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大的少年神采奕奕的樣子，幸村輕輕地彎起了嘴角，眼睛笑成了一彎新月。

    他們登機后在機艙坐好，兩人在靠前的座位，剛好距離幾個吵鬧的同伴有點距離，真田幫他放置好隨身行李，把他推到了靠窗的位置。

    雖然時間很短，你還是睡一覺吧。幾次一同出行幸村身體都不太好，箱根合宿就在感冒，去沖繩旅行的時候也有些發燒，要是這一次還會生病，人生地不熟就算是真田也會有些頭疼了。幸村雖然并不覺得累，但也點了點頭，最后一次海外旅行，他真的不想再給同伴添麻煩了。

    不知不覺睡滿了整個航程的幸村不知道，坐在他身邊的真田也幾乎是心跳加速地度過了這幾個小時。他已經完全無視了在同一個機艙的幾個同伴，滿心都是這個靠著自己肩膀的少年。

    立海學生到達之后，在姐妹校參觀了校園，各自回到接待家庭里。他們在學校上課的幾天里，對中國文化非常了解的真田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歡迎，和他們一起的立海同學們也都敬佩地看著真田在書法課上的作品。

    謬贊了，其實幸村的字寫得比我還要好。他眼神瞟向了站在一旁湊熱鬧的幸村，把手中的毛筆遞了過去。幸村無奈地笑笑接了過來，在身邊幾個中國少年的提議下，抄寫了唐代僧人的名作《上堂開示頌》。

    他在心里仔細琢磨著這首詩的最后一闕，這句詩和他自己的座右銘十分相似，一時間盯著這幅作品發呆。

    精市？真田拍了拍他的手，你的字又進步了，而且這一句詩的確相當有深意。他低聲讀著，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確實，很美的句子。幸村放柔了眼神。

    他們在研修會的最后一天去了幾個真田想看的博物館，另外幾個人則分開去不同的地方玩，臨走在機場前重聚的時候，幸村好笑地看著自家后輩書包上掛著的鑰匙圈，這種大便形狀的惡趣味難道是仁王傳染給他的？

    一直到飛機落地，幸村都滿意著自己健康的身體狀況。看來之前真的是忙得太累了吧。

    網球部回歸日常訓練的時候，幸村又接到了JR選拔合宿的信件。去年他就受邀參加，但是立海大本身就有非常完善的訓練計劃，而根據以往參加過的前輩的看法，幸村認為那個合宿對他自己沒有什么意義，因此以前都拒絕了。今年的邀請了不僅照例通知了三巨頭，網球部的全員都名字在上，這就讓幸村有些猶豫。他和真田討論了一下，還是覺得讓部員自己來決定更好。

    既然幸村覺得不比咱們自己的訓練更好，那我也不打算去了。丸井吹了個泡泡，他從慈郎那里聽說，今年他和冰帝的跡部會參加合宿，也想讓丸井過去兩個人一起，不過丸井本身就不太想跑去那么個封閉訓練的地方，要是幸村不去的話，就更沒意思了。

    立海的十月一直都是有跟大學部的聯合練習，考慮到訓練強度，大概那個合宿只有設備會更好一點，此外并沒有其他的吸引力，幾個其他的部員也都拒絕了。幸村給對方負責人打電話的時候很委婉地說明了情況，他并不希望立海被認為是目中無人，不過因為自己的訓練而回絕選拔合宿，聽上去就足夠傲慢了。

    國中部和高中部在大學碰頭的時候，高中網球部部長和幸村打了個招呼，笑瞇瞇地和他聊天。他們兩個已經認識了兩年，互相交手比賽從來沒贏過幸村，不過這個部長也很欣賞幸村，現在忍不住又來打趣他。

    今年的Jr選拔合宿還是不去嗎？幸村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底氣啊

    今年不僅我回絕了，國中部的全體正選都拒絕了合宿。幸村若無其事地回應，想必和前輩們的比賽更能讓我們有所領悟吧，說起來，今年高中部的賽績好像沒有去年好呢，前輩是不是松懈了很多？

    唔，哈哈哈，我們確實比不了你手下那群小怪物啊高中部長被后輩說得有點臉紅，全員都被邀請的程度可意義非凡，這說明每個人都具有站在國中網球頂峰的實力啊。他眼睛掃過跟著幸村身后的幾個少年，嘆了口氣，論擔任部長，我也見過不少學校了，即使是高中比賽中的那幾個佼佼者，也只有你讓我發自內心的敬佩。

    他仔細地觀察著幸村的臉，這個少年看上去比兩年前長開了很多，無論是網球實力還是個人魅力，都無人能敵。守住了國中網球部關東連霸，辛苦你了。帶領隊友達成了全國優勝二連霸，謝謝你。

    從來沒有表達過對國中部戰績的看法，這一次這個高中部部長也馬上就要畢業了，他最后的半年里，如果能對這些孩子們有幫助，那便是最好的禮物。

    幸村轉過身，向他微微鞠躬道謝。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全是自信的笑容。

    前輩，要說感謝的話，等到明年全國三連霸之后，才是最好的機會。

    這位高三的部長絲毫沒有任何懷疑。如果有一個人能讓人毫不猶豫地信任，那么非幸村莫屬了。

    和大學部的聯合練習結束后，網球部的幾個人背著書包一起走出校門。不順路的先行離開之后，幸村和幾個同伴在車站等待電車。

    說起來，弦一郎，下一次的聯合訓練還可以再增加一些部員。幸村想起明年也有實力上場的幾個準正選，和真田囑咐道。真田點了點頭，走上前幾步去和柳商量這件事，兩個人談論的時候，幸村也認真聽著，只是忽然一陣異樣讓他心悸。

    近來越來越熟悉刺痛襲來，拉著網球包的手指漸漸失去了觸感。

    他慢慢低下頭，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右手。伸到眼前的手掌，好像不屬于他自己一樣，陌生又遙遠。他的腦袋發暈，一瞬間從腳底涌上的寒意席卷整個心臟。

    弦一

    真田聽到身后的聲音回頭，看到的場景卻像是靜止了一樣。

    還沒登上臺階的少年，一動不動地倒在地面上。真田站在臺階的高處，俯視著那個忽然一下變得那么小的影子。柔軟的卷發擋住了少年的臉，真田甚至看不到他身體的呼吸幅度。

    精市？

    他的心一瞬間如墜冰窟。

    64立海劇場129132

    129保姆

    幸村：大家乖一點，不要總讓我們cao心。

    丸井切原：好！

    柳：還有仁王，不要偷偷跑掉。

    幸村：弦一郎都成為你們的保姆了。

    柳：不，看管他們的是我。

    真田：照顧你的是我。

    130秀色可餐

    幸村：既然要做西餐廳，大家就好好打扮一下吧。我們網球部，就算是海原祭也沒有死角！

    柳生：英式制服怎么樣？（推眼鏡）

    柳：符合設定。

    幸村：我去找話劇社問一下。

    話劇社長：網球部要穿西式侍應生制服？！當然！沒問題！（心心眼）

    客人：不就是票嗎？我投！

    131癡漢

    幸村：我困了，記得叫我起來。

    真田：好的。

    幸村睡著后

    真田：精市的臉，精市的頭發，精市的脖子，精市的腰，精市的腿

    幸村醒來后

    幸村：啊，時間剛好，辛苦你了，弦一郎。

    真田：啊，是很辛苦。

    132旁若無人

    真田幸村登機坐在一起

    丸井：這兩個人能不能克制一點？

    仁王：啊啊，感覺自己好寂寞啊，噗哩。

    柳：他們完全沒有察覺這種距離很曖昧的概率是100%。

    柳生：我很為幸村君擔心，真田君看上去好像是故意的。

    切原：前輩們在說什么？？？

    65第三十四章 確診病情也不要松懈！

    幸村在一片黑暗里看見了一雙金色的貓眼。

    不久前，他曾經在學校的屋頂庭園遇到一只嬌小的黑貓。

    細聲地哀叫著，聽得讓人止不住地心疼，幸村放下了手里的花灑，脫下手套，把這小動物抱在懷里。看上去也不過幾個月的樣子，四肢卻有些畸形，仿佛是先天殘疾而被母親拋棄了一樣，渾身瘦得沒有幾兩rou。

    可憐的孩子他從部室抱來醫務箱給小貓清洗了有些血跡的傷口，那之后時不時會在照顧植物的時候看見這孩子，乖巧地窩在他腳邊。

    學校里也有幾只野貓，幸村曾經看見過有些女孩子聚到一起去看它們，健康的身體和漂亮的毛發，很會討巧的天性，也沒有這個小家伙那樣不吉的顏色。仿佛被群體放逐了一樣的個體，卻能夠在這個屋頂獨自享受陽光和花香，幸村也說不出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他從來沒有給這只小貓起過名字，卻在幾次仁王來屋頂偷懶的時候聽到他叫它小雪。

    那時候自己問他，為什么要起這樣矛盾的名字，仁王那家伙卻有點茫然地愣了愣。

    說不出來，但是感覺它哪里和你有點像。

    幸村注視著眼前這雙金瞳。黑暗中，它們閃著幽深的光。他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感覺不到，那雙眸子把他鎖在了這里，一動也不能動。

    過來。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一個漸漸讓他恢復了意識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呼喚著。

    醒過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在正上方，他嗅到了久違的消毒水氣味，四肢發軟，手背上是正在輸液的針頭。他的身體平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漸漸恢復觸感的雙腿上搭著一只別人的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腳踝。

    高大的少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幸村和他四目相對，不知為何，兩個人都發不出來聲音。

    我，怎么了？

    從未有過的無力讓幸村有些不安，他慢慢想起來之前的種種，就算是感冒沒好也不應該會暈倒。

    醫生正在檢查，我通知了伯父伯母，伯父正在四小接由衣回家，伯母剛剛出去打電話了。真田沉沉地望著他，你在車站暈倒后我們叫了急救車，這里是離得最近的神奈川第三醫院，已經做了急救診斷，醫生并沒有發現問題，剛才抽了血正在檢驗，等你醒了就通知護士。

    他頓了頓，還是傳達了之前醫生說的話，如果還是查不出病因，恐怕你要預約更高一級的綜合醫院做全套檢查才行。

    幸村愣住了。

    他以為只是一個小問題，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一時間頭腦發脹，不能理解現狀。等待全套檢查的意思是，自己最近的那些小病，都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熱嗎？他呆呆地僵硬著眼神，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病房的門被敲了兩下。溫和的婦人看見少年清醒，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精市！她手里提著一個紙袋，快步向前走到床邊，幸村注意到，剛剛說話時都沒有動作的那只好友的手，悄不做聲地松開了他的腳腕。

    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她擔心地皺了皺眉，伸手摸摸幸村的額頭，也沒有發熱也沒有感冒，醫生也沒有說為什么會暈倒，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嗎？

    不，我也不清楚，身上現在除了沒有力氣，其他都和剛睡醒一樣。幸村想了想暈倒之前的異樣，看了看松口氣的母親，沒有說出口。

    如果一定要講，告訴醫生也比直接說給mama要好。女人正在床頭柜子上整理東西，幸村和站起身的真田對視一眼，都移開了目光。

    通知了醫生幸村醒來，不多時，病房里就站了幾個陌生的面孔。真田幫助他抬高了床頭方便坐起來談話，而幾個人也從醫生口中得知了不太好的消息。盡管從真田那里了解到了幸村這幾個月的接連生病，但是僅僅是感冒和勞累并不會產生這些讓醫生們疑惑的現象。他們當中有一個從事腦神經研究的醫生，但是本身這家醫院的等級就不足以進行更多的檢測，因此他們推薦幸村預約了一家腦科很出名的病院，對于這個少年來說，或許盡早檢查治療會更有好處。

    幸村有些沉默地看著母親和醫生們道謝，臉上掛著溫和平靜的表情，他的冷靜讓眾人都漸漸放下心來，畢竟目前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好消息，能夠沉著面對的話，大家也會更加心安。

    幸村輸液結束后，身上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他重新換好校服外套，把自己的網球包背在身后。父親和meimei已經回到家，這邊結束也可以回家等待預約檢查時間的通知。雖然母親和真田看上去都有點擔心的樣子，但幸村的確沒有任何不適。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自己正在生病的感覺，甚至連之前暈倒前的異樣都消失不見。

    他真的得了什么疑難雜癥嗎？

    明明只是暈倒，或許是太累了有點低血糖，也有可能是成長期的營養不良，這樣的事檢查不出來也是正常的吧？

    他這么想著，卻在自家mama臉上看到了掩飾很好的擔心。雖然只是一點點猜測，但是他對于之前的那些癥狀還是有點隱隱的不安。即使再自欺欺人，他也知道作為一個運動員，四肢時不時發麻刺痛無力甚至突然暈倒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個真實得讓他抗拒的夢里，金色的貓瞳還清楚地映在腦海。

    他第一次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是多么可怕的事。

    秋末冬初的十一月，空氣里夾著有些寒意的海風。幸村在暈倒后被網球部眾人禁止了日常訓練，當天在場的幾個人都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出現在球場邊。他們和真田一起護送幸村上救護車之后就被要求立刻回家，因此后來從真田那里得知檢查不出結果后都更加不安。

    如果說得出是什么病，他們都不會覺得怎么可怕，但是聽說要去東京的一所病院做全套檢查，他們才開始擔心，自家一直強得被說成怪物的部長，原來也是比他們還要年紀小，會需要照顧的孩子。

    這個事實終于讓他們的面色日漸沉重起來。

    幸村預約到的檢查時間是十一月初第一個周六。他原本堅持不讓父母陪同自己一個人去，但是雖然幸村爸爸沒有說服他讓家人跟隨，但是卻強迫幸村帶上了一大早就出現在幸村家客廳的真田。

    mama知道你要強，不想讓家人擔心，也不愿意影響爸爸的工作，但是精市，你不要拒絕家人的陪伴，這也是我們為你分擔的一種方式。幸村mama為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笑著拍了拍站在門口的真田的肩，弦一郎就像我們家的孩子一樣，至少，讓他陪你一起，好不好？

    幸村抿了抿嘴，他半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那么好看的笑容，好，反正也沒什么大事，不用太擔心了，mama。

    他和家人告別，抱了抱自家一臉不開心的meimei，和真田出門走到附近的電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