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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關…… 當初,冼玉率領修真界眾人,從中原大陸殺到五道關,在關口斬殺了霍玄師叔身邊的大護法,隨后一路追到無人之境,與魔尊連戰三日,黃河倒流,地表滲出血跡,天地為之震色。大戰告捷,所有人都在歡呼魔尊的倒下,可他們也失去了至親至愛的師尊。 那副場景,他一輩子都記得。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又是這里?! 師尊失而復得,他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不希望師尊再去這地方冒險。可是冼玉是為了顧容景的安危,也是為了修真界,他根本沒理由阻攔。 姜溫韻輕輕拍了拍頹然的夫君作為安慰,又不解地問:“可是這與顧師弟的去向有何關系?” “后半句話,人杰地靈,你忘記了?” 冼玉點了點苦海,微微斂起眼瞼,“若說這世上只有一處能稱得上是人杰地靈之所……” 鄭盛凌久久不發言,此時突然想起冼玉轉述,聞翡曾透露顧容景被關押在無間地獄之中,人杰地靈、人杰地靈,莫非…… 剎那間,他福至心靈。 “難道說,人杰地靈之處是酆都??” 冼玉沒有回答,但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原來如此。”姜溫韻恍然大悟,“人杰地靈,酆都掌管生死,惡鬼善人皆從此出,又是六界之中唯一隱秘難尋之所,自然是人杰地靈了。” 也是此刻,他們才明白,原來這道卦象早就為他們指向了顧容景的所在。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我們的猜測,”鄭毅眉頭緊鎖,“苦海之下到底有沒有地獄,我們誰都不知道。就算有,顧師弟現在還在不在那里也不清楚,更何況,聞翡不是說顧師弟已經做出選擇了么?莫非他已經逃出了苦海?” 蘇染聞言連忙點頭,緊張道:“是啊,倘若顧容景已經逃離,可是主人你又再進去,那不是正好錯過了?而且苦海之大難以尋覓,每逢入夜,海中更是有悲哭泣鳴,難以忍受。一旦不堅定,就會迷失在海域中了。” 冼玉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 這句話,一時間把所有人都堵住了。 倘若顧容景真的身在苦海,而他又未曾逃脫,那冼玉就是解救他的最佳人選。他曾在無人之境漂泊沉浮十年,縱然不是一直身處苦海,但對那里的地形也算了解。更何況,五百年前他身受重傷尚且不能喪命于此,五百年后,又怎么會輕易要了他的命?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很清楚,冼玉一向堅決,他做下的決定不會因為任何人更改。就算有,那個人也不在此處。 冼玉雖初到合體期,但他劍法已是巔峰造極,更不用提對靈力真氣的掌握和運用,鄭氏夫婦遠遠不及,再帶人過去反而只會是他的累贅。眾人雖然心里擔憂,但也只好如此。 出了魔界境內,鄭盛凌撩開簾子回頭遠遠望去,黑氣籠罩的幽都城外立著一層隱隱的法陣,不細看根本難以發覺,這道法陣他們來時還未見過。看來果然如冼玉所說,聞翡是特意在此等候,想和他‘敘敘舊’。 可惜現在敘舊不成,反而惹惱了他,變成如今恩斷義絕的地步,自然幽都城就不會再對他們開放了。 鄭盛凌靠在馬車立座上,心不在焉地想,曾經與冼玉相伴二十年的聞翡都被如此對待,倘若他師父…… 縱然冼玉一直堅決認為顧容景不可能成魔。但是若真有那一日……師祖他,究竟會選擇疼愛的弟子,還是會選擇天道與正義呢? 鄭盛凌捫心自問,尚且做不出選擇,想必冼玉更是如此。 幾人無話,任由馬車將他們拉回驛站。 從此處開始,他們便要兵分兩路,暫時分離了。 為了早日回去籌謀,鄭毅一行人還是坐法船代步,冼玉一人御劍飛往無人之境。臨走前,蘇染明明已經被鄭盛凌扶上了法船,在窗上看著冼玉招手告別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心頭十分難受,忽然又追了出去。 鄭盛凌在后面喊也來不及,冼玉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下來。 蘇染應該是有話想和他說。 “主人,您非要去的話,不如帶上我吧?” 蘇染一開口,淚水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明明無聲卻又哭得慘烈,“我不過是妖獸與靈獸混合生出的小雜毛,修為本就差得很,好不容易熬了五百年才等到您回來,倘若真的出事……我哪里來的下一個五百年呢?” 都說美人眼中含淚楚楚可憐,可惜真哭的時候五官都擰在一起,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怎么會好看呢? 她幾番哽咽,冼玉心里動容,但也只能輕聲嘆息,“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出事,一定平平安安回來見你。” “我不聽,我不聽——”蘇染哭得抽抽噎噎,泣不成聲,卻還是堅決地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開,“當初您就是這樣哄騙我,說打仗很快的,過不了一個月就會回來……這一個月太長了,我等了足足五百年。如今師父也不在,倘若再失去您,叫我怎么在世上茍且偷生呢?” 她平日里對藥王仙態度極其厭煩,總是不說一句好話,如今分別許久,終于吐出了一口‘師父’。可惜藥王仙現在不知下落,否則聽到……不知該有多高興。 冼玉回過神,又不忍笑自己泥菩薩過河,已經自身難保,卻還顧念著別人的感情。蘇染雖然性格嬌氣又別扭,但她畢竟是只半靈獸,有著獸類最本能的直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