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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哪兒? ”許暉冷不防開口,把她迷蒙的思緒一下子拉回到現實。 頓了片刻,杜悅卻答非所問:“我不想回去。” 回去了就要面對曾雨露,如今,她儼然是勝者,而一向不肯服輸的自己, 無論再怎么武裝思想,都逃不過敗給對方的事實,這是杜悅最受不了的。 許暉聽出她回答中的凄楚,雖然不清楚為了什么,他還是對她產生了憐惜 之意。 “晚飯吃了沒有? ”他放柔了聲音問。 經他提醒,杜悅驀地感到一陣饑餓感。 “還沒。”她低聲回答。 十點了,多數飯館已經關門。許暉把車停在靠近自己寓所的一條酒吧街, 除了公司的應酬,他晚上不太喜歡出去亂逛,不過這條頗為時尚的小街倒是來 過數次,這里有家特色酒吧晚上供應的輔助夜宵味道還算不錯。 杜悅跟著許暉走進店堂,里面人不多,光線低柔舒適,給人溫馨的感覺。 “想吃什么,隨便點。”許暉一邊脫下外套一邊隨口吩咐。 杜悅翻開點單,臉上露出無措的表情,她沒想到這么不起眼的小店,東西 竟然這樣貴。 服務生含笑耐心地守候在一旁,而她則一頁頁不停地翻看,腦子里一片空 白,她覺得今天倒霉透頂,什么都在跟自己作對似的。 手上的點單冷不丁被許暉抽走。 “我來吧。”他淡淡說了一聲。 杜悅聽著他有條不紊地跟服務生交代,暗地里長舒了口氣,臉上卻隱隱發燙,她原本以為自己今天對“害臊”這回事已經沒感覺了,否則何以會搭上他 的車,還跟著他跑這么遠來吃東西? 當一盤香噴噴的香菇雞rou煽飯端到杜悅面前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過去,什么失戀、痛苦、難堪,在饑餓的時候,都抵不過一份美食來得真切。 她吃得很專心,從第一勺開始就沒把頭抬起來過,許暉還是第一次見到胃口如此好的女孩,他想讓她慢點兒吃,又擔心讓她難堪。 杜悅心滿意足地把最后一勺飯塞進嘴里,拿起濕巾抹了抹唇,目光掠過對面的許暉,他正喝著咖啡,目不轉睛注視自己。 “你不餓嗎? ”她不好意思起來,仿佛剛剛意識到他的存在。 許暉笑著搖頭,又問:“吃飽了嗎?不夠還可以再叫。” 杜悅臉紅了: “謝謝,我己經飽了。” 理智恢復,她頓感歉然:“我……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 “不會。”他惜字如金似的回答,又招手替她要了杯奶茶。 等待的間隙,杜悅環顧四周,大多數人都在喝酒。 “這里是……酒吧? ”她謹慎地問,她以前從沒進過酒吧。 “嗯哼。” 杜悅猶疑了一下,舔了舔唇,小心地問:“我……能不能要一點酒? ” 許暉訝然,仔細端詳她的面色。 杜悅發亮的眼睛里蘊藏著某種渴求,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還是揮手把服 務生召喚過來,低語兩句,很快,一瓶紅酒出現在他們桌子上。 紅酒初入口時微澀,啜飲順暢后,又有種甘洌的清醇,直沁心脾。 許暉欣賞著杜悅把一杯紅酒當飲料那樣喝得一滴不剩,他并不想教她所謂 的正確飲法,她喝酒的氣勢已經震懾到他。 不禁想,這個看似普通的女孩身上,究竟還埋藏著多少會令自己驚異的潛質。 她為什么會哭? 他猜測是因為高純。高純的脾氣他很清楚,潑辣直接,有時完全不給人留情面,被她罵哭的女孩不在少數,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是戴高陽替她壓著,即使再聰慧也很難在世銘做得下去。 杜悅應該是個愛面子的女孩,即使挨了訓也不太可能當場發作,但找個地方獨自舔傷口這種行為,許暉不覺得意外。 擱下酒杯,杜悅瞥見許暉眼里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她立刻明白自己又失態了 ,這次她卻沒覺得難堪,也許是酒精的緣故。 “你不喝嗎?”她朝他友好地笑笑,這一頓明擺著是他請了,她有必要表示下感激。 “我要開車。”許暉慢悠悠地答,“你酒量不錯。” 杜悅聽不出他是贊賞還是譏諷,眨巴丫下眼睛,如實道:“我們家每年都 要釀一大壇子米酒,那種酒很甜,不像果酒這樣澀口,但是后勁比果酒足,我 從小就喝,但從來沒醉過。” 她想到了什么,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每次回家,我弟弟都會去酒 壇里偷舀幾勺出來,我們分著喝。” 許暉看著她臉上陡然增添的幾分活潑,驀地想到他第ー次注意到她時,她 正在給弟弟挑手表。 他很難理解這種姐弟情,因為他沒有兄弟姐妹,父母在他中學時期即選擇 了離異,他跟母親相依為命多年。在他工作一年后,母親因病撒手人寰,為此 他消沉了很久。 父親離婚后很快又結了婚,對方也是離異家庭,有一雙兒女,許暉因為母 親的關系,跟父親一向疏遠,跟那對名義上的弟妹更是形同陌路。 不過,他喜歡杜悅提起弟弟時候的表情,真摯溫暖。 他們漸漸聊了起來。 許暉發現,褪下身上披覆的謹慎外衣,杜悅其實很能講,尤其是聊到她那 個頑皮的學生時期,她怎么像個女俠一般保護尚且年幼的弟弟,講著講著,她 幾乎有點得意忘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