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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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湉的手狠狠扇在載瀲的臉上,發(fā)出一聲極清脆的響聲,在偌大的觀戲臺里回蕩,圍繞在皇上身邊的人都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榮壽公主呆愣愣地睜大了雙眼,望著載瀲被打得一動不動地怔忡在原地。 珍嬪悄悄抹著淚眼,扯著皇上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露出半邊頭來偷偷看著載瀲,皇后也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驟然安靜下來,她心里帶著幾分愧疚地看著載瀲,沒想到竟會是載瀲替自己挨了這巴掌,可皇后仍舊維持著鎮(zhèn)靜,冷眼旁觀著一切,不做任何回應(yīng)。 載瀲側(cè)著頭站在皇帝與皇后的中間一動不動,尚不能從突然而來的驚嚇中抽出身來,她只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疼,疼痛感一直從臉頰燒到了眉眼,她緩緩地喘息著,只聽到觀戲臺的窗口處傳來陣陣風(fēng)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次間內(nèi)的宗室大臣們見皇帝動了怒,早已齊齊跪了一地,暢音閣戲臺上的戲也早已中止,戲臺上的鑼鼓音樂聲戛然而止,令早已被一片大雪覆蓋的暢音閣更添了幾分凄冷孤寂,戲子們在戲臺上跪了一片,將頭緊緊叩在地面上,一聲都不敢出,連呼吸都不敢放肆。 載瀲轉(zhuǎn)過自己的頭來,才在皇上面前站直了身子,她仍舊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她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委屈過,縱然是從前皇上誤解她也不肯聽她的解釋時,至少那個時候載瀲仍認為皇上是個通情達理的謙謙君子,只是因為氣憤而一時糊涂而已,但今天的皇上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載瀲第一次覺得皇上竟是這樣不可理喻。 皇上周圍的那些親貴大臣們雖然都跪在地上只言不發(fā),卻都各懷心事,那些與醇王府有過節(jié)恩怨的人們恨不得這場戲再演得熱鬧些,讓醇王府將臉都丟盡了,再也沒法在各王府親貴面前抬起頭來做人。 在皇太后、各宮嬪妃、大公主和各王府親貴面前挨了皇上的巴掌令載瀲感覺到無比的窘迫和委屈,可面對著眼前的皇上和早已跪了一片的王公大臣,載瀲連一句委屈卻都不能訴,她只能強忍著心中洶涌的眼淚跪倒在皇上面前,如同所有親貴大臣們一樣,緊緊將頭貼靠在冰涼的地面上。 載瀲忽然想到她入宮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那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當(dāng)時因為自己懵懂無知說了惹怒太后的話,而在親貴王公面前獨跪,可那年的冬天縱然冷,她仍有皇上和阿瑪愿意為自己在太后面前說話,有阿瑪陪同自己一起跪在太后面前,曾讓她感覺到無比安心。 可時光轉(zhuǎn)瞬即逝,眼下的這個寒冬,自己的阿瑪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而自己愛護的人,再不會為自己說一句話了。 載瀲靜靜地跪在地上,她仿佛能聽到冷風(fēng)順著地面席卷刮來的聲音,就連窗外雪花落地的聲音也仿佛能清晰聽到。太后靜靜地旁觀完了一整場大戲,此刻才悠悠從正中央的鑾座上翩然起身,由宮女何榮兒和李蓮英一左一右攙扶著向載瀲走來,她腳下踩著的花盆鞋底與地面相碰咚咚作響,她側(cè)頭瞧了瞧站在一旁不再吵鬧的皇后,也瞧了瞧躲在載湉身后偷偷落淚的珍嬪,最后低頭瞧了瞧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的載瀲。 太后自皇帝大婚后本格外喜愛三個妃子中最為年輕活潑的珍嬪,還曾特意請了宮里如意館的畫師給她當(dāng)師傅教她作畫,可漸漸地太后就發(fā)現(xiàn),珍嬪不僅不安于現(xiàn)狀,還藏了更大的野心,她和皇帝一起拉攏支持他們的年輕人,她無條件地持皇帝新奇的想法,也甘愿為皇帝付出一切,更不甘心皇帝被自己牢牢控制。 太后絕不能容許這樣的女人成為皇帝最寵愛的妃嬪,還成為第一個懷有身孕的妃嬪,她今日本無心插手,她希望能憑靠著皇后打壓珍嬪,也就此樹立皇后的威信,可鬧劇上演至此,她見皇后并未得到半分好處,珍嬪的氣焰反而憑借著皇帝的寵信更加囂張,終于不打算繼續(xù)沉默下去了。 太后向珍嬪靠近了幾步,她臉上的笑容令人感覺后背生風(fēng),不寒而栗,太后緩緩踱了幾步,走到了載湉和珍嬪的面前,載湉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太后灼灼如火的雙眼。 “珍嬪,我問你!”太后的怒吼如同平地一聲雷,嚇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珍嬪一直躲在載湉身后擦眼淚,聽到太后一聲厲喝后嚇得立時跪倒在地,聲音顫抖道,“奴才…奴才在。” 太后略彎下了身子,更靠近了珍嬪幾分,開口冷聲問道,“皇后說的事,究竟有沒有?”珍嬪如同被觸及了敏感心事一樣,猛地抬起頭來望著太后,她眼眶里的眼淚立時奪眶而出,她忙磕頭道,“奴才…奴才不敢欺瞞太后,奴才的確認識臺上那個戲子…可奴才沒有二心啊!” “你住嘴!”太后高聲呵斥珍嬪,嚇得連太后身邊的瑾嬪和皇后都不禁要跪,太后卻以余光瞥了瞥皇后,喝了一句,“你站起來!” 皇后聞聲后才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來,太后怒目注視著眼前的珍嬪,抬起手來指了指窗外戲臺上跪著的戲子,怒道,“既然你與那個戲子私相授受是真,你還有什么臉面在我和皇上面前狡辯!難道你以為你一句是無心的就能將此事掩過嗎?這是在皇宮,你是皇帝的妃子就要恪守宮規(guī)!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你放肆!” 珍嬪被太后一番犀利言辭訓(xùn)斥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想到前次自己頂撞了太后的下場就不寒而栗,她可再也不想再重蹈覆轍一次了,她知道自己眼下只有服軟才能求全,便跪著向前挪了幾步,連連磕頭求饒道,“皇太后,奴才知罪了!奴才再不敢跟宮外閑雜人等私下往來了!求太后開恩,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吧!” 太后輕蔑地撫開珍嬪企圖抓住自己的手,冷眼著她的求饒,聲音異常冷漠道,“你的錯不僅在與宮外戲子私相授受,更在不尊皇后、頂撞皇后!你以為皇上能一直庇佑你,可惜你錯了,這一次,任誰都幫不了你。” 珍嬪跪在太后的面前邊哭邊顫抖,此時已漸漸哭得沒有了聲音,太后卻站在珍嬪的身前,以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俯視于她,冷冷道,“景仁宮珍嬪,不尊皇后、目無宮規(guī)、當(dāng)眾頂撞皇后,更與宮外戲子私相授受,罰閉門思過三月,罰俸半年,期間不得外出,更不許他人前來探望。若有不遵者,下場以今日珍嬪為鑒!” 珍嬪趴倒在地面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太后會再次罰自己跪,等聽完太后的發(fā)落后,她才喘過氣來,卻也感覺眼前暈眩,她顫顫巍巍地為太后磕了一頭,哽咽道,“奴才謹遵太后處置,奴才謝太后…開恩!” 太后搭著榮壽公主的手正欲向外走,榮壽公主路過載瀲時才發(fā)覺,載瀲挨了打后就一直跪在地上,太后卻連一句話也沒有為載瀲說過,她心底難忍惻隱,此時便對太后進言道,“皇額娘,瀲兒剛才挨了萬歲爺一巴掌,皇額娘也該先讓她起來吧!好歹是白白受了委屈的…” 太后此時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載瀲來,自從醇賢親王去世,年輕的載灃世襲了醇親王的爵位,太后因忌憚醇親王一系與皇上同心同德,支持皇帝而疏離自己,便一直刻意打壓醇王府一脈勢力,載灃所受之器重與所受之賞賜與年齡相同、爵位相同的親貴相較,都相差甚遠。 出身于醇王府的載瀲自然會受到太后刻意的打壓,她只略瞧了瞧仍跪在地上的載瀲,便淡淡道,“載瀲,珍嬪這次受了處置,我希望你也能引以為戒,你既是王府里的格格,就守好你自己的本分,皇上的事就不該是你cao心的!還有…你這次進宮是來給珍嬪作伴兒的,現(xiàn)在她被罰閉門思過,你也不用再留在宮里了!等今兒晚上雪化了,就跟著你兄長們回府吧!” 載瀲仍舊一動未動地跪在地上低著頭,聽完太后的話后才又抬起頭來給太后磕了一頭,而后用仍顫抖著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回道,“奴才…謹記皇太后慈訓(xùn)…奴才…遵旨。” 太后發(fā)落了珍嬪以后,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留給皇上,只在團團簇擁之下離開了暢音閣的聽?wèi)驑恰?/br> 窗外的飛雪依舊肆虐,幾乎遮擋住了人們從聽?wèi)驑峭噶敛A驊蚺_的目光,跪在戲臺上的戲子們?nèi)耘f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對面的聽?wèi)驑蔷烤拱l(fā)生了何事,導(dǎo)致這場大戲從臺上一直唱到了臺下。 載湉?fù)笤诖笱┘婏w中漸漸遠去的背影,只獨自長嘆了一口氣,他終于感覺自己心里壓抑著的沉重心事要再也忍受不住了——眼下朝鮮國內(nèi)發(fā)生政變,日本對朝鮮虎視眈眈更對大清頻頻挑釁,而此時國內(nèi)正在發(fā)生的,卻是在著手準(zhǔn)備皇太后空前盛大的六旬萬壽盛典。 頤和園工程才剛剛完工,國家已是負擔(dān)過重,眼下太后卻不顧朝鮮日本之亂,又要盛大空前地cao辦自己的六旬萬壽,令本已負荷沉重的國家更加舉步維艱。 在現(xiàn)在這個令他焦慮異常的關(guān)鍵時刻,只有珍嬪懷有身孕的事能讓他稍感安慰,可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令他唯一能感受到溫暖的后宮也起了風(fēng)波,他放眼望去,這宮里哪里還有一個他能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呢? 載湉想至此處,忽然低頭去瞧了瞧仍跪著的載瀲,他感覺心頭狠狠地一疼,此刻他望著不敢抬頭的載瀲,感覺無比的愧疚,是對載瀲,也是對已經(jīng)逝世的醇賢親王。 他明明答應(yīng)過自己的親生父親,要在他去后庇護載瀲,不再讓她受任何委屈,可現(xiàn)在的自己卻因為與載瀲毫不相干的朝廷大事而遷怒于她,從刻意誤解她與載澤的關(guān)系,再到冷落折磨她,最后竟然失手打了她的臉,還當(dāng)著合宮上下這許多的人。 他想,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是天下之主,是大清的皇帝,縱然朝廷大事令自己焦頭爛額,難覓良策,可也不能因此就動手打了與之毫無干系的載瀲,更何況載瀲此時正被自己冷落著,還愿意出面來調(diào)解自己與皇后之間的矛盾,他也因此而被載瀲感動了。 載湉此時才發(fā)覺,原來無論發(fā)生什么,真正永遠只以他為念的人,只有載瀲;也只有載瀲,無論他做什么,從來都沒有怨言。他剛才腦海里的那個問題此刻全都迎刃而解了,在這座皇宮里,能讓他全心全意相信的人,正是載瀲,也只有載瀲了。 載湉身邊跪著層層疊疊的親貴大臣們,此刻已經(jīng)因地磚寒冷刺骨而要跪不住了,慶王府的載振時不時就用自己手墊在自己的膝蓋下,等手被膝蓋咯疼了再把手抽出來,歪斜著身子繼續(xù)跪。 載振本以為太后走了,皇上就會讓他們都起來,誰知皇上竟沒有。 載湉只走到了載瀲的面前,蹲下身去握緊了載瀲的雙肩,親自將她扶了起來,極為愧疚地輕聲道了一句,“瀲兒…起來吧。” 載瀲卻不敢相信握住自己雙肩的人真的是皇上,她站起身后只諾諾地抬頭去看眼前的人,發(fā)現(xiàn)是皇上正雙眼含著淚,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她只感覺詫異,她沒想到早上還對自己不理不睬的皇上這會兒怎么會來親自扶自己起來呢,而且還當(dāng)著皇后、珍嬪、瑾嬪與那么多親貴大臣的面。 載瀲緩過神后連忙將頭低下了,輕輕撫開皇上握緊自己雙肩的手,頷首退了兩步,低聲道,“奴才不敢…” 此刻載湉才覺得自己的心涼得徹底,他感覺此時自己的心境并不比窗外紛飛的大雪要暖,他知道載瀲不會怨恨自己,可他也知道,載瀲很可能不會再敢親近自己了。 載湉總是回憶載瀲第一次進宮的那年冬天,載瀲和他肩并肩坐在養(yǎng)心殿外臺階上堆雪人,他說宮里冷,載瀲就將他抱在自己懷里,說瀲兒抱著皇上,皇上就不會冷了。 載湉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他望著窗外的大雪仍沒有要停的意思,忽然感覺也許未來的風(fēng)雪會更猛烈,現(xiàn)在或許是風(fēng)暴前最后的平靜,他回頭看了一眼珍嬪,淡淡道了一句,“朕原先不知道你與宮外戲子私下往來之事,才會縱容了你,這次親爸爸罰你閉門思過,是教你日后不得違背宮規(guī)行事,你現(xiàn)在懷有皇嗣,朕不會委屈了你,但這次你要靜心思過,日后不得再犯。” 珍嬪眼里仍舊含著淚,又向皇上磕頭謝恩道,“臣妾知錯,一定靜心思過,臣妾謝皇上恩典。”載湉回過頭去不再看珍嬪,只示意身邊的寇連材去扶珍嬪起來,寇連材疾步走到珍嬪身邊請她起來道,“珍主子,您快起來吧,地上涼,當(dāng)心身子。” 載湉走前只走到皇后面前直視著她的雙眼,而皇后卻低下頭去不敢直視載湉的目光,載湉冷笑了一聲,指了指窗外跪著的那個戲子,冷厲道,“朕真替那個戲子不值,他本是個出類拔萃的角兒,是祖師爺賞飯吃,誰知鐵飯碗竟叫皇后給砸了。” 皇后悻悻地不知如何答話,此時太后也不在場,不會有誰再替她說話,她只能道,“萬歲爺是九五至尊之軀,怎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小戲子而不值…” 載湉卻突然厲聲打斷了皇后的話,喝道,“皇后也知道他只是區(qū)區(qū)一個戲子啊!”皇后驚得連忙跪倒在地,低頭道,“萬歲爺想說什么還請明示,臣妾不明白。” “他只是區(qū)區(qū)一個戲子,還值得我堂堂大清皇后牽腸掛肚,派人四處留心觀察,還真是委屈你了!”載湉冷眼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卻感覺有苦說不出,她并非牽腸掛肚這個戲子,而是希望借助這個戲子而扳倒珍嬪,可她卻不能辯解。 “朕知道你今日說起他的目的是什么,現(xiàn)在你的目的達到了。”載湉低下頭去在皇后耳邊輕聲說道,“可你想得到的,你仍然得不到,你這么做,只會讓朕更加厭惡你。” 皇后聽過這句話后,竟感覺胸口內(nèi)一陣窒息,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要就地暈厥過去,她沒想到她聽了靜榮的勸,終于肯為自己而爭,不僅沒能一舉扳倒珍嬪,竟還換來皇上更加的厭惡。 載湉說完這句話后,便離開了已經(jīng)被茫茫一片大雪覆蓋了的暢音閣,再沒有留下一句話。 皇上走了尚沒有半柱香的功夫,遠處慶王府的載振便吆喝著起身了,他揉著自己酸痛的肩背,嘟囔道,“今兒可真是進宮看戲來了!本是太后老佛爺說要賞戲,咱這兒高高興興地進宮來了,誰知卻跟宮里跪了一個時辰!竟成了看太后和皇上給我們演戲了!” 慶郡王奕劻也緩緩從地上站起了身來,直接就給了載振一個巴掌,低吼著訓(xùn)斥他道,“放肆!你是越發(fā)不長進了,現(xiàn)在竟還敢不敬我皇太后和皇上了!” 惇親王府上兩個哥兒載瀾和載漪也嘆著長氣站了起來,邊玩笑邊搖頭晃腦道,“慶王爺,您也別打載振了!他說的都對啊!可不是進宮瞧戲來了嗎?” 載瀲站在正明間里都聽見了載振和載瀾、載漪之間的對話,她心里覺得煩亂得很,厭極了這些親貴中的紈绔子弟,她此時才抬起頭來去找次明間里跪著的載灃、載洵和載濤,她此刻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哥哥們的身邊。 碰巧載濤也正抬起頭來找載瀲,他的目光與載瀲相對時,兩人都不禁綻出一抹笑容來,在載瀲看來,哥哥的笑就如同春日里的暖陽,將她心底的積雪都融化了。 載瀲迫不及待想要跑過去找自己的哥哥們,卻礙于皇后、瑾嬪和珍嬪還站在聽?wèi)驑抢铮悴缓秒x開,皇后瞧出了載瀲的心思,載瀲為她挨了一巴掌,她心里本就有愧,更不好不讓載瀲和家里人團聚,便開口道,“都起來吧,今兒宮里出了這等事,叫大家瞧笑話兒了。” 載振聽見皇后如此說,便想一定是皇后聽見了自己方才的嘀咕,慌得連忙下跪,載瀾和載漪二人也忙頷首退了幾步,不敢再吵鬧。 恭親王、和慶郡王是在場眾人的長輩,此時便出面道,“奴才等自不敢取皇太后和皇上的憂心事以為笑話,皇后娘娘多慮了。” 皇后早就聽見了載振的議論,此時只是不愿意再多去糾結(jié)罷了,便只自嘲地笑道,“本沒什么敢不敢的,你我都是皇太后、皇上的自家人,王爺若說不敢,該多見外啊。” 皇后只嘆了嘆氣,便由著宮女紅兒攙扶著自己一路離開了,瑾嬪見皇后走了,也忙跟在皇后身后離開了暢音閣,而珍嬪則由太后派下來的兩個小太監(jiān)送回了景仁宮閉門思過。 載瀲此時才終于能自由自在地去找自己的哥哥們,載瀲飛奔著跑回到自己三個哥哥身邊,她一頭撲進載濤的懷里大哭,方才受的委屈此刻在自己的親人面前再也控制不住。 載濤摸了摸載瀲被打紅了的臉蛋,心疼地道了句,“今兒就跟哥哥回家,再不讓你受這些委屈了!” 載灃一著急說話就更慢了,他急得滿頭是汗,半天只憋出來一句,“瀲兒臉上這腫的…沒事兒吧?用不用請個大夫去瞧瞧?” 載瀲一聽見載灃說話,著急的時候比平時說話更慢,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她從載濤懷里抬起頭來對載灃笑道,“灃哥兒,你可別再著急了,meimei怕你急壞了!”說完這句話后,載瀲便捂著嘴一個勁地笑。 載洵也忍不住跟著載瀲笑了兩聲,他拉過載瀲的手道,“又沒破沒見血的,不至于請大夫!我meimei我還不知道啊,從小都是這樣,淘了氣挨了打了,只要我給她吹幾下,準(zhǔn)就不疼了!是不是瀲兒?” “對!”載瀲緊跟著附和載洵,她的眼睛都不禁笑成了一道縫,哪怕只是幾日沒瞧見自己的哥哥,竟也讓她感覺像是恍如隔世了一樣,在宮里所受的委屈,讓她無比思念自己的親人。 載灃見自己明明是關(guān)心載瀲,卻換來載瀲一番嘲笑,連自己兩個弟弟也跟著載瀲一起笑話自己,就感覺氣不打一處來,他用手敲了敲載瀲的腦門,罵她道,“我這兒擔(dān)心你,擔(dān)心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倒好…小沒良心的,還來笑話我!” 載灃靈機一動,也開起載瀲的玩笑道,“你瞧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我看你也是不用請大夫來看病了,我應(yīng)該給你找個大夫瞧瞧腦子,別是高興糊涂了!” 載瀲見載灃生氣了,忙拉著他的手賠不是道,“哥哥怎么還生氣了呢,我不過是見著哥哥們太高興了罷了,多說了兩句,哥哥要是生氣,罰我便是了。” 載灃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彈了載瀲一個腦瓜崩道,“還罰你呢,你就知道我舍不得!” ========= 晚上雪仍未化,各王府的馬車不便回府去,內(nèi)務(wù)府便奉了太后的懿旨,安排各王府親眷們住在南群房歇腳,等宮外們的積雪清掃干凈了,再各自回府去。 載瀲跟著自己的三個哥哥在南群房中的一間里稍作休息,兄妹四個人圍坐在一張只燃著一只燭燈的圓桌前面面相覷,誰都沒說話。 卻忽然有個小太監(jiān)從外頭冒著雪進來,給載灃幾個人請安,還提了只點心匣子來給兄妹四個人擺上,道,“奴才剛才去御膳房領(lǐng)的,萬歲爺特意吩咐了給各王府都備上,別時辰晚了,爺們格格們都該餓了。” 載瀲本已好轉(zhuǎn)了許多的心情在聽到“皇上”后幾乎又要墜入冰點,今天皇上動手打了自己,雖說皇上抬手要打的人不是自己,可最后事情發(fā)展成這樣,令載瀲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難過。 還有太后臨走前留下的冷冰冰的話,載瀲回憶起來,也會覺得無比的失落。太后以珍嬪告誡自己,要自己離皇上遠點,她自己何嘗又不明白自己是王府里的格格,本不該經(jīng)常進宮來見皇上的,可是她的心事和所有王府里的格格都不一樣,她一顆心或喜或悲,早都系在了皇上身上,她又怎么能像所有“其他人”一樣呢? “瀲兒,瀲兒?”載洵用胳膊拱了拱獨自出神的載瀲,舉起一塊桂花糕來遞給載瀲道,“meimei這兒想什么呢,眼神都看直了,快吃快點心填填肚子吧,別一會兒餓得受不住。” 載瀲接過載洵手里的點心,才發(fā)現(xiàn)載洵遞過來是塊桂花糕,她猛然想起來今日珍嬪給皇上留的點心也是桂花糕,那會兒珍嬪還得意洋洋地和皇上在一塊喝茶嘗鮮,可現(xiàn)在,誰會知道珍嬪一個人被關(guān)在景仁宮里會想些什么呢? 載瀲恨極了自己腦海中的想法,為什么看到什么都會想起與皇上有關(guān)的事呢?為什么已經(jīng)受夠了折磨,還是會忍不住去擔(dān)心皇上會牽掛的人呢? 載瀲生氣地一口就將手里的桂花糕給吞了,連前來送點心的小太監(jiān)都不禁驚訝道,“喲,三格格別急,您要是愛吃,奴才就上御膳房去,再給您裝幾塊回來,您別噎著自己了…” 載瀲端起手邊一杯茶水來,仰起頭來喝了幾大口,把嘴里的點心順了下去,才朝那小太監(jiān)道,“我才不會噎著我自己呢!”可她吼完了,卻仍覺得心里的心事亂糟糟的,并沒有因為桂花糕消失在眼前而平息。 載瀲無助地望了望窗外的一輪明月,聽著夜里寒冷的西北風(fēng)呼嘯,心中無助地想,“皇上,大概就是我載瀲上輩子欠您的,才叫我這么放不下!” ========= 而載湉雖然早早回了養(yǎng)心殿,心里同樣也是一片亂麻,他催問了好幾次,問有沒有與朝鮮方面有關(guān)的新消息,在得知并沒有任何新消息后便獨自一人枯坐在自己的御案之后出神。 王商進了好幾次茶他卻連碰也不碰,一個晚上就呆坐在原地,連動也不動,王商見皇上如此,生怕皇上會因此而病倒了,便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讓皇上早些去休息。 王商想,是因為今日在暢音閣的鬧劇,皇上才會心神不寧的,而鬧劇卻是因為皇后和珍嬪兩人之間的矛盾而鬧起來的,那皇上此時說不準(zhǔn)會愿意見一見瑾嬪——唯一一個不令他心煩意亂的人。 王商吩咐了手底下的小太監(jiān)去永和宮將瑾嬪請了過來,希望瑾嬪能勸皇上早些休息。 瑾嬪向來不同皇后與珍嬪爭風(fēng)吃醋,每日只是靜心禮佛,照例向太后請安而已,載湉雖沒有格外喜歡這個老實巴交的女人,卻也并不十分厭煩她,偶爾也能同她說上幾句話。 瑾嬪自從前次聯(lián)合載振一起,報復(fù)了載瀲后,就再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來,因為她想自己能在載瀲被擄這場風(fēng)波里全身而退,已經(jīng)是自己的福氣了,若自己再做出第二回來,恐怕就沒這么幸運了。 更何況,瑾嬪在宮里待得日子久了,也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的meimei珍嬪,向來只獨自享受皇帝對她的寵愛,從未替自己考慮過什么,也更沒有幫助過自己得寵,而她這個jiejie為了她能冒險去得罪載瀲,冒險去得罪醇王府,可到最后,珍嬪卻什么都沒為自己做過,仍一個人牢牢霸占著皇上的寵愛。于是瑾嬪也不再愿意像從前一樣,去趟珍嬪這潭渾水了。 瑾嬪喜出望外地從永和宮趕到養(yǎng)心殿,一路上不停地問自己的侍女潤冬,自己的模樣得體不得體,自己的衣裳穿得好看不好看。 可等瑾嬪到了養(yǎng)心殿時卻發(fā)現(xiàn),傳自己來養(yǎng)心殿的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此時皇上正一個人坐在御案后發(fā)呆,連自己進來了,都不同自己講一句話。 瑾嬪只感覺氣氛有些窘迫,她回頭去找王商,王商便湊到瑾嬪的耳邊來悄聲對她道,“瑾主子,萬歲爺這一晚上都沒喝過一口水,奴才怕萬歲爺因為今天白天的事兒氣病了,便想著主子您能來勸勸萬歲爺,讓萬歲爺早些歇下吧!算是奴才求您了!” 瑾嬪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皇上對皇后失望至極,珍嬪也正犯了錯,被罰閉門思過,自己若是能在這個時候去溫柔體貼皇上的心意,皇上對自己的印象或許就能改觀許多。 瑾嬪含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應(yīng)答王商些什么,她獨自一人走進暖閣去,悄聲站到了載湉的身后,以溫婉的聲音對載湉道,“萬歲爺您別煩心了,臣妾瞧著萬歲爺?shù)臉幼樱亩几f歲爺疼了…萬歲爺一直這樣枯坐著,連水也不喝一口,臣妾跟著您都寢食難安吶!” 瑾嬪見載湉仍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便轉(zhuǎn)換了另一個話題道,“萬歲爺,今兒晚上雪還沒化呢,外頭天冷,您早點休息吧,臣妾這一路過來,若不是想著萬歲爺,連心都要冷了呢。” 聽至此處,載湉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頭看了看瑾嬪,忽然道了一句,“對,雪還沒化!那她肯定還沒走呢!” 瑾嬪完全不知所以,不知道皇上在說的“她”究竟是誰,便問道,“皇上在說誰呢,誰還沒走呢?” 載湉卻再也不接瑾嬪的話,他枯坐了這許久,一直懊悔自己今日的沖動,因為皇后幾句話就沉不住氣,最后動手打了載瀲。 他想到載瀲此時還未走,便站起身來去找一樣?xùn)|西,他來來回回地找不著便喊王商道,“王商!你把翁師傅給朕的那瓶藥找出來!朕要親自交給她去!” 王商立時心領(lǐng)神會,因為他早不止一次地幫皇上找過那瓶藥了,那藥一共兩瓶,其中一瓶早已經(jīng)給了載瀲,而剩下這一瓶,王商知道,皇上也要交給載瀲。 王商此刻才明白,原來皇上這一晚上的心神不寧根本不是為了珍嬪,也不是為了皇后,說到底竟還是為了載瀲。王商感嘆于皇上這許多次的暴跳如雷,或是一言不發(fā),滴水不進,竟都是為了醇王府的載瀲。 而這樣的真相,王商知道也只有日日夜夜都守在皇上身邊的他才能看得清楚。 王商即刻就將藥找了出來,握在自己手里道,“萬歲爺,雪天路滑,這會兒三格格就在南群房休息呢,奴才替您送過去吧!您早些休息。” 載湉卻急不可耐地從王商手里將藥瓶搶了過來,迫不及待地就往養(yǎng)心殿外跑,他連一件御寒的衣物都來不及去穿。王商竟一時怔住了,他望著皇上已經(jīng)大步跑遠了的身影,竟感覺心底一片溫?zé)幔袊@可惜三格格不能親眼看到皇上的模樣,不然她的日子也不會再那么難熬了吧。 瑾嬪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她根本不知道這轉(zhuǎn)眼的功夫到底都發(fā)生了些什么,她錯愕地轉(zhuǎn)頭望著身邊的王商,質(zhì)問道,“諳達不是請本宮過來嗎,怎么皇上這就走了,這是上哪兒去了?” 瑾嬪想不明白,現(xiàn)在珍嬪閉門思過,皇后與皇上正鬧得不快,皇上還能去哪里? 王商略笑了笑,退了半步給瑾嬪跪下請罪道,“奴才給瑾主子賠罪了,是奴才會錯了萬歲爺?shù)囊猓瑒跓┲髯哟罄涮靸旱陌着苓@一趟,奴才該死,還望主子別與奴才計較!奴才是為萬歲爺辦事兒,只要萬歲爺高興,主子您怎么罰奴才都行。” 瑾嬪竟感覺自己異常的屈辱,平日里她爭不過自己的親meimei就罷了,現(xiàn)在自己的meimei被禁足,皇后又自作自受地自己去惹怒了皇上,后宮只剩下她一個人,這么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都把握不住,還讓一個太監(jiān)奚落了自己一番。 可瑾嬪向來以穩(wěn)重示人,此時便強忍住了自己心里的怒火,嘴上笑道,“諳達哪里話,你我都是為萬歲爺辦事,只要萬歲爺高興,本宮受什么委屈都無所謂。諳達是皇上身邊最知心知意的人兒,本宮哪兒敢說罰諳達呢?諳達快請起來吧!” 王商給瑾嬪磕了頭,便起身來帶著一眾小太監(jiān)一路追了出去,只剩下瑾嬪一個人站在養(yǎng)心殿門外的冷風(fēng)中。 瑾嬪平靜地望著王商遠去的背影,心中卻已被一團怒火吞噬了,她心中發(fā)誓,自己絕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懦弱無爭下去,連太監(jiān)都可以隨意奚落自己。 ========= 載湉追到了南群房時,見已有王府的馬車向?qū)m外走了,他心里怕得很,他怕自己到時載瀲已經(jīng)走了,他再也不想留這樣的遺憾。 王商和身后的小太監(jiān)追上載湉時,空中又零零星星地飄起雪花來,王商給載湉搭上了件御寒的斗篷,王商的手觸碰到載瀲的肩時,他才發(fā)覺,皇上的身上早已經(jīng)都冷透了。 王商知道醇王府休息在哪間房里,他見皇上一直在焦急地尋找,此時雪花越飄越密,將皇上肩頭的衣裳都打濕了,他不忍心看皇上繼續(xù)漫無目的地找下去,便對載湉道,“萬歲爺,三格格在北邊兒最頭起那間里呢!” 載湉聽了王商的話,放開大步便追了過去,他見王商所說的屋里仍亮著燈,感覺自己的希望也都同時被點燃了一般,當(dāng)他靠近時,他望見那扇門內(nèi)載瀲無比熟悉的身影在里面來回走動著,他竟不禁熱淚盈眶,他無比想要快些見到載瀲,而步伐卻在即將見到她時而不自覺地變慢了。 載湉怕自己的突然到來會讓醇王府的三個弟弟感到驚詫,也怕驚擾到他們,他思來想去便叫過了王商來,吩咐王商道,“你去幫朕把瀲兒叫出來,別說是朕來了,就說你有個東西給她,要她出來說話。” 王商應(yīng)了話,轉(zhuǎn)身便進了載瀲休息的暖閣,他見載灃、載洵和載濤都坐在里頭,三個人一見是自己來了都忙著起身問好,都以為是皇上有口諭要傳。 王商為了安撫他們的心情便笑道,“王爺,六爺七爺!您快快請坐著,奴才來只是給三格格捎件兒東西,送完了就走,不是萬歲爺有口諭要傳。” 載瀲好奇地站起身來,上前湊了幾步問王商道,“諳達,你要給我什么東西啊?”王商淡笑,只對載瀲道,“格格您出來片刻,奴才給了您就走,絕不敢耽擱您。” 載瀲推開門,隨著王商出了暖閣,她才瞧見原來外頭又下起了雪,她仰頭望著天空中零零星星落下的雪花,忍不住用手掌去接,等到雪花在手心里化成了水,她才將手收了回來。 “諳達,您究竟要給我什么?”載瀲見王商越走越遠,還不給自己東西,不禁疑惑地開口去問。 王商沒有說話,一直將載瀲引到了皇上在等載瀲的地方才停下腳步,回頭來躬著身子對載瀲笑道,“三格格,是萬歲爺,在等您呢!” 載瀲一時不禁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揉了揉自己已有幾分困意的雙眼,才敢確定眼前的人當(dāng)真是皇上。此情此景像極了載瀲第一次在太平湖畔見到皇上的場景,她也是跟著王商一路走,王商也不告訴她究竟是誰在等她,最后走到湖邊,她才瞧見在等自己的皇上。 “皇上…”載瀲的聲音瞬間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皇上,她轉(zhuǎn)過頭去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可載湉卻靠近了她,雙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他將手里已經(jīng)攥熱了的那瓶藥塞進載瀲的手里,抱緊了她對她道, “瀲兒,是朕不好,朕不該把朝堂上的那些壞情緒都加到你的身上…朝上有那么多令人棘手的事情,朕都尋不到良策,所以朕才那么敏感易怒,那天朕是故意和你生氣,故意因載澤的事而和你賭氣…” 載瀲躲在皇上的懷里,她感覺此刻周遭的風(fēng)雪立時遠了,任什么風(fēng)暴都無法將她席卷,可她還是好傷心,因為只有在這樣寂靜無人的夜晚,皇上才是屬于她的,她才敢光明正大地靠在心愛之人的懷里。 載瀲接過了皇上手里的藥瓶,她望著這無比熟悉的圖案,輕笑道,“難為皇上還總惦記著奴才。”載湉一時心中更加愧疚,他抬起手來摸了摸載瀲還在紅腫著的臉,輕聲道,“瀲兒,你不知道朕心里有多疼。” 載瀲低眉望著那瓶藥,又抬頭望了望眼前的載湉,她忽然抬起手來將皇上緊蹙著的眉頭撫平了,她笑道,“奴才不愛看皇上蹙眉的樣子。” 載湉低頭注視著懷中的載瀲,他此刻才感覺自己擁抱住了自己唯一的想要,他聽載瀲說不愛看自己蹙眉,便笑道,“瀲兒愛看我笑,那我就多笑” 載瀲的手卻突然抽動了一刻,她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竟又不自覺地在自己面前以“我”自稱,上一次她聽到皇上這樣說話,還是在京郊的西山。 載瀲心里有著無數(shù)的心事,她再也不像從前一樣想法簡單,只要自己高興,一切就都不是問題,自從遇見了皇上,她開始學(xué)著如履薄冰,開始學(xué)會察言觀色,她也開始學(xué)會獨吞委屈,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為了皇上能開心快樂。 “皇上回去吧,奴才明白皇上的心意。”載瀲抬頭望了望眼前的皇上,她用力攥緊了自己手里的藥瓶,她狠了狠心才說出下半句話來,“奴才知道,皇上是因為動手打了奴才而心有愧疚,皇上自不必如此,奴才從不會怨恨皇上,奴才也曾在阿瑪靈前發(fā)過誓,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棄皇上而去,奴才也一直會站在皇上身后…無論這一次皇上信與不信,奴才還是要說,皇上從未失去過奴才,也永遠不會失去奴才。” 載瀲忍了忍自己眼里的淚水,繼續(xù)說道,“可這次以后,奴才再也不敢親近皇上了,奴才想回府去一個人待著,不是因為奴才挨了打,只是因為奴才不想看皇上再因后宮而平添煩惱了!” 載瀲說至此處努力笑了笑,“奴才是個來搗亂的,現(xiàn)在戲都收場了,奴才也該走了!” 載湉不可置信地望著載瀲,他反而將載瀲抱得更緊了些,“瀲兒,你怎么突然這么說,朕最喜歡你從前無憂無慮的樣子,你如今怎么…” “從前?…”載瀲忽然冷冷地笑了兩聲,她斷斷續(xù)續(xù)道,“從前,奴才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是個連怎么給太后老佛爺回話兒都不知道的傻丫頭,連見了皇上都不知道要跪…可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奴才還能像從前一樣嗎?” 載湉滿眼含著淚望著眼前的載瀲,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疼,他無法保護好她,也無法給予她一段名正言順的感情,可他卻又做不到不再想她、不再愛她。 “瀲兒…”載湉竟一時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么,只剩下將她抱得更緊,載瀲感覺到皇上在啜泣,皇上的眼淚落在自己的身上,連同著她的心都一起碎了。 “是朕不好,虧欠你的太多。”皇上的聲音是顫抖的,載瀲此刻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去抱緊了皇上,哪怕只能給他再多一點的安全感,她也愿意。 載瀲緊緊抱著皇上,她合著雙眼,卻淡淡地笑了,她想自己已不知有多久沒這樣稱呼過他了,便開口對載湉道,“湉哥兒,你不會失去我,我只是好想和哥哥們回去,我想看看額娘,也或許…我們分開這段時間,再見面時彼此都會更好過些……” ※※※※※※※※※※※※※※※※※※※※ 給大家拜個晚年呀!嘻嘻嘻新年遲來的更新希望大家喜歡~ 話說每次碼完字,我都好想聽大家的想法呀,真的真的!可以給我直接留言呀!超期待看到評論~ 或者可以在微博上找我嘿嘿,id 清清傾_青扉 ,好希望看到評論呀~ 最后,我之前建過一個催更的q群,群號是:765092002,之前發(fā)過可能后來的小天使們沒看到過,所以再貼一次~感興趣可以加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