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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祖已經(jīng)給玲瓏山下了禁制, 沒有密令不可能進(jìn)入。”鄭盛凌心里疑惑,“更何況蘇染修為并不低,這山中還有藥王仙, 怎么著也不會不護(hù)著他弟子的周全,怎么會……” “師尊下的禁制,倘若強行破入,我們遠(yuǎn)在千里之外也會有所察覺。”顧容景緩緩道,“但在問機閣時,師尊并未發(fā)現(xiàn)有異動。” “……你是說,賊人是光明正大進(jìn)入玲瓏山的?”鄭盛凌擰眉,“可是這密令只有趙生知曉,除了蘇染和藥王仙,他不可能放其他人進(jìn)來。” 要說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藥王仙了。 但他那樣古怪陰僻的性子,都能為了蘇染忍下種種的不方便和不悅,萬里迢迢地跑到如意門為冼玉治病,又怎么會對愛徒動手呢? 冼玉斂氣收工,額上已有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鄭盛凌瞧見后連忙止住話頭,轉(zhuǎn)頭問:“傷勢如何了?” “她的傷口止不住,陰氣入體,這道傷只會蔓延著撕裂開,無法痊愈,眼下我只能用靈力給她吊著,暫時保住一條命。” 他臉色微白,神情看便不大好,剛才一通消耗,再加上今天的異變,雖然不至于到心力憔悴的地步,但不好過卻是真的。 只是眼下還不是休息的時刻。 冼玉倒了杯茶,潤潤干涸的嗓子,又問:“你們剛才在說些什么?” 顧容景抹去他額角的汗,等他緩一些、氣息也平穩(wěn)了,才緩緩道出剛才兩人的猜測。 “藥王仙不會做出這種事。”冼玉臉上沒有意外的神色,“玲瓏山內(nèi)只有我們幾人,或許趙生一時疏忽,叫人偷聽到密語也說不定。” “可是……”鄭盛凌下意識看向顧容景,“咱們小宗小派的,師父和師祖在外也低調(diào),這幾百年過去,誰還會特意找到這宗門舊址里呢?” 他原先想說會不會是尋仇,但冼玉臉色實在難看,鄭盛凌怕他怒火攻心,話說得委婉了些。 但總歸是有幾分道理的。 他們回來不久,除去五百年前的舊人,應(yīng)該沒人知道他們的住址。這種情況下,不是冼玉曾經(jīng)的徒弟、那也就只剩下仇人了。可不管是哪一種,時隔五百年之后,抓著他們的空隙摸進(jìn)玲瓏山,這消息靈通得也太快了些。 該不會每隔幾天就要過來窺探巡視吧?? 我靠。 這也太恐怖了吧! 鄭盛凌只要一想想,立馬頭皮發(fā)麻了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的,而且蘇染的傷勢止不住,就算不會流血而死,也會修為逸散不成人形…… “師祖——” “盛凌。”顧容景忽然道,“你先回去休息。” 啊? 鄭盛凌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可是’兩個字剛頓在嘴邊,忽然觸到他的眼神, “啊……哦。” 噠地一聲,他關(guān)上門輕輕出去了。 等到他走后,顧容景拉開椅子在冼玉身旁坐下,剛才不方便說的話,現(xiàn)在總算可以開口了。 “師尊心里有答案了么?” 冼玉臉色慘淡,嘴角淺淺地勾了勾,卻沒什么笑意,“什么都瞞不過你。” “師尊懷疑是聞翡干的?” “除了他還有誰呢?”冼玉摸出那枚掛墜,鎖魂鈴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心,沒有聲響。他語氣平靜,帶著幾分隱隱的諷刺,“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會在臨走之前特意給趙生戴上鎖魂鈴……就連那道禁令,也是為了他才特意設(shè)下的。” 冼玉好歹是出竅期,想要打破他的禁制不容易,如今修真界人才凋零,修為高于他之上的、又知曉此處的……答案已經(jīng)昭然若揭。 倘若今日禁制被破,宗門被洗劫一空,他反而不會懷疑聞翡。正是因為毫無動靜,無處可查,才指出了唯一的真兇。 “師尊當(dāng)日說,聞翡修為已至分神期。”顧容景微微皺眉,“這一點,似乎與那魔君不同。” “沒什么奇怪的,如今他修為遠(yuǎn)高于我,想要故意掩飾也是輕而易舉。” 冼玉語調(diào)平靜。 可顧容景卻看到他握緊拳頭,掛墜的棱角咯著他的掌心,冰冷又發(fā)疼。 但他分明是感受不到的。 或許他只是覺得師尊會痛。 這感覺讓他陌生,無措。 顧容景微微側(cè)身,手掌輕輕落到師尊的肩上,沉穩(wěn)的分量,帶著幾分安撫和慰藉之意。 “師尊打算如何處置?” 冼玉沉默良久,最后只能長嘆一聲。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聞翡對蘇染做了什么,不知道趙生和藥王仙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聞翡如今抱著什么樣的目的,明明入了魔,卻又粉飾著接近。 冼玉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面對北溟魔君。 “師尊……”顧容景剛開口,冼玉忽然轉(zhuǎn)過身來,帶著一臉的疲憊,微微墜在了他的肩膀上。顧容景微微低頭,冼玉眼瞼微垂,但沒有完全閉上,透過睫毛可以看到漂亮黑色的眼仁。 他看了半晌,才回過神:“師尊累了。” 冼玉沒有回答。 顧容景聽到他平穩(wěn)的呼吸,非常規(guī)律,想必心情應(yīng)該也是平靜的。但是他又覺得,或許師尊現(xiàn)在十分難過。 “我以為師尊會恨他。” 冼玉卻輕輕笑了。 “因為我討厭魔修,所以聞翡叛入魔道,你覺得我會討厭他,就像對師兄那樣,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