蹙著眉冷笑了一聲,立時反問道,“你們相信?”載灃抬頭望著婉貞福晉,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被自己吞回了,良久后才道,“兒子不相信。”

    “既然不相信為什么不來告訴我?為什么不趕緊想辦法救瀲兒出來!”婉貞福晉明顯動怒了,載灃為安撫他,只得低頭認錯道,“額娘教訓得是,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愚鈍,可兒子...也絕不愿見meimei受分毫的損傷!”

    載濤見載灃將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忙開口為載灃解釋道,“額娘!不能都怪五哥一個人,兒子也有錯,若兒子能早些醒悟,一定不會耽擱至今日!兒子請額娘息怒,不要再責怪五哥了,他也是為了額娘著想,他不愿意讓額娘跟著我們兄妹四人殫精竭慮!”

    載洵也開口解釋道,“額娘,我們并非不擔心meimei,我們三人聚在一起,就是因為擔心meimei,我們也并非存心想要瞞您,實在是擔心您的身體。”

    婉貞福晉含著淚光揮了揮手,道,“我也不想怪你們,我只是擔心瀲兒。我明日一早就進宮去見皇上,我親自去求他放了瀲兒。至于謀害皇嗣一事,你們一定不要放過那個阿晉,一定要問清楚了來龍去脈,才能還瀲兒清白。”

    載灃點頭應是,拱手道,“兒子一定扣住了阿晉,一定會還meimei清白,還醇王府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