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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不通 第18節

    “你們年底不是在查稅嗎?”向思堯對李東銘說,“還有時間過來啊,跟倪姐感情真好?!?/br>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他又追問了一句。

    “……”李東銘剛剛那股氣突然就消了,也不覺得向思堯腦子不靈光只會被騙了,現在看著明明挺順眼的,還會說話。

    “快了快了。”他美滋滋地說,“我們都見過家長了,不過想訂的酒店生意太好,都排到明年年尾了,估計就那時候吧?!?/br>
    向思堯突然想到一個與自己有著切身利益的事情:“那你記得早點告訴我一聲,我好另外找房子?!?/br>
    “什么?”

    “你們結婚了肯定要收回房子當新房啊,不是嗎?”向思堯反問。

    “是的,不過不是收我的,是把她的房子當新房,畢竟有電梯,我就去吃軟飯了。”李東銘說,“就我那房子,重新買家具都麻煩,搬上去還要再收筆費用。我準備繼續出租,自己還不用住里面?!?/br>
    “不過你擔心這個問題干什么,你那時候估計也不住我家了?!崩顤|銘對這一點,已經有了十足的預見性。

    “我還是會繼續租的,”向思堯卻毫無自覺,“只要你不漲房租。當然如果再找個滅鼠公司來做一次清掃就更好了?!?/br>
    “你想得美?!崩顤|銘假裝啐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手機上倪虹剛發來的信息,問向思堯,“那位徐總說想認識一下你,你姐說等會兒一起去吃個夜宵,走不?”

    向思堯對此無可無不可,但既然要去吃飯,總不能把專門趕過來的譚躍撂在一邊。

    “沒關系,我就是來看你表演的,你們去就是了。”譚躍輕聲說。

    “我跟譚躍一起去。”向思堯馬上說。

    第31章

    他們一起去吃了夜宵。

    徐總對著向思堯敬了好幾杯酒,一直說要簽下向思堯。又問:“思堯,你說你是法律工作者,具體干什么的?。柯蓭焼??”

    “沒有,”向思堯很誠實,“現在暫時還算不上,我還沒拿到執業證,法考也還差最后一關。還在當律師助理?!?/br>
    “那別干了!”徐總直接幫他決定,“我有個高中同學也去當過律師助理,說簡直不如當狗,每天累死累活也沒幾個錢,后來你猜怎么樣了?”

    “不會猝死了吧?”向思堯猜測。

    “那倒沒有,但他脫發了。”徐總說,“那些律師表面人模狗樣的,其實都是群垃圾,只有收錢的時候最積極。你是omega吧?我跟你說,長得標致的omega,去當助理,被律師揩油風險也很大的,真的,別干了,明天就辭職!”

    向思堯:“……”

    徐總終于意識到飯桌上還有個不認識的人,而且看起來還挺衣冠楚楚,便客氣地問道:“您是哪位的朋友啊?”

    譚躍說:“我是帶向思堯的律師。”

    向思堯有點想把頭栽進面前那個guntang的鍋里。

    但徐總果然境界不一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立刻就換了一副嘴臉,跟譚躍親切握手:“您好啊,我看你水平就很高,以后有需要找你啊。”

    “我主要是打刑辯的,”譚躍說,“如果哪天您成了犯罪嫌疑人,歡迎聯系我。”

    他這話其實說得很不嚴謹,刑事案件也有自訴的,徐總也有可能是起訴的原告方。不過向思堯并沒有糾正。

    徐總畢竟是自己先說錯了話,這會兒脾氣好得不得了:“哎呀,不要這么不高興嘛。您聽過一句話嗎?喜劇是冒犯的藝術,我們就是干這個的?!?/br>
    “沒事。”譚躍終于換了個語氣,“反正向思堯又不會辭職。也不會禿頭。”

    向思堯立刻跟著表忠心:“對,我現在還有事情沒做完呢。徐總,謝謝你的欣賞,不好意思啊。”

    “不要叫徐總,我們都是為了愛好玩玩,又不是那些為了賺錢的生意人,”他說,“叫我徐笛就好了,吹笛子那個笛?!?/br>
    說罷,他突然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真的掏出來了一支笛子,在桌邊上開始吹奏一曲《滄海一聲笑》。

    譚躍原本是想忍的,也想欣賞音樂,但是這些人叫好的時候,是不是能注意一點,退一步說,就算這么喜歡要扔錢,也不該扔到他的碗里吧?

    這些人實在是太神經了,如果向思堯真辭了職跑去講脫口秀,譚躍很擔心哪天向思堯也會變成這樣。

    一曲奏罷,徐笛問向思堯:“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留在律所呢?其實我們也可以接受兼職的,你像現在這樣,周末晚上去表演就行了?!?/br>
    “我們很忙的,”譚躍喝了口免費茶水,慢悠悠地說,“經常還要去外地開庭,周末也不在。”

    徐笛裝聽不到,只顧著問向思堯本人的意見:“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愿意。你看,我從你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你是很想去的,對吧?到底是有什么顧慮呢?”

    “莫非……”徐笛突然想起倪虹之前問過他的事情,靈光一閃,“你不會真的有家里人在坐牢吧?”

    向思堯沉默了。

    倪虹出來打圓場,說:“哎呀,這個是思堯的隱私,我們都沒打聽過,你就別問了?!?/br>
    “好吧。”徐笛也不再追問,“思堯,其實我今天給小倪說的時候,還是有點放大話了,我以為她開玩笑呢,如果你家里真的有這種問題……我還是說清楚。其實普通犯點小問題,我這里是沒關系的,比如醉駕啊斗毆啊,這些都是小事,禍不及家人嘛。但并不是說全都沒關系,比如你父母是老賴的話,最好還是把錢還清了再來?!?/br>
    向思堯很佩服徐笛的思維,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人家也只是為自己著想,盡量避免麻煩罷了。

    但是向思堯也不太能知道,程臨的罪行,到底是該歸類到哪一項。

    “什么意思?”邊上的譚躍卻突然插嘴,“罪犯的家屬也有人權,你這樣不合適吧?!?/br>
    徐笛頓覺扯淡:“你剛不還說他不會辭職嗎?那我不簽他,不是正好?”

    “那是他不愿意簽,你不能因為這種原因不要,”譚躍語氣冷冰冰地,又很強硬,“你剛才說的話完全是以不適當的理由拒絕應聘者,我已經錄音了?!?/br>
    “我cao,吃個火鍋,你他媽開錄音干嘛?。俊毙斓岩才?。

    “本來是想錄一下怎么有人吹笛子這么難聽的。”譚躍說,“你應該道歉。”

    “不要吵了!”向思堯現在改變了想法,他想把桌子上這個guntang的鍋扣在兩個人的頭上,“徐總,我就跟你說了吧,我爸是程臨,就是這件事?!?/br>
    所有人安靜了。

    只有鍋里的毛肚沸騰著漂浮在紅彤彤的熱油之上,彰顯著一件事:它煮老了。

    “哈哈哈哈哈。”先笑出來的是徐笛,“我也有個秘密,我媽其實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李東銘和倪虹都沒反應過來,聽到徐笛的笑聲,也僵硬地扯出了一絲笑容。又用探尋的眼神看著向思堯,希冀著他能說點什么,比如澄清一下,剛剛其實是開了個不好笑的玩笑。

    向思堯說:“是真的。我跟我媽姓,他逃出去很多年了,但如果你們要看證據的話,我這里也有,還有他的身份證照片?!?/br>
    “我好像是聽說程臨有個兒子……”首先對此有一絲動搖的是李東銘,他更多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沒看到過他的行蹤,連名字都沒爆出來過,說什么他在無人區從事秘密行動,繼承他父親的事業,帶著一群信徒行動。怎么會是向思堯呢?”

    那還真是辜負了李東銘的期待,向思堯對此感到毫不抱歉。

    向思堯沒去過無人區,沒有帶領邪教信徒行動,租著李東銘那條件不太好的閣樓,吃著煮過頭的毛肚。

    徐笛也陷入了糾結之中,程臨的兒子能不能上脫口秀,這選項可比老賴、強jian犯、貪官的子女刺激多了,也比牙醫拔錯牙高一千個級別,這甚至都不是徐笛能決定的,應該當成選題,放到《奇x說》上去辯論一整集,畢竟這群人都能假設一只貓竄進博物館還鬧火災,這個辯題對他們來說太合適。最后再建個話題上熱搜讓網友繼續吵,讓向思堯接受全世界alpha、beta、omega人民的審判。

    但這無疑是對向思堯不太好,也難怪他一直推托,也不肯說出原因。

    他們沒有交流,就默契地統一了意見,暫時擱置這件事情,繼續讓老板上兩箱啤酒。

    向思堯喝不了酒,點了豆奶,譚躍也同樣巋然不動,還振振有詞:“我等會兒要送他回去?!?/br>
    李東銘也怒了:“回什么回,他租的我家房子,憑什么回你那兒。還有,不是我說,昨天你來吃飯就算了,今天我們是酒吧表演,你怎么又來了,天天蹭飯吃,你給錢了嗎?現在還喘上了,不喝你來干嘛?!?/br>
    喝酒真是讓人容易沖動,對譚躍的不滿,瞬間就因為一個“酒”字爆發了。

    可同樣也是在這個瞬間,當李東銘一抬起頭,面前那個譚躍的煞氣全都收了回去,只剩下一個仿佛被他欺負的譚律師,看了他一眼,又求助似的望著向思堯,說:“是思堯邀請我來的?!?/br>
    奇了怪了,大家明明都在叫思堯,怎么就譚躍的叫法這么欠抽呢。聽著就不舒服,充滿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語氣雖然平和,但那字里行間,全是挑釁的味道。

    還有向思堯這個沒長眼睛的,居然還幫著譚躍說話:“對,是我請他過來的。他說沒看過我演出,我就讓他過來看看而已,他還消費了呢。吃飯的錢又沒多少,你算我頭上不就行了。”

    李東銘還沒說什么,譚躍又馬上接了話:“沒事,其實也是我的問題。本來是你和朋友的聚會,我不該來的?,F在搞得你朋友都不喜歡我。”

    向思堯猶豫了一下,低聲跟譚躍說:“不是的,他們都特別好,你們現在互相還不了解而已。”

    譚躍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大麥茶,站起來,端著酒杯向著李東銘,表情誠懇,態度端正,以茶代酒敬了李東銘一杯:“不好意思,剛剛是我態度不太好。”

    李東銘接受了他的歉意,可是,雖然知道自己贏了,還得到了道歉,卻似乎還是有點什么地方不對。具體是什么,他卻說不出來。倒是旁邊的倪虹拉著李東銘坐下,又再次提醒了一句,讓他少管閑事。

    譚躍的愉快心情并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甚至可以說,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吃完夜宵,向思堯跟他說,要跟李東銘回去了。

    譚躍愣住了:“不跟我一起走嗎?”

    “?。磕悴皇菦]事了嗎?”向思堯打開了數據檢測的app,又看了一下,信息素非常穩定,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譚躍真想此時狂咳幾聲裝一下病發,可惜自己把軟肋交到向思堯手里,現在偏偏各項身體數值又如此正常。

    向思堯又說:“我今天研究了半天這個app,一旦有問題會立刻提醒我的?!?/br>
    譚躍終于感到了一絲沮喪,他想這可能也是一種報應。

    夜宵散場,各回各家。街邊的小店陸續關門,五光十色的燈牌一個個暗下去,來時無比熱鬧的街道變得冷冷清清。

    天上看不見月亮和星星,只有路燈依然散發著昏黃光芒,照亮向思堯有些單薄的背影。他總是被人誤認為omega,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過于纖細的體型,好在這段時間下來,終于長了點rou。

    他跟李東銘走在一起,不太認真看路,反而拿著手機,正在輸入些什么。

    譚躍坐在車里,看著向思堯消失在轉角,又馬上收到消息:我到家了,你回去了吧?

    譚躍想想,回復道:“嗯,我也到了。”

    開著車回去,門口的保安又是早上那位,看到譚躍的車有些不解:“譚哥,怎么又換回以前的保時捷了?”

    譚躍冷冰冰地說:“白天出去搶了筆錢,發財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今天多喝點酒。

    第32章

    “李東銘,”向思堯叫住想直接回臥房的朋友,“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訴你?!?/br>
    李東銘很少看到向思堯如此嚴肅,帶著懷疑走過來:“你說吧。”

    向思堯其實挺喜歡李東銘這間房子。

    往上爬樓梯的時候,會遇到樓上樓下的鄰居,跟他打招呼,告訴他哪里在打折快去搶購,問他有沒有對象;李東銘雖然讓他負責打掃衛生,但也不算特別不愛干凈,向思堯只要每天稍微花半小時整理一下,就差不多了。

    早上有早點攤,晚上有夜宵攤。窗戶外面還有一棵很高的樹,雖然夏天有知了吵得他晚上睡覺不得不戴耳塞,但午后陽光穿過密葉灑下來的時候,他又原諒了一切。

    這是他在這個城市第一個可以安眠的地方,他珍惜、重視這幾個為數不多的朋友。也不想在朋友剛知道他的身世時,就這么草率地離開,不給任何的解釋。

    而李東銘在聽完他的整個故事以后,也總算態度緩和了下來:“原來你跟譚躍認識這么多年了啊?!?/br>
    他又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他的陽痿還是你爸造成的……”

    “都說了不是陽痿,是信息素紊亂!”向思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