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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村民們都很喜歡他,經常會給他送些糧食過來,或者是些自己家做的粗茶淡飯,把他當成個孩子。 這地方偏,天高皇帝遠,沒人管,父母官也不作為,又窮山惡水的,年輕人不愿意留下,能走的都走了,青壯力不多,就愈來愈窮,只余了些老人守村子。 羽浮喜靜,隨師父云游至此,常住下來,后山撿了個小孩,養在身邊做書童。 這些年,他沒少得村民們照顧,作為回報的,會經常下山給村民們問診,免費贈藥,也不收診錢,以真心換真心而已。 用過午膳,他交代銀月去了后山,幫他取回昨夜匆忙落下的那株忘憂草。 大抵是風月情濃之際,從衣裳里掉出去了,包得嚴嚴實實的,氣味不會外露,估摸著沒被靈狐發現,還在原地。 那可是他費了千辛萬苦才拿到的,不僅搭上了清白,還險些命喪于那兒,自然不肯白白吃這虧。 忘憂草這類蓬萊仙草,可是難得一遇的好東西,只在書上見過,他一直心癢難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怎么說也要拿回來,好好研究一番,若是銀月不肯去,他爬也要爬過去,親自拿回來的。 好在,銀月一向縱著他。 他沒有說落在了哪里,以為銀月會知道,那處洞xue,是他們秘而不宣的地方。 銀月走后,墨澈和太白又找上了門,他們并未留在小院用膳,不知去哪走了一圈,兩個人都灰頭土臉的,太白臉上還掛了彩,一副郁悶的樣子。 這是人家的私事,羽浮不關心,也沒好意思過問,只是見兩人吃癟的表情,有些好奇罷了,尤其是墨澈,從出現就是一副睥睨天下的高冷公子哥樣子,很難想象,居然也有令他覺得棘手之事。 不過,他的好奇的確只有一點點,無論是墨澈還是太白,于他而言,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好琢磨,僅此而已。 行醫濟世這么多年,他習慣了不問不看,人間復雜事,聽多了只會徒增煩惱。 他不是初入塵世的少年,懵懂無知,一腔熱血,早在世故圓滑中學會了置身事外,左右逢源。 他沒有什么追求,只要幫人治好病,照顧好自己的花花草草,護著呆呆的書童,可以與把他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師兄相守,一生一世一雙人,別無二心,足矣。 太白的沮喪勁沒有持續太久,一見到羽浮就眉開眼笑,煙消云散了。 墨澈落后他一步進來,面色冷冷的,陰沉如水,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只有那看著羽浮的眼神,藏不住的一往情深。 羽浮神經大條,從前在天界便是如此,被人說是不諳風月的老東西,這會兒做了凡人也一樣,愣是看不懂墨澈的眼神,只覺得他看得自己后背毛毛的,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他強裝鎮定地清了清嗓子,不敢抬頭與其目光對視。 墨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幾乎把人看得臉紅了,這才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冷淡的眼神輕飄飄地往四周掃了一圈,見銀月不在,心頭好受了幾分。 羽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聲說道,“師兄不在,替我拿東西去了。” 這話一說完,兩人皆是一愣,連太白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假裝自己什么也沒有聽見。 羽浮硬著頭皮,生硬地轉移話題,看著他們倆問道,“你們誰要看病?” 兩人同時上前一步,墨澈冷冷地瞪了太白一眼,后者默默收回了腳步。 他的小命也就是天帝陛下一句話的事,生死不由己,沒有羽浮給他撐腰,哪怕是看著太子長大的,亦師亦父的關系,可到底還是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一點又會讓天帝不順心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還惹不起這人。 羽浮讓書童搬了凳子進來,又煮了茶,看向墨澈,輕聲說道,“坐吧,我記得你是替人求藥的,不知所為何人,年歲幾許?有什么癥狀,可否嚴重,染疾多久了?” “不用了,我在這就好,”墨澈不敢靠的太近,站的遠遠的,低聲問道,“心有一人,思之,念之,難以忘,似銘刻于骨的烙印,疼之如剜,每每無法忍受,羽浮大夫可有藥救我于深淵?” 羽浮動作一頓,坐在書案后,提筆久不落,筆尖墨水暈染白紙,像是散開的水紋,終只字未寫,又放下了手中筆。 他沉吟片刻,眉頭微鎖,似是在遣詞造句,而后,嗓音輕輕柔柔地說道,“執念太重,相思成疾,心病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需系鈴人,我可以給你開幾副調理的藥,有助安睡,暫緩身外之苦,然,若要根治,仍需放下執念,看開些。” 墨澈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他。 若是那么容易就看得開,也不會拼了命的非要找到他不可了。 心口上的朱砂,沒有經歷剜rou之苦,永遠也不會消失。 他不說話,一直得不到回答的羽浮拿起筆又放下,猶豫再三,問道,“可否冒昧問一句,你是替何人所問?” 他見墨澈抿唇不語,便又輕聲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病人的情況,也好對癥下藥。” 墨澈給了太白一個眼神。 太白會意,立馬站了出來,一本正經地點頭,認真說道,“是我。” 羽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你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居然還在為情所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