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床榻上的小郎君本就半睡半醒,這會聽見動靜,虛虛睜開些眼縫,就瞧見書桌上新擺的花瓶,粉粉嫩嫩的小花各個沾著水珠,正仰著頭開得正艷。 而他的小笨魚,正背對著床榻,笨拙地解著衣裙。 房角的竹制屏風上搭著干凈的中衣兜子,文墨來回提了幾趟熱水,又試了試水溫,這才踮著腳退了出去。 蘇錦散了發,在水中舒緩地泡著。 不多時,屏風后便探出一雙美極的丹鳳眼,小郎君貓著腰,躡手躡腳抽走了屏風上的中衣和兜子。 他抿唇坐在床榻上偷偷的笑,順手合上了窗。畢竟這是白日,光溜溜的小笨魚可不能叫旁人看了去。 水汽氤氳,蒸得蘇錦面上白里透紅。 黛眉下的水眸溫溫潤潤,將將瞅了眼身后的屏風,眼波流轉。 無奈的笑意涌上眼角,蘇錦柔聲喚著惡作劇的小郎君,“原原?” “嗯?”沈原應得飛快,趿著鞋蹬蹬就跑了過來。可到了屏風,小郎君又止步不前,清冷的聲線問得一本正經,“妻主可是在沐浴?咱們到底還未成親,妻主這時候叫原原......” 他羞羞地低頭,“原原可不敢看。” 說是不敢看,小郎君身量高,又哪里能被小小的竹制屏風擋住視線。 如鴉羽濃密的長睫低低遮住了滿是狡黠的丹鳳眼,只余光瞧著坐在浴桶里的小笨魚。 她側坐在水波中,披散的發絲一縷一縷攏在耳后,黑與白交織,瞧得本是來逗人的沈原耳根guntang。 “原原,你幫我拿件兜子和中衣過來,放在屏風上就好。”蘇錦亦不敢回首看他。 早些天動不了時,每每泡藥浴都有沈原守在身邊。小郎君認真又細致,羞得她幾乎都快要暈過去,只強忍著才熬了過去。 如今小郎君可不許她硬熬著,他學了《禮法》,有的是法子叫她無力招架。 “妻主,原原尋不到兜子。”沈原裝模作樣地在衣柜里找了一圈,睜著眼說了瞎話,他從屏風后遞上件薄薄的中衣,認真道,“妻主先穿上這個,你放心,原原不看。” 小郎君乖乖閉著眼。 嘩啦—— 水波蕩開,蘇錦匆匆起身擦干,接過沈原手中的中衣,剛套上就覺得有些不對。 這材質單薄清涼,該遮的一點兒都沒遮住,更別提小郎君拿來的就僅僅是件上衣。 “妻主,你穿好了么?”沈原偷偷瞇起眼縫,清俊的容顏登時燒紅了一片。 白日里瞧小笨魚,果真與夜里是不同的。 “還,還沒。”她右手沒多少力氣,單靠左手系帶本就有些吃力。心一急,更加打不上結。 沈原伸出被綁住的小手指,“妻主莫急。這樣吧,要是妻主害怕原原偷看,就用這發帶蒙住我的眼,妻主剛剛才淋了雨,不能再受寒,得盡快去被里暖著才行。” 他說得誠摯萬分。 小郎君處處都為自己著想,她亦是歡喜。可這番情形若是被嚼舌根的瞧見,只怕會污了沈原的名聲。 “妻主不必擔心,眼下雨大,想必也不會有外人到此處來。”沈原自是知曉她的想法,溫溫說道。 蘇錦聞言松了松心神,繞過屏風,才發現小郎君只穿著中衣,趕忙牽著他有些發冷的手往床榻走去,“文墨煮了姜湯,一會你也喝點。” “我有妻主暖暖就行。”沈原面上含羞,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微微睜開,瞧著換好中衣的蘇錦。 “妻主,我喜歡你送的花。” “等你高中,簪花游街回府的時候,能不能把那朵花也......”沈原搬著自己的小枕頭和她靠在一處,欲言又止。 歷來狀元游街后的簪在發髻的那朵花,都會送給心儀的郎君。 沈原眼巴巴瞧著小笨魚。 她眉眼彎彎,顴上那一點紅意漸漸暈開,萬分柔和地覆上他的薄唇,“傻原原,我心里只有你。” “妻主!” 書桌上韭蓮開得正艷,也比不過窩在被里紅了臉的小郎君,他緊緊抱著小笨魚,正啾啾得起勁。 窗外的雨滴越來越小,隱約還能房聽見里面壓低的話音。 “妻主采得韭蓮粉嫩,不過原原還見過比這更粉的花。” “只在夜里盛開,露水又多又甜。” “妻主,我們讓它多開幾次好不好?” 糾纏在一處的青絲如同盛開的墨蓮,圈出點點漣漪。 就連纏在小郎君手指上的發帶也漸漸滑落,晃晃悠悠掛在紗幔,一點一點擺著尾。 雨勢停歇,枝頭的雀兒嘰嘰喳喳,歡快地叫個不停。 蘇錦起身輕輕在他眉間落下一吻,“原原,我請了媒人,明個兒上府里提親。” 她虔誠而鄭重,問著又驚又喜的小郎君,“原原,我心悅于你。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窗外烏云早已散去,明媚的陽光透了進來,映照得那雙含星納辰的丹鳳眼越發閃亮,“妻主。” 小郎君又羞又歡喜,摟住她的肩頭,親昵地蹭著早就紅透了的秀顏,窩在她的肩頭聲音都有些發顫,“妻主。” 傷痛的前世宛如迷霧散去。 沈原緊緊抱住失而復得的小笨魚,認認真真吻上她的額頭,瞧著那雙彎彎水眸,莊重又肅穆地點了點頭,“我愿意。” * 月上樹梢又幾回,日子飄忽忽過得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