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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有什么用呢? 帝師死后第三年,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徹夜困在夢魘中。 他夢到那截如霜的腕上印著齒痕、滲著血。夢到謝玟痛到顫抖的凌亂呼吸,每一聲都鉆進骨子里,勾著他的癮。 這份著魔,醒悟得太晚。 第2章 “叮咚”一聲脆響,有人打翻了手里的酒盅。 陸鳴巳的一位下屬轉頭與人講話時,注意到了陰影里的那道纖長身影,待他辨認出是誰后,不小心失手打翻了酒盅。 “夫、夫人!” 他下意識喊出聲后,殿堂里其余人的視線也隨著一起轉了過去。 陰影之下,危嵐抬起了頭。 一剎那,整座天極殿都安靜下來。 奪目的明珠,琉璃的裝飾,一切華美瑰麗的存在,都難以蓋過陰影中那人自身的光輝。 ——眉橫丹鳳,眼若懸星,烏墨色的長發散于身后,發中隱隱約約點綴著幾根彩色的繩結,繩結末端墜著小指大小的玉珠,玉珠在夜明珠的光輝下散出一圈圈光暈,襯著他較常人略深的輪廓,一下就多出了幾分異族的靡艷詭麗。 那是一種極致的美。 巫族神子危嵐,明輝仙君的結契伴侶,也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 當見到他的那一刻,人們才明白,一向薄情寡欲的明輝仙君為何會在百年前突然動了凡心。 哪怕他只是不能修行的凡人。 可惜了,他終究只不過是個凡人…… 眾人的視線從危嵐身上飄到縮在陸鳴巳懷里的舞姬身上,不約而同地感慨了一聲。 這一幕,遲早是會發生的。 危嵐怎么會到天極殿來? 陸鳴巳注意到危嵐的到來,眉尾微揚,略感意外。 對上危嵐澄凈剔透的眸子,哪怕里面未含半分譴責,陸鳴巳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懷里的美人推開。 然而手伸出,卻碰到了懷中美人細膩的肌膚,登時頓住。 剛剛,是他自己說要收下這具爐鼎的……若是僅僅因為危嵐出現就把他推了出去,豈不是顯得他很在意危嵐的想法? 陸鳴巳眼底醞釀著壓抑的風暴。 他是明輝仙君陸鳴巳,他的意志,不應該為任何人改變。 陸鳴巳眼中晦澀,情緒暗涌,臉上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輕輕拍了拍林妄的手背。 “去,到一邊等著,我要和夫人說幾句話。” 許多道視線在危嵐和林妄身上打轉,里面有多少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思,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沒有人敢這樣看陸鳴巳,他卻依舊察覺到了殿堂里詭異的氛圍。 看著垂首盯著地面,一層層臺階拾級而上的危嵐,陸鳴巳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少許不悅。 希望危嵐識趣一點,不要因為一點小事,落了他的臉面。 危嵐走得很專心,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站在側后方那位楚楚可憐的人。 他沒讓陸鳴巳失望,對林妄的存在視若無睹,沒有半分好奇。 走到高臺上后,危嵐略微彎下腰,湊到他耳邊,柔聲問:“夫君今晚……還回寢殿休息么?” 佳人帶著溫度的吐息噴在了他的皮膚上,溫聲細語,像是沒有爪牙的毛絨絨小動物輕輕地在他身上拱了一下。 陸鳴巳指尖抽搐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某一瞬間,他想拋下眼前的一切,將這人帶回寢殿,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 他的夫人……永遠都這么溫順懂事。 陸鳴巳唇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依稀想起,自己好像答應了他,今晚會回寢殿就寢。 心里漫起一層淺淡的愧疚,陸鳴巳抓起他蔥白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頷首示意殿堂上借著飲酒隱晦往這里打量著的人們。 他低笑一聲,啞聲反問:“你覺得……我能脫身么?” 陸鳴巳若是真的想,這滿堂的賓客,哪有一個敢說一句不? ……不過是借口罷了。 危嵐垂下睫羽,輕輕顫了顫,帶著一種脆弱感,小聲哀求:“阿巳答應過我,今晚會回去的……就不能,早點結束么?” “只有今天,只有今天……我希望夫君能陪在我身邊。” 嗓音盡其所能地嬌軟,危嵐很少這樣說話,耳尖燒紅了一塊。 為了讓陸鳴巳回去,他也是拼了。 除了在床榻之上,他會在失控之時被陸鳴巳逼得叫他“夫君”,其他時候,無論陸鳴巳怎么哄,他都不愿意這么叫他。 危嵐抬起頭看著陸鳴巳,琥珀色的眸子里縈繞著星點光芒,鼻尖輕皺,顯得可憐兮兮。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表情,任是再鐵石心腸的人都要心軟。 陸鳴巳也一樣。 可這點憐惜剛剛升起來,察覺到自己不可自控的情緒變化,陸鳴巳眸色驟然一沉,不悅復又升起。 危嵐在試圖影響他。 他刻意喚他“夫君”,用出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就是為了讓他改變主意。 他不喜歡這樣。 陸鳴巳臉上沒了笑意。 “莫要任性。若是愿意留在這里,就坐下來看個熱鬧,若是不愿意,就回去休息。等忙完了正事,我自然會回去。” 陸鳴巳沒有發怒,聲音卻帶著點陰森的冷意。 危嵐打了個哆嗦,垂下頭,盯著玉座下黑曜石上的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