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正在步入球場的人有著一頭黑發，身形挺拔。切原曾經在合宿的第一天說過這位德川前輩和幸村部長的氣場有點像，因此幸村對他格外在意。在之前，幸村從來沒有看過德川的正式比賽。這個人并不像種島一樣會心血來潮和入江打打比賽，在大多數時間里，德川的陪練都是鬼，那種訓練的強度就算是幸村真田也有過驚訝。

    脫俗的天賦和絕對的刻苦。這個少年并不是以絕招制勝的類型，五維數值是平衡的4.5，可以說是白石的進階。但是比起白石那種溫和的打法，德川更多了一絲刀鋒的氣質。

    幸村瞇著眼盯著場內，身邊的討論聲漸漸小了很多。由平等院先發的第一局正式開始，可是第一球卻讓觀眾都生出一身冷汗。

    那個球幾乎讓rou眼都捕捉不到，只有在裁判報出得分時人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ace。

    平等院大概心情不太好，這場球德川會打得很艱難啊毛利小聲地低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說的那番話？

    你說了什么？

    唔就是覺得平等院不負責任，隊伍沒有凝聚力，不如小幸村你做得好之類的毛利有點心虛，他一直都瞧不起人，剛才你們雙打比賽的時候我沒忍住嘲諷了他兩句。

    看著毛利不自然的表情，幸村輕輕嘆了口氣。自家前輩向來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看法，想必在一軍里除了越智，并沒有特別好的朋友。雖然得罪了平等院不是個好主意，但那個人估計也不會針對毛利做什么，至少還能讓幸村不至于多cao心。

    毛利前輩，這里不是立海，沒有人會再縱容你了。真田沉下了臉。居然讓平等院因為毛利的話對幸村產生意見，這個前輩是不是太松懈了？平等院的領導力早在牧之藤拿過兩連霸就得到了證實。不同的隊伍風格百變，現在的日本隊是以他為中心的，你不是救世主，若是想輕松地打球，最應該做的就是繼續無視你看到的那些問題。

    幸村聽到毛利的輕哼，知道這兩個人各自有看法。雖然他也覺得真田說的對，不過讓天性自由的毛利在這種隊伍里待著也的確有點難受。

    為什么教練會讓平等院做領隊，你想過理由嗎？幸村看著場內開始迅速陷入單方面碾壓的比賽，沉聲說道，在我們這一屆被稱為十年難遇的天才云集之前，平等院是他那個時代的唯一光芒。只有讓他擔任隊長，才會有更多的強者被吸引，加入日本代表隊里征戰世界。

    簡單來說，就是利用平等院的聲望，擴大日本隊的實力。

    場上的德川正在第無數次被平等院的攻擊虐|殺，顯然兩者的實力差距不是一般的。

    而為什么德川前輩會真正在合宿留下來？要知道他本身是在海外活動的，日本隊的實力在世界上根本就寂寂無名。若不是在平等院手中初嘗敗仗，德川前輩還會甘心待在這里嗎？

    幸村掃視著身邊安靜下來的同伴，拍了拍毛利的胳膊，渡江曾效力法國隊，種島前輩也不熱衷于出國比賽，鬼桑更是在打敗過平等院后現在又安心于第五的位置。

    你還沒有融入到一軍里呢，毛利前輩。他們的凝聚力遠比你想象中堅固得多。

    而過于執著于平等院的德川，說不定也有他們外人不知的理由。幸村認為德川非常理智，很少會沖動行事。能夠有如此強烈的意念，一定是在過去的一年里發生了讓他下定決心的故事。

    比分在迅速爬升，到目前為止，德川都被完全地按在后場。平等院的發球讓他陷入困境，就算成功回擊也會被反過來打中身體。他被擊中頭部后又會被打中身體，這樣在眩暈和疼痛的刺激中反復的狀態讓觀眾都不忍直視。

    比起遠野，平等院才是真的暴力啊這么打絕對是故意傷人！

    以他的實力根本用不著這樣，這兩人有什么仇嗎？

    幸村皺緊了眉。他的確知道平等院的球風，但是這樣的比賽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如果自己和平等院比賽也會碰到這樣的狀況，說不定問題就很嚴重了。

    所以我才說平等院沒有什么榜樣作用吧。毛利不滿地說道，哪里的隊長會如此倡導暴力網球？

    在世界賽場上日本隊的名聲也不怎么樣，有這樣一個領隊，毛利很難想象為什么會有人甘心追隨者平等院。他在立海的時候已經被這個隊伍慣壞了，現在看一軍除了越智，哪里都不順眼。

    不是這樣哦，毛利君。坐在過道另一邊的入江笑了笑，雖然平等院的暴力球風我無法否認，但是他并不是在惡意攻擊德川的。和去年的比賽相比，如今平等院已經有所收斂了。在他看來這是一種訓練后輩的方法，把對手逼到絕境讓他突破。雖然有些殘酷，但意外地對德川很有用。

    入江看了看幸村仍舊皺著的眉毛，輕輕說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沒有極限，幸村君。在我們的時代，如果不被強者推著向前奔跑，惰性會毀掉很多優秀人才。因此球壇會對暴力球風十分縱容，會偏重單打，平等院會如此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教育模式。但現在，這個時代是你們的，如果能讓革命成功，說不定我和鬼都會感謝你們呢。

    當他第一次聽到德川告訴自己和鬼，想要用仁義征服世界時，就知道未來的網壇會產生什么好的變化。他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愿意幫助這個少年實現夢想，所以會在磨練國中生的時候，不斷被這些驚喜增強著對后輩們的信心。

    德川不需要同情，他是自己選擇了平等院作為對手，清楚地知道這是什么樣的血戰，才走上球場的。

    人們聽到了這番話都沉默了很久。曾經立海見識過切原的惡魔化，也欣喜于這個孩子如今的蛻變，卻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分析在他們之前的那個時代有多少無奈和艱苦。幸村和真田對視一眼，都想到了還是國小生的他們跟著俱樂部教練去看高中聯賽時的回憶。

    那場充滿暴力的比賽，對幸村而言就是讓網球變得極端了。

    我明白了。幸村低聲回道，我理解德川前輩的意志。若是對現狀不滿，就要親自打破面前的陳舊規則，重新創立合理公平的新系統。他是抱著這樣的心態才和平等院對戰的。

    比起單純的勝負，這場比賽的真正意義，幸村終于看清了。

    合宿的秩序有德川前輩維護著，所以才不會有人重復過去那條血腥的路。他感嘆地看著場內正艱難撐住身體，搖搖欲墜的少年。

    我們想要做的革命，他一直都獨自堅持著。

    173第一百一十八章 弱小

    就在這段對話剛剛結束時，場上忽然出現了新的變化。

    很多人都曾經見過去年德川與平等院的比賽，而剛才的球場上幾乎是再次重演的戰況。因此當德川的身形有了移動的時候，第一時間發現的就是入江和跑到二軍觀戰席上的鬼。

    看來他已經摸到了平等院的漏洞。鬼緊緊盯著場內那個黑發的少年，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我倒是覺得他自信滿滿。入江笑了笑，說不定看到后輩們的比賽讓他有了更大的動力呢。

    他們倆都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坐在另一邊的幸村真田，那兩個少年正低聲交談著什么。就在不久前，德川才被點燃了斗志，現在的他或許能讓我們看到目前為止最強大的實力。

    想到過去的一年里三個人共同經歷的訓練，入江和鬼都再心底默默地感嘆著。當他們為了德川這個能背負夢想的后輩而前行的時候，在國中生的世界里，也同樣有另一群人準備掀起革命。而當現在兩股力量融合在一起時，沒有人會再懷疑最后成功的可能性。

    被他們看在眼里的真田幸村并不知道有人對他們抱著多大的期待，他們正在完全投入到了對場內這兩個人的討論中。原本作為教練存在的幸村此時也不需考慮自己應該為德川提出什么建議。他現在很清楚這場比賽的意義，因此只需觀戰就足夠了。

    你怎么看平等院現在的狀態，弦一郎？

    真田皺皺眉，不太確定幸村的疑問，如果是一軍的隊長，他的絕招是不需在普通的比賽中使用的，單看基礎就有一定差距。

    幸村點點頭，所以就像入江前輩所說，他是想要逼|出德川前輩的全力，才會這樣采取過|激的攻擊。但問題是，如何衡量一個人的極限？我不認為平等院會無度地打擊他看好的后輩。

    你是說在他看來這只是練習賽？真田抱臂盯著球場，似乎在一軍里并不十分看重天衣無縫，而鬼桑也是為了配合遠山的步伐才改用的。

    他挑了挑眉，平等院桑的目的是讓德川前輩領悟修羅神道？

    大概鬼桑和入江前輩也是這個打算。但現在的問題是，即使是鬼桑在之前的比賽中也沒有使用完全的修羅神道，我們目前并不知道招會有什么效果。幸村低聲說道，很有可能全力開啟的這個招數，理論上是必須要經歷絕境才能領悟的。

    就像人們傳言的無我境界，一直被認為是在選手到達了一定的基礎，有無數的經驗，才能在關鍵的一刻明白如何達到人與網球統一的境界。而那之后的三道門更是被業內分析認為是身經百戰才能學會的。

    在今年的全戰之前，眾所周知達到天衣無縫的條件是心無旁騖的熱愛與快樂。可是當幸村和真田紛紛拋棄無我境界，走上自己的路后，人們才意識道無我境界并不是遙不可及獨一無二的。

    弦一郎，你還記得我們倆國一的那場千錘百煉之戰嗎？幸村抿抿嘴，從那以后我就明白了無我境界的效果遠比滅五感要弱很多。

    的確。若是以四如為招數，附加千錘百煉能增強攻擊力。但若是面對必須用六如和黑氣才能獲勝的對手，無我境界基本就毫無用處了。真田想到在剛才的雙打比賽中，他沒有一次想過要用千錘百煉，第一場雙打中，仁王開啟了絕對預告，但是我認為那不是制勝的原因。

    幸村側頭看著他，示意繼續。

    那家伙的真正目的是用才氣煥發來營造球場的氛圍，把對手的注意力轉移到他所預言的第幾球上，方便在之前的那些回球中布陣調動。真田瞥了一眼站在一邊跟柳生說話的銀發少年，果然是狡猾的欺詐師。

    沒錯。相比一軍的比賽，我們在全戰時太小兒科了。所以剛剛到合宿的時候被人嘲笑說不自量力聽上去也不是嘲諷和小瞧。幸村指了指場內轉到了發球局的德川，但同理，所謂的修羅神道也是一樣。恐怕一年前的平等院也想不到今天自己會被后輩打出逆轉的分數吧。

    誒？

    切原的腦袋從過道一邊探過來，可是現在德川前輩一分沒得，部長，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氣勢。

    幸村伸手壓了壓，示意他坐好，你不是說過德川前輩和球場上的我有點像嗎？

    切原點了點頭。

    如果是我，也會體貼地在發動攻擊前，給對手暗示的。

    幸村笑了笑，似乎根本沒注意隊友一臉不信的表情。他瞇了瞇眼，仿佛對這場比賽的走向滿懷信心。

    差不多該展示一下真本事了吧，德川前輩。

    場內的形勢在這場發球局中瞬間逆轉。人們瞠目結舌地看著打出了發球得分的德川，又愣愣地看著球拍被洞穿的平等院。那個金發的男人正撐著地坐著，不羈的中發有些紛亂，球拍躺在球場地面上。

    切原盯著那個破洞看了一會，又轉過頭看著幸村，預言？

    不，恐怕最開始德川前輩被壓制也是一種戰術。幸村瞇了瞇眼，他們倆過去有過一戰，而在被完全碾壓喪失尊嚴后，德川前輩還能重新爬起來再次挑戰，或許作為勁敵來說，他已經研究平等院很久了。

    赤也，如果你有一個在意的對手，一年后再遇首先會怎么打？

    切原眨了眨眼，先試探對方現在什么水平，再出招吧。畢竟是很強的人，擅自先攻是不利的。

    真田看了看后輩。赤也平時咋咋呼呼，但是每當和隊友討論網球的時候就會異常地認真，實力有差距的時候想要打贏比賽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才讓你認真觀察其他人的戰術。

    副部長雖然一直奉行正面對決，但是除了只針對絕招，其他時候也會使用像將棋兵法之類的布局。切原不解地看了看他，網球不是看基礎的嗎？

    當然不是。

    真田抿了抿嘴，基礎只是所有一切的硬件。想要真正打出一場漂亮的比賽，狀態、意志、戰術，甚至運氣都會決定勝負。

    他看著場上那個終于打出了第一個ace球得分的黑發前輩，感嘆地低聲道。

    當你有一天在場上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才會懂得，我們立海日復一日從不間斷的訓練是為了什么。想要讓意志和戰術成功，最需要的就是從不松懈的積累。

    他轉頭看著身邊紫發的戀人。

    你或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一個和自己像的人，精市。至少在親自和平等院打上一場之前，先看清楚我們和那個人的差距吧。

    3：3！

    4：3，德川！

    德川居然追上來了。能讓平等院吃ace球的人，目前除了鬼你見過嗎？

    至少在這里是不可能的吧？德川到底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了？

    從球場上正在爬升的比分來看，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的認知中德川是二軍的領頭人，但是向來有入江與鬼在身邊，潛意識里對這個高二的少年都評價為上升期的潛力股。

    這是第一次，他們看到被平等院打敗了一次后再次進行挑戰的人，而現在居然還成功得分了

    5：5！

    6：5，德川！

    那是平等院的光球！德川居然能真的打出來！

    這可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呢。場外有人漸漸開始更新對德川的認識，他說不定已經追上平等院了！

    入江和鬼同時皺了皺眉。他們忽然想到了兩年前那場鬼和平等院的對決，終于意識到一直被忽視的關鍵問題，鬼，平等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