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漫千山 第77節
程垚此時方才后知后覺,小心問道:“裴先生中的毒,現下還找不到解藥是嗎?” 祁楚楓沒做聲,甚至連看都沒看他,轉向邢醫官:“現下至少有毒藥的配方,你能不能配出解藥來?”她將手中剩下的半瓶毒藥交到他手上。 小小的藥瓶在手,卻重逾千斤,邢醫官擦了擦汗:“我自當會盡全力,但我所擅長是骨科外傷……” “我明白,我會雙管齊下,你先試著配藥,我繼續找解藥。”祁楚楓沉聲道,掃了眼躺著的東魎人,又吩咐兵士,“把這個人抬進去,給老邢試藥!” 邢醫官點頭,兵士們抬著東魎人跟著他進后院,祁楚楓目送他們,再轉過身來,看見數十雙眼睛都盯著自己看…… “姐,軍師他……”阿勒此時才明白此事之危急,從懷中取出帕子,一邊替她擦沾了血污的手,一邊可憐兮兮朝她道,“你別著急,我也能幫忙,我也來找解藥!” 知曉方才對她太兇了,祁楚楓輕嘆口氣,放柔語氣道:“你乖!回府里等著。月臣不會有事,我不會讓他有事……”說到此處喉頭不由自主竟有些許哽咽,她頓了頓,強制將情緒按捺下去,然后轉向趙暮云:“加強城外的搜捕兵力,擴大搜羅范圍,以歸鹿城為中心,一里、兩里……五里進行搜捕。兵力不夠就接著再調!老車營里的人也可以調!” “是!”趙暮云領命而去。 “將軍是認為他們人已經出城了?”程垚問道。 祁楚楓道:“這名東魎人是故意被我們抓到的,他受了傷,出不了城,所以青木哉讓他留下,并且提前拿走了他身上的解藥,只留下毒藥。” “東魎人竟然這般狠辣!”自從來到北境,程垚還是頭一遭與東魎人打交道。 祁楚楓看向沈唯重:“你去找老邢要些毒藥,然后去問牢里的人,你和他們熟,試試能不能把解藥配方問出來。” 沈唯重連忙領命。阿勒期盼地看著祁楚楓:“我和沈先生一起?” 祁楚楓看她,片刻之后點頭道:“行,去吧!自己小心。” 沈唯重與阿勒領命而去。祁楚楓立在原地,眉頭緊皺,似還在思量著什么…… 楊銘轉頭和自家師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清了清嗓子,踱了兩步,踱到祁楚楓面前,神情憂慮道:“原來裴先生的毒還沒解,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將軍盡管開口……不過方才將軍既然說他們已經出了城,那就沒有封城的必要了吧?” 祁楚楓抬眼看他,頓了片刻,然后突然道:“楊大人站了半日,累了吧?不如先坐下來喝口茶,有話慢慢說。” 見她態度終于緩和下來,楊銘猜度她當真有事求著自己,打著哈哈道:“祁將軍不必客氣……” “來,先坐著歇會兒。程大人也進來坐吧。”祁楚楓抬手示意他進廳堂,又吩咐小兵道,“去泡茶來。” 程垚心下有些狐疑,他跟在祁楚楓也算有些時日,她絕不是個講究的人,況且在這個節骨眼上,哪里還有心情喝茶。 祁楚楓剛坐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頭的血污并未擦干凈,看著扎眼,遂起身道:“兩位慢坐,我去把手洗凈。” 廳堂之內,趁著她不在,楊銘朝程垚傾過身子,壓低聲音道:“程老弟,此事你無論如何須得站在我這邊,絕不能讓祁將軍任性妄為。實不相瞞,七成稅銀我已經上奏圣上,就等著剛開春的這場馬市的稅銀,祁將軍抓兇犯我沒意見,但不能影響馬市呀!”他的官階比程垚高,言語卻與程垚兄弟相稱,只因程垚是圣上跟前的人,倒也算不上紆尊降貴。 程垚點頭:“馬市關乎北境與荒原的民生,是重中之重,確是不應為了抓兇犯而受影響。” “就是嘛!”楊銘連忙道,“我與你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是祁將軍不是個肯聽勸的人,還需得對她有個鉗制才好,你我方不至于上負天恩。” “楊大人的意思是?”程垚問道。 “我知曉老弟是圣上跟前的人,折子可直達圣前……”楊銘話沒說完,便聽見外間有腳步聲,想是祁楚楓回來了,連忙收了聲,端正坐好。 門外卻是一名軍所內的小兵,端著幾碟子花生瓜子等茶配進來。楊銘不耐煩地揮袖趕他:“去去去,誰有心情吃這個。”小兵原是奉命端進來的,被楊銘一趕,惶恐地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垚打圓場道:“放著吧。祁將軍呢?” 小兵依言放下茶配,答道:“祁將軍還在洗手。” 楊銘稍稍安心,待小兵出去之后才繼續朝程垚道:“這所謂天高皇帝遠,祁將軍這般任性妄為,也是仗著這點,老弟也該提醒提醒她才是……” 程垚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威脅祁楚楓,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楊銘看出程垚為難之意,便退一步道:“程老弟,此事可不僅僅關系到稅銀,還有荒原與衡朝的關系,若是引發荒原人sao亂,圣上追究起來,祁將軍固然難辭其咎,只怕你我也逃不開干系。到了那時候,老弟啊,哥哥我肯定會上折盡力幫你說清楚,你可也得幫幫哥哥。” 原來他是擔心圣上追責,想讓自己幫他開脫,程垚向來是不齒官場上這些老油條,好事都想占著,一到擔責任的時候都恨不得撇得干干凈凈。當下他并不應承,只是道:“楊大人放心,圣上何等英明,絕不會錯怪忠良。” 說話間,外間腳步聲響起,竟是祁楚楓親自端著茶盤進來,茶盤上三碗白瓷蓋茶。見她親自端茶,驚得程垚與楊銘連忙都站了起來。 “怎可讓將軍親自……” 程垚上前要幫忙,祁楚楓側身避讓:“當心燙,程大人盡管坐。軍所里人少,方才那小兵在石階上還跌了一跤,我便自己端過來了。” 她親自將茶端給二人,然后自己才落座,端起茶碗,輕輕吹了吹,朝楊銘道:“老孫這里雖然簡陋,不過茶葉還算好。這是今年剛上的新茶,楊大人嘗嘗,應該勉強可以入口。” 楊銘端起茶碗,意思意思地抿了兩口,算是給祁楚楓面子。 “祁將軍,這城還是快點解封吧。”楊銘鍥而不舍道,“我府上也還有些府兵,若將軍用得上,盡管派遣,讓他們也去幫忙找解藥。” “多謝楊大人。”祁楚楓淡淡一笑,舉了舉手中茶碗,“那我以茶代酒,先謝過楊大人了!”說罷,她還真喝了大半碗茶水下去。 楊銘以為她此舉是應允的意思,甚是歡喜,連忙也舉起茶碗,喝了一大口,以示還禮。 程垚見她答應地這么快,心下不免疑惑,剛要開口:“將軍……” “你也喝呀,你怎么不喝?”祁楚楓打斷他,催促他喝茶。 “我……” 早一刻解封就能多促成上百單交易,楊銘已然迫不及待,放下茶碗便道:“祁將軍,盡快解封吧!” 祁楚楓盯著他手中的茶碗,也不知在思量什么,過了片刻才道:“行,得先派人去把孫校尉找來,幾處城門都是他的人,需要他的命令。” “好好好!” 楊銘已然一刻都等不了,連忙去吩咐自己帶的師爺和府兵等人:“你們趕緊去找孫校尉,就說祁將軍的命令,讓他解封。” “慢著!”祁楚楓突然喝住。 楊銘以為她要反悔,轉頭看向她。 祁楚楓慢吞吞道:“他們的話孫校尉未必肯信,還是先讓孫校尉回來,我親自下令。” 軍令確實草率不得,楊銘手下這些人也無祁楚楓信物,說的話自然不能令人信服。楊銘尋思著此話有理,遂改道:“找到孫校尉,讓他立刻回來!” 府兵領命而去,師爺立在原地尚在猶豫。 “杵在這里做什么,你也去!多一個人找還能快點。”楊銘催促他。 師爺不敢耽誤,撩起袍子,腳不沾地地去了。 祁楚楓一言不發,靠在椅背上,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看著楊銘如釋重負地坐回來,笑道:“楊大人不用急,喝茶喝茶。” 總算心頭大事落定,楊銘落座,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大口,笑道:“這新茶不錯。” 裴月臣尚在重傷之中,解藥沒有下落,她怎能還如此悠閑,還能笑得出來?程垚疑惑不解,即便祁楚楓身為將領,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他也無法相信在此時此刻她能夠處之泰然。 ◎最新評論: 【一個月沒動靜,楚楓,月臣你們在哪里】 【不會棄了吧,楚楓,月臣,】 【獅子大大久未更新,我原本該火燒火燎地著急催促才對!可沒成想,我竟耐心地重復看了一遍、兩遍……忘了第幾遍!卻莫名地覺得,這才是生活!不是所有的事情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就一定會馬上有給結果!可能,就這樣、那樣地事情,停在了那里!停留也是一種變化!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在積攢著暴風驟雨的力量,或者悄然積累了燦若星辰的煙花盛景!就在久等的日子里,我不知道的哪個時候,就突然閃現!這就是等待的魅力!也有可能,等得不是我所希望的那么大的驚喜!但,覺得,在這段等待的時間里,楚楓和月臣也在做著各自的事情,月臣在昏迷的夢中想著楚楓;楚楓在全力救治月臣的過程中,雷厲風行又機智多謀!他們倆,歸鹿城中的那些人都在這段時間里,奔波的,努力著,感覺都是鮮活的,準備著自己使命到來的那一刻!這感覺,相當奇妙!是我越來越超然了嗎?還是我在自己喜歡的書里等待,增加了我的思感維度?!反正,我怎么這么耐心!這么沉得住氣!我跟月臣學的嗎?哈哈哈哈哈哈】 【月臣什么時候才能醒,心疼楚楓】 【等更,天天來看】 【好看 三土也不錯】 【意識清醒的時候,楚楓要看傷口,月臣就壓住了楚楓的手!意識不清時,楚楓讓月臣靠在她肩上解月臣衣袍給邢醫長看傷口,這動作,像是沒受傷的花燭洞房夜吧!最后昏迷,握著楚楓的手,就好像在忘川前唯一能拉他回人間的牽絆!這要是今夏,喂藥聞了!這要是白盈玉該梨花帶雨了!這要是莫研,該抱住不放了!這要是大師姐,也一定淚雨柔聲的!就是我們楚楓,一握替所有!還是將軍本色!雷厲風行!斗智斗勇斗楊銘這個楊搗亂!楚楓是柔情與叱咤并進的女人!喜歡楚楓!還心疼楚楓!等月臣睜開眼睛,女人的柔情才會只在他面前一現吧!】 【明天就是夏至了。不知道北境的節氣到了哪里?荷花出芽了,夏至快來了嗎?】 【好喜歡楚楓喔】 【好看,而且正正經經在寫,作者莊重沉穩,寫的耐心細致,不疾不徐,該詼諧詼諧,該鄭重鄭重,節奏起伏得當,真的是講求質量的老作者的良心品質風范】 【茶里有蒙汗藥?】 【最喜歡的一部小說。】 【太喜歡楚楓和月臣了,深愛對方,唯愿所愛之人所想,全書干干凈凈,凈化心靈的大片】 【一般多久更新一次?】 【 src=
src="static.jjwxet/images/kingtickets_0.gif" >?var=20140327>瞄準!發射地雷!作者大大接住我對你深沉的愛!】 -完- 第74章 ◎ 日影在堂前的地面上緩緩移動,祁楚楓的手指輕輕在紅木太師椅的扶手上來回滑動,面上無甚表情。廳……◎ 日影在堂前的地面上緩緩移動, 祁楚楓的手指輕輕在紅木太師椅的扶手上來回滑動,面上無甚表情。廳堂上靜得能聽見各人的呼吸聲,楊銘粗淺,程垚平穩, 而祁楚楓卻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呼吸聲。 像是一頭蟄伏在密草中的兇獸。 謹慎, 縝密, 不動聲色。 連每一次呼吸,都被仔細地隱藏起來。 靜靜地, 靜靜地,等待著出擊的那一瞬! 這樣的她,是程垚從未見過的, 陌生非常, 甚至讓他有點害怕。 他遲疑了好一會兒,看向祁楚楓, 嘗試著提議道:“將軍,不如派人去問問右將軍,說不定他那邊會有解毒的方子也不一定。” 自家哥哥那邊的情況祁楚楓很清楚, 右路軍與東魎人打交道的機會更少,根本不可能有解藥。祁楚楓淡淡地“嗯”了一聲,看向他道:“程大人喝了茶, 就回去歇著吧。” 這話分明是在趕他回去,程垚剛想開口, 忽看見楊銘正垂著頭打盹。 “楊大人既然困了, 不如到后邊廂房歇一歇吧。”祁楚楓道, “想是午間沒歇好覺吧。” 楊銘想抬起手擺一擺, 然而卻發覺手臂綿軟無力, 眼皮一個勁兒地往下耷拉。 “我、我……” “沒事, 困了就歇會兒。” 祁楚楓語氣雖柔和,然而目光卻甚是冷漠,看著楊銘腦袋一點點往下栽,直至最后耷拉在胸前不動了,她猛然起身,朝外道:“來人,把楊大人扶到廂房休息。” 仍是方才端茶果的小兵神情惶恐奔過來,看見楊銘狀況:“他、他……” “楊大人太困,睡著了。”祁楚楓道,“扶他去休息。” “……是。” 小兵不敢有異議,上前將楊銘半扶半摟,出了廳堂,往后面廂房去。 程垚也想要起身,卻發覺頭部也有一點眩暈,方才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什么:“將軍,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