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思量一番過后，最終還是打算找皇帝再談一談。

    第95章 輸贏   三皇子倒了。

    當(dāng)晚, 太后命人做了白玉糖霜方糕和牛乳菱粉香糕并幾樣甜湯帶去了乾清宮中，對皇帝和煦道：“記得你小時候在上書房，下了課后到了這個點(diǎn)就總喊著餓, 我都叫宮人準(zhǔn)備著這些小點(diǎn)心, 等你下了學(xué)回來就吃。”

    皇帝這幾日睡不好，有些上火，牙疼得緊。

    看了這些甜點(diǎn)和甜湯之后，皇帝并沒覺得有什么溫情，只覺得有些更牙疼了。

    皇帝道, “朕剛用過了晚膳，今兒鹿rou吃著好，多用了兩碗飯。這會兒用不下去, 先擱在這兒，等晚上再當(dāng)宵夜罷。”

    太后道：“皇帝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 該當(dāng)保重身體，少食多餐才是道理。”

    皇帝道：“謝母后關(guān)心，母后也當(dāng)注意保養(yǎng)才是。”

    兩人干巴巴地一段對話完畢后，誰也沒有再說話。

    半晌后, 太后道：“聽說老三和老七都被你禁足了，究竟所為何事？”

    皇帝道：“沒什么, 不過就是讓他們在家靜養(yǎng)罷了。”

    太后道：“咱們母子, 什么話說不得？你一定要這樣糊弄我嗎？”

    皇帝道：“老三能耐不夠, 行事荒唐，朕的確是不打算再用他了。”

    他并不能完全信任蕭攸，所以又派人去進(jìn)行了多番探查，發(fā)現(xiàn)了太后在當(dāng)中動得不少手腳。

    皇帝看著眼前的母后，心中感慨。

    只覺得太后再也不是小時候那個全心全意為著他的母后, 每句話當(dāng)中都是自己的小心思，卻很少站在他這個兒子的立場為他著想。

    倒不比老四心思單純，實(shí)事求是，能把所有真相毫不保留地攤在自己面前，從不因著個人原因?yàn)榱耸裁慈苏谘凇?/br>
    面對著這樣的太后，皇帝只覺得陌生得很。

    太后自然知道，皇帝這話也不是實(shí)情。

    而此時的皇帝變得冷漠，沒什么想要繼續(xù)談?wù)摯耸碌囊馑迹瓦B太后也不知該如何繼續(xù)這個話題，只得警告皇帝道：“老三這孩子厚道，只不過病了這些年，沒在朝中辦過什么差事，難免容易受人蒙蔽。老四壓根不是什么善類，你這樣信任他，早晚會后悔。”

    皇帝反將了太后一軍，問道：“母后喜歡老三多過太子的事，朕也知道。那老三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母后究竟知道還是不知？”

    太后愣了一下。

    如果她說自己知道，那就是包庇；如果說自己不知道，那就說明她根本不了解老三，她今天的一番說辭也都站不住叫了。

    這一局輸?shù)脧氐祝罄淅淞粝乱痪洹盎实酆米詾橹北汶x開了乾清宮。

    = =

    榮王府。

    三皇子坐在書案旁，低頭擺弄著一直懷表，看到蕭攸到來后，三皇子瞥了他一眼后，又自顧自低下頭來：“真是稀客，自從四弟成了太子后，還是第一次踏入我這個門。”

    蕭攸道：“三哥怕是記錯了，即便我不是太子的時候，這兩年也沒進(jìn)過三哥的門。”

    三皇子突然笑了起來，且聲音越來越大，笑道最后沒有了力氣，反而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父皇決定怎么處置我？”

    蕭攸道：“應(yīng)該不會比大哥和太子更差。”

    那也就是說要把他幽禁至死了？

    三皇子雙目猩紅，對蕭攸道：“是誰告訴你的？是父皇？還是你自作主張加害于我？”

    “是父皇。”蕭攸平靜道，“他最近一直在思念太子，得知了當(dāng)初你和太子之間的發(fā)生很多事情，覺得太子這些年也著實(shí)不易，也難免遷怒旁人。”

    “太子？”三皇子呵呵了兩聲，“他也配為太子么？當(dāng)年我下生之時，漫天霞光紫氣，是朝中少見的祥瑞之日。當(dāng)年的我和太子一樣，都是從三歲開始開蒙，但我卻能事事都做到他的前頭。先皇后看著賢德，實(shí)則連個孩子也容不下，怕我威脅到太子的地位，三番兩次對還不到十歲的我出手。”

    三皇子這些說辭和蕭攸了解到的說法基本吻合，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三皇子，等待著他的下文。

    三皇子道：“我只有壓抑住自己的聰慧和才能才躲過一劫，可沒想到太子比先皇后更是不容人，小小年紀(jì)便如此狠辣，就因?yàn)槲以诨寿F妃舉行的一次詩會當(dāng)中風(fēng)頭蓋過了他，就伙同趙國公策劃了那場事故，讓我當(dāng)眾墜馬，差點(diǎn)丟了性命。若不是我常年裝病，哪里能活到現(xiàn)在？”

    說到這里，三皇子聲音當(dāng)中帶上了幾分悲愴：“明明我才是最聰慧，最該受父皇重視的皇子。先皇后淺薄，沒半分容人之量，太子德不配位，恐怕自打我出生時候帶著祥瑞起，我們便注定了只有一個人能走下去。”

    卻不想兩人都沒有成為贏家，而是鬧了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局，自己花費(fèi)那么大功夫扳倒了太子，最后只為蕭攸做了嫁衣裳。

    蕭攸道：“三哥這般聰明，自然知道，即便是祥瑞，也是當(dāng)年的純嬪娘娘著人造出來的祥瑞。三哥敢說，當(dāng)年太子在任中宮時，從無半分意在儲位之心？即便你沒有，難道純嬪娘娘和外祖武大人也沒有么？我也知道你當(dāng)年無端被針對了很多，所以也曾經(jīng)想著，你扳倒太子后會收手，沒想到你卻變本加厲，越演越烈。”

    三皇子冷笑：“別說得那么好聽，你留著我，不過也是為了我自己，有我制衡著你，父皇才能更放心一些，把更多的權(quán)利交予了你。”

    事到如今，蕭攸也沒什么必要藏著掖著，他對著三皇子坦言道：“的確也有這個考慮。”

    三皇子問道：“那你又為何突然此時對我出手？”

    蕭攸道：“我不是你，絕不會把我的妻子和孩子置于險境當(dāng)中。”

    “的確。”三皇子道，“但是你也該知道，如今沒了我，你接下來也會有對手，甚至還會是比我更難對付的人。”

    等到自己倒下之后，蕭攸的對手再一次變成了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皇帝，老四能不能走到最后還真難說。

    蕭攸道：“你的新府邸老已在易縣動工了，老九在那里盯著，想來不日就能完成。父皇說太后喜靜，蕭廣到底還是愛鬧騰的年紀(jì)，還是不要久住在慈寧宮了，送回府中和父母團(tuán)圓便好。”

    說到這里，蕭攸就要離開。

    三皇子起身，攔住了他的去路：“你可知道，當(dāng)初你母親的死，同太后和胡家有些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莊敏皇后就是被太后派人毒殺的！”

    蕭攸看了三皇子一眼，問：“你是從何處得知？”

    三皇子道：“聽說父皇已經(jīng)讓你接手了內(nèi)廷司的大小事務(wù)，你只管從建成三年的庫房登記冊中翻一翻，就能找到原因。”

    蕭攸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轉(zhuǎn)頭離開了書房。

    三皇子看著蕭攸離開的背影，再次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自己不成了，也不想讓老四和太后好過。

    魚死網(wǎng)破是他最想要看到的結(jié)局。

    就看這兩人誰能笑到最后了。

    = =

    薇薇這兩天已經(jīng)可以靠著杯子坐起來了，陸想容換了家常衣裳，和女兒在床上玩得不亦樂乎。

    臨到午膳之時，蕭攸回到了正院。

    陸想容知道他去了三皇子府上，看他回來后臉色不虞，便讓乳母帶薇薇下去，自己過來親自給他更衣：“殿下這會兒去三哥府上還順利嗎？”

    “順利。”蕭攸道：“只是看三哥那身子骨，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三哥原本是想要裝病的，裝著裝著有些分不清虛假和現(xiàn)實(shí)，再加上這些年一直吃著藥又總悶在房里不動，心事太重，反而倒真病了。

    陸想容將蕭攸換下的外衫交給成周：“順利就好。”

    蕭攸走上前來抱住了她，道：“明兒你可有什么安排？我想去趟寶華殿，給母后上一炷香。”

    “明天有空，我陪你去。”陸想容當(dāng)即應(yīng)了下來，隨后又問道，”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去看看母后？”

    蕭攸道，“三哥提起了一件當(dāng)年的往事，說我母后是在建成三年被太后派人下毒的。”

    任何人突然知道這個消息都不會好過，只是陸想容沒想到，這個真相會是從三皇子口中說出來的。

    陸想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別難過……”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難過了。”蕭攸語氣十分的平靜，“十歲那年，我就知道是她的手筆。”

    現(xiàn)在不難過的意思，是以前已經(jīng)難過過了么？當(dāng)年只有十歲還是個少年的他，就得知了親祖母害死了母親的消息，陸想容想到這里，心中涌起一陣酸澀，她對著蕭攸輕聲安慰道：“母后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你一定要好好的。”

    如今的他已經(jīng)足夠強(qiáng)大，可以憑著自己的能耐替莊敏皇后討回公道，絕不會讓當(dāng)年對她不利的那些人好過。

    蕭攸抱了她許久，最后才低低應(yīng)了一聲。

    正因?yàn)樗麖氖畾q那年就知道了太后毒殺母親，而皇帝明明懷疑太后卻為了皇家面子不予追究此事，所以更沒想過要原諒他們。

    總有一天，太后和皇帝終究要為他們曾經(jīng)的冷漠和虛偽付出代價。

    而這一天，已是近在眼前。

    第96章 來客   只要皇帝點(diǎn)頭愿意，兄終弟及也不……

    慈寧宮。

    太后從皇帝處回來之后, 覺得事情越發(fā)對自己不利。

    皇帝那邊油鹽不進(jìn)，如今只認(rèn)了老四，自己跟他根本就說不通。

    而依著她對老三的了解, 如今一朝失勢, 他一定會把莊敏皇后離世的真相告訴老四。

    因?yàn)橹皩κ捸颓f敏皇后做過的種種事情，太后對的蕭攸本人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最怕的莫過于他的得勢。

    太后回望自己的前半生，從十八歲入宮獨(dú)得先帝恩寵，多年屹立宮中不倒, 成功將兒子扶上皇位，她自然不認(rèn)命，也認(rèn)為自己不可能栽在這么一個小輩兒身上, 從此落下去不得翻身。

    皇帝有十八個兒子，老三不成了, 還有別人。

    = =

    五皇子前兒得了一個毛色锃亮八哥，喜歡得很，每日都要帶出去溜上一番。

    這日，正當(dāng)五皇子準(zhǔn)備帶那鳥兒出門遛彎之時, 慈寧宮來了人，道是太后想請五皇子去一趟, 有要事相商。

    五皇子從前見了皇帝就掌心冒汗, 因?yàn)榛实勖看我娒娑疾幻鈫柹蠋拙涔φn, 而沒有一次他不卡殼。

    最近皇帝不再管他，他也徹底放飛自我。

    而太后最近變得有些異常，和五皇子印象中那個和藹可親的皇祖母判若兩人，導(dǎo)致他最近一見了太后心里就有些打鼓，總想起來從小聽的神話故事當(dāng)中的老妖婆來……

    五皇子突然很擔(dān)心, 此去慈寧宮一行會有來無回。

    可這是太后宣召，即便百般不愿，卻也不得不去。

    五皇子長嘆一口氣，將手上八哥交給最信任的一個隨侍。

    “我走了，你照顧好它。”

    = =

    五皇子進(jìn)了慈寧宮才發(fā)現(xiàn)，今日的太后是難得的和顏悅色，上來就讓人給他上了茶水和果子，并一上來就對他予以了夸獎：“聽說你最近在宗人府做得不錯，哀家和你父皇都甚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