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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庭軒,我一直都想不通,在知道沈慕玄就是殷瑯后,你為什么還敢親自上門來找我? 第36章 君子報仇,三天都嫌晚。 他說的是還敢, 聽語氣倒像是還會。 謝宗主被尊為合道之下第一人,論戰斗力自然不懼殷尊者。 模糊晃動的影像里,謝庭軒的身影穩如泰山, 你該更信任我一點,也信任你自己挑朋友的眼光。自我們十六歲認識到如今,也近七百年了, 結伴游歷、互拜山門,這樣漫長的時間, 殷瑯, 你認為不夠我去認清一個人? * 謝庭軒, 你到底算出結果沒啊?再走錯一次我們可真的追不上了!少年人十六七歲的模樣, 半個身子趴在樹干上, 不耐煩地催促著,你又不是占星殿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真的懂紫薇術數嘛 不是紫薇術數,是概率學。身旁年長一些的青年認真糾正他的說法,我并不能準確判斷出魔修的逃竄方向,只能給出一個最大的可能性。譬如魔修的逃竄路線原本可以有三個選擇,但由于我們這些不在正常預測范圍中出現的除魔弟子, 他逃離的路線就會產生變化,而這又要分為他是否猜測有無其他弟子兩種可能性來考慮 停停停! 沈慕玄捂住耳朵,生無可戀, 你算出來結果告訴我就好了,我對過程沒有興趣! 兩人根據謝庭軒給出的結果, 翻山越嶺不合眼地趕了兩天兩夜的路。 第一天沈慕玄的情緒還算穩定,第二天直到入夜都沒見到人影,他揪著謝庭軒的衣領咬牙切齒, 我警告你姓謝的,要是因為你我的懸賞積分不夠換天星石,我就把你丟進鑄劍爐里充當材料! 謝庭軒從容伸出了三根手指。 他看上去太過篤定,沈慕玄將信將疑松了手,行,那我就再陪你找三個時辰。 兩人靠在樹下暫且休息。兩天兩夜不休不眠,于金丹期修真者也是極大的損耗。 篝火不時嗶啵作響,暖融融的火光映在人臉上。謝庭軒想起方才少年暴躁的樣子,問,你很喜歡劍? 喜歡呀!劍客最帥了! 沈慕玄雙手抱膝,安靜地坐在篝火邊上,歪著頭回憶,我父母還在的時候,一家人并不住在仙宗。直到我六七歲吧,突然有一天,母親滿身血的沖進來,抱起我就跑。 他笑了笑,那時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經記不清,只隱約記得她和我說你父親死了,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師尊出現。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個從天而降的仙人。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邊星子,盛滿了少年的憧憬與崇慕,他立在云端,青霄輕描淡寫揮出,追殺我們的人就成片倒下,仿佛沒有盡頭的逃亡之路,也在那一劍下被斬開了。 從那時我就覺得,如果我能活下來,一定要做一個像他一樣的劍修。 謝庭軒沉默。他并不是會安慰人的性格,絞盡腦汁也只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沒關系,我早就走出來了。沈慕玄彎了彎眉眼,拍拍衣擺站起身,雖然現在離師尊的境界相差甚遠,但替□□道,殺幾個殘害無辜之人的魔修還是做得到的。走吧,該啟程了! * 殷瑯。 謝庭軒不知何時改換了稱呼,認真注視著這張屬于沈慕玄的面容,斬釘截鐵道:沒有人能毫無破綻地偽裝成另一個人近六百年,除非那本就是真實。 真實。 殷瑯緩慢地重復了一遍這個詞,看著謝庭軒的目光逐漸變得奇異,他一點一點扯出一個笑來,發出的每個字音都像是咬在血rou上,謝庭軒,你才知道些什么,就敢在這里信誓旦旦對我說沈慕玄是真實? 我的確不知道。 未等殷瑯的嘲諷出口,謝庭軒的目光從遙遠的記憶中回轉,望向他時,比先前似乎多了些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想說什么,忽而雙眸微睜,你竟生了心魔。 心魔? 殷瑯面不改色,當著謝庭軒的面伸指自眉心一點,揪出一小團黑霧攥在手里揉捏兩下,徑直塞進口中吃了。 隱約有慘叫聲傳出,他仍舊慢吞吞咀嚼,只腮幫子咬得更用力一些,抬眸奇怪地瞧了謝庭軒一眼,繼續說啊,我等著你解釋呢。 你 大驚小怪,渡劫期魔修不受心魔干擾有什么好稀奇的。 大抵是頭一次見到這般簡單粗暴對付心魔的cao作,謝宗主少見的停住,好半響才接著道:謝某相信自己身為劍修的直覺,也信任自己看人的眼光。七百年前的沈慕玄,與站在我面前的殷瑯,沒有分毫區別。 你不與我講述過往,自有難言之隱,謝某又為何要尋根究底? 謝庭軒,我忽然很好奇你以前是什么人,生活的世界又是什么樣子。 他沒有明說,二人卻都心知肚明這以前指的是什么。殷瑯輕吐一口氣,山壁的寒涼綿綿密密滲進體內,手指凍得發白蜷縮,眸光卻奇異難辨,你分明在此界活了近七百年,性情脾氣卻仍似第一日來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