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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前夫失憶了 第20節(jié)

    他將衣服塞回給她:“那便先穿我的,我再去換另一身。”

    一房兩臥,李君屹住的那件臥房稍大些,也在漏雨。

    他換好衣服出來,不多時,便見她也從另一件臥房出來,身上穿的是對她來說過于肥大的他的衣服。

    她被他瞧得有些局促羞澀,低頭說道:“我去灶房中拿些碗和盆來,將雨水接住,再熬些姜湯,夫君喝了暖暖身子……”

    “我去拿,你先將頭發(fā)擦干。”他將毛巾遞給她,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白日里倒還好說,到了晚上,沈清月那房中那處漏雨的地方剛好對著木頭做的小床,已然無法睡人,他便叫她來自己房中湊合一晚。

    兩人沒有被子蓋,連褥子也沒有,柜子里只剩了一件披風,他自然給了沈清月。

    他倚靠床的這邊,在搖曳的燭光里看書,沈清月抱膝坐在床的那邊,整個身子都縮進披風里,在滴答滴答的漏雨聲中,忽然開口問他:“夫君,你冷不冷?”

    “還好。”

    他自是冷的,只是性格使然,不想說出口罷了。

    然后她像一只小蠶蛹一樣,一涌一涌地移了過來,在挨到他的身旁時,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手腕。

    自然摸到一片冰涼。

    她張開披風,從一側(cè)抱住了他,紅著臉問他:“夫君,這樣有沒有暖和一點?”

    軟軟熱熱的身子帶著幾分清香沁了過來,他心中一悸,隨即擂鼓一般跳動起來……

    “醒醒,醒醒……”有人粗暴地推搡著他,想將他從這夢中搖醒。

    然而夢中的柔軟溫熱卻叫李君屹不愿意睜開眼睛。

    “不會是暈過去了吧?”

    “真是中看不中用,身子骨一點也不經(jīng)折騰……”

    “他到底是太尉府的人,要不找個郎中給他看看?”

    “找什么郎中?拿碗姜湯給他灌下去,不死就成……”

    詔獄中有百般折磨人的手段,既能叫外人瞧不出傷口來,又能叫受刑之人生不如死,偏還能好好的活下來。

    李君屹總在被折磨得意識模糊之際夢到沈清月,醒來時雖然會忘掉許多,但夢中的感覺還是鐫刻在了心里。

    如此,倒也不覺得詔獄的日子太難熬了。

    他是在詔獄中待了快一個月后才被放出來的。

    這還是李太尉與宮中貴妃百般向皇帝求情才得以將他保了出來。

    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進去之前穿的那身衣服如今掛在身上空蕩蕩的,臉色灰白,行銷骨瘦,不成樣子。

    舒氏看到自己兒子瘦骨棱棱的樣子,簡直悲痛欲絕,又恨其不爭:“你當初若是接下懿旨,也不至于受這么大的罪,如今前程毀了,你以后可怎么辦?”

    李君屹并不后悔抗旨拒婚,只是看著憔悴了許多的父母,心底終是有些愧疚的:“兒子不孝,叫父親和母親擔心了。”

    李太尉負手看著他,終是沒說出什么責備的話來,只嘆了口氣,說:“走吧,回家。”

    李君屹在家休養(yǎng)了半個月,才初初恢復了些以前的風姿。

    這半個月,府中誰也沒有再敢提嘉和公主的名字。李君屹犯下如此大罪,李太尉已經(jīng)不奢望他還有什么前程,慢慢地便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別的孩子身上了。

    他手中尚還有一個蔭補的名額,原本舒氏勸說他給沈清月的弟弟沈清才的,李太尉對這個名額也不怎么看重,但是李君屹突遭此難,失了官職,往后再入仕途的希望微乎其微,李太尉便不舍得將這個名額給沈清才了,他更愿意給自己家族中一位資質(zhì)還不錯的侄兒……

    舒氏知道他的想法之后,也并未阻攔。

    當初她應太后的要求,將沈清月趕出京城,為的是讓李君屹和嘉和公主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一起。如今兩人鬧成這個樣子,已是不可能再破鏡重圓,那么沈清月回不回京城,于她來說也沒什么關系了。

    常氏在李君屹出獄之后的不久,偶然從沈九儒的口中得知了李太尉舉薦自家侄兒做官的消息。

    她怒從心起,次日便去了太尉府,想要問問舒氏為何不遵守諾言,讓李太尉舉薦自己的兒子沈清才做官?

    舒氏知曉她來太尉府的目的,便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見客。

    倒是李君屹聽說沈清月的母親怒氣沖沖而來,待在前堂不肯離開,便代替母親出來見她了。

    “沈夫人來府中,不知所為何事?”李君屹見沈清月的母親滿臉怒容,不曉得她因何有這般大的怨氣。

    常氏見他竟然出來了,冷笑一聲:“你母親躲著不肯見我,我和你說道說道也行……”

    李君屹叫人奉了茶過來:“沈夫人請說。”

    “你可知我家清月之前為何要離開京城回老家?”常氏問他。

    李君屹涼淡的目光在聽到沈清月的名字時,泛起了微微漣漪:“不知。”

    “你與清月和離之后,清月一直安分守己,從未糾纏過你,也未曾做過打擾嘉和公主的事情,但只因她與嘉和公主長得相像,太后容不得她留在京城,便叫你的母親想辦法將清月趕出京城……”

    李君屹一怔,詫異地看向常氏。

    “你的母親同我說,只要讓清月離開京城,她便勸說你的父親舉薦清月的弟弟做官。我家清月向來是個深明大義、懂事善良的孩子,為了她弟弟的前途,這才迫不得已離開了京城……”

    常氏自然不想說是自己為了兒子的前途才逼沈清月離開京城的,畢竟除了自己,旁人也不知曉詳情:“如今清月已經(jīng)離開京城兩月有余,你的母親卻出爾反爾,不僅沒有勸說你的父親舉薦清月的弟弟,反而將那蔭補的名額給了其他人,這不是拿人當猴耍么?”

    李君屹想起那日在河邊,他遇到沈清月時,她看向自己是冷漠的眼神,以及她身邊的丫鬟一臉憤懣的表情。

    原來她是被迫離開的。

    這背后,竟是嘉和授意他的母親,逼使她離開。

    “沈夫人,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解決的。”李君屹神情冷肅,心中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你會解決?”常氏心中涌上一絲希望,“難道你能勸說你的父親,將蔭補的名額還給清月弟弟?”

    李君屹沉聲道:“蔭補的人選已定,自是不能改變……”

    常氏眼中怒火重起:“那你要如何解決?”

    “蔭補的事情已成定局,不能更改,但是沈姑娘的事情,”李君屹瞳中堅定,言語擲地有聲,“我會去青川,親自與沈姑娘解釋緣由,同她道歉,接她回來……”

    第24章 .阻攔·?

    “你要去青川?”常氏走后,舒氏從下人口中得知他要去青川接沈清月的事情,當即急匆匆趕過來見他,臉色十分難看,“不成!你不能去青川!”

    李君屹與她解釋:“人是我們太尉府趕走的,母親既然沒有兌現(xiàn)當時的諾言,沈姑娘也不必忍受與家人分離的痛苦了。”

    “那也不該由你去接,你才出詔獄,就要去青川,若是叫太后和嘉和公主知道了,再尋個由頭將你抓起來怎么辦?”

    “嘉和不會那樣做的。”

    “怎的不會?”舒氏說道,“你以為當初太后為何要我將沈清月趕出京城?并非是太后容不得沈清月,而是嘉和公主容不得一個相貌與她相似之人還留在京城,她不想你再有機會見到沈清月……”

    李君屹微怔:“嘉和……”

    舒氏勸說了他許久,甚至與他說,就算他真的去了青川將人接回來,沈清月在京城恐也難待下去,嘉和公主一定會想辦法打壓她,甚至她在朝為官的父親也要受到牽連。

    李君屹從心底還是不愿意相信嘉和是心胸狹隘之人,但也不得不考慮到沈清月回到京城之后,是否真的會面臨母親所說的那樣的境況。

    舒氏見李君屹仍不肯歇了那份心思,便撂下話來:“你若是執(zhí)意要去青川,母親敢與你打賭,你絕對出不了京城!”

    絕對出不了京城么?

    李君屹決定試一試。

    次日他便叫人收拾了些行李,假裝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去青川。

    舒氏沒再攔他,篤定他走不了多遠。

    李君屹騎馬出了太尉府,身邊只帶了一個貼身的隨從,往南城門方向而去。

    青川在凌州城,凌州城在京城以南數(shù)百里。

    然后,李君屹順利地出了城門。

    并未像母親所說的,他出不了京城。

    母親果然將嘉和想錯了,嘉和并非她以為的那般狹隘心腸。

    回眸望向遠處熙熙攘攘的城門,李君屹想,原本今日只是想試探一番,如今既已出了城門,不若今日便動身去青川,輕裝趕路,想必六七日也就到了。

    如此想著,李君屹揚鞭策馬,帶著隨從走官道往南邊趕去。

    午時在一處茶棚歇腳時,忽見有一批人馬踏塵趕來,將茶棚圍住。

    李君屹認得其中一人,是宮里的一個侍衛(wèi)。瞧其他人的身姿體格,想必也都是宮里當差的人。

    那人下馬,走到李君屹面前,與他抱拳,不容置否道:“李郎君,太后口諭,請您進宮一趟!”

    李君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

    既是太后口諭,他若不從,便又是一項罪名,那些人綁也會將他綁回去。更何況他只帶了一個隨從出來,自是無法與這些宮里的侍衛(wèi)抗衡。

    果真叫母親說中了,如今他人還在京郊,終究沒能出了京城。

    手中的粗茶他尚一口未喝,杯中濺進了塵土,這茶亦是喝不成了。

    皇宮。

    李君屹被帶去了太后的宮苑中,原以為又要遭受一番斥責和為難,卻不想見到的卻是滿目悲傷的太后。

    “君屹,好孩子,你自小入宮給太子做伴讀,哀家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就算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你去看看嘉和吧。”太后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同他說話竟也帶了幾分虛弱和哀求。

    李君屹自是知道太后此番將他半路攔回來是因為嘉和:“太后,嘉和她怎么了?”

    “你抗旨拒婚之后,嘉和就病了,她在襄國那三年本就受了磋磨,身子不好,如今經(jīng)不住被你拒婚的打擊,身心交病,一蹶不振,前些日子輾轉(zhuǎn)病榻,已然不能下地走路了,如今竟是連藥都不肯吃了,”太后痛心道,“若非她到了如此自暴自棄的地步,哀家也不會將你請來。眼下興許只有你能勸她重新振作起來,否則,哀家怕是要失去她了……”

    李君屹雖曉得自己拒婚會傷了嘉和的心,但沒想到嘉和會如此深受打擊。

    到底兩人曾經(jīng)有過一段情義,李君屹做不到對她現(xiàn)在的境況熟視無睹,便答應了太后:“太后莫急,我去看看嘉和。”

    太后欣慰地點點頭:“好,哀家就知道你心里還是關心嘉和的。”

    宮女帶著李君屹去了嘉和的房間,嘉和才打翻了一碗藥,倚靠在床上,失神地望著上方帷幔,任憑宮人怎么勸也不聽。

    “再去盛一碗……”李君屹對那送藥的宮人說。

    聽到李君屹的聲音,床上的嘉和立即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他時,眸中驚訝,心疼,隨即委屈,失望與哀傷便涌上眸來。

    她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囁嚅許久,最后只道出一聲:“君屹哥哥,你怎的瘦得這樣厲害?”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是有些愧疚的:當時她在氣得失了理智,讓陸卓去詔獄打點獄卒,想讓他在獄中吃些苦頭。

    可如今見他這般消瘦枯槁,她又后悔不已:那獄卒怎的就將她的君屹哥哥折磨成這個樣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