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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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漿還沒完全流淌下來,那塊本該被人類拿去獻給火車換取喘息機會的金色核心被這個世界再度吞噬,它像是在醞釀著更為巨大的爆發。 我開始感覺到那些火山探測家的不容易了。木慈竭力大叫起來,聲音被蓋在轟隆隆的火山之下,他不是想浪費體力,可如果不說些什么,他實在很擔心自己的精神會撐不住,這樣恐怖的滅頂力量,讓人類顯得無比渺小,木慈已經感覺到恐懼在分散他的體溫跟體力,我這輩子,估計都不會想參加火山旅游! 莉莉絲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他們全身都被包裹在石棉衣里,活動起來幾乎悶出一身汗:你說什么? 最后四人匯聚海岸邊一塊巨大的巖石上,它單獨地佇立在海水當中,過往的石塊被沖刷得濕潤光滑,島嶼的開發商在現實的基石上建造了極粗糙原始的廟宇,幾根高聳的石柱跟臺階,如實地在汐世界里反應出來。 火山徹底爆發了,涌動的巖漿最先開始摧毀修復好的火山口,頑固的巖石被炙熱的高熱瞬間消融成粘稠的熱水,它浩浩湯湯地往下沖來,所過之處幾乎都被掩蓋在金紅色的光輝之下,無數石塊在他們的頭頂倏然爆炸開,如同一場場黯淡的煙花。 大部分都能避開,小部分實在避不開的,頭盔跟石棉衣都能防御一二。 轟 更驚心動魄的響動震撼著四人的耳膜,火山的半個山脊已經塌陷下來,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下,他們無法溝通,無法交流,他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只能等待。 等待,多么讓人絕望的字眼。 木慈心驚rou跳,他沒有去看時間,而是仰望著天空,在有限的空間里盡可能閃避開有可能的傷害,隨之而來的還有火山灰,一個不小心,腳面就會被淹沒。 巖漿帶來的氣味跟高熱灼燒著眾人的鼻腔跟眼睛,它很快就將整座島嶼吞噬,如左弦所說的那樣,地面沸騰起來,皸裂又融化,試圖回歸到最原始的面貌。 車來了!不知過去多久,在眾人幾乎麻木的時刻,那個一直處于驚恐狀態的新人突然哭喊起來,眼淚將他滿是灰燼的臉沖刷出兩道可笑的痕跡,在海里! 他縱身一躍。 莉莉絲緊隨其后,左弦跟木慈站得稍微遠些,花了好幾秒才趕過去,這才看見在巖石之下,火車違背自然的規律,浸沒在海洋當中,它的一側車門正面朝上,大開著。 巖漿已經蔓延而來了。 走。 左弦的聲音還沒落定,忽然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推力襲來,他難以置信地在地上滾動了兩圈,看見一顆灼熱的流火穿過他之前所站的位置,擊穿了沒來得及站穩的木慈。 木慈看著他,很快從巖石的邊緣栽倒下去。 這讓左弦覺得被擊穿的人是自己,他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沸騰的巖漿已經越過海水跟石面,他完全感覺不到燙,而是狂奔過去。 死亡是很快的,有時候甚至是猝不及防的。 不 左弦看見木慈消融在海水當中,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真正能與汐世界交融的,只有活著的精神,當他們死去后,精神無法保護□□,于是汐世界就把它們擠回到了與現實相連接的潮世界。 不 左弦墜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完結了,是HE!【爾康手】不要慌! 感謝在20211031 18:34:58~20211101 19:0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云裳型琳瑯 10瓶;借火 9瓶;虎軀一震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0章 現實(01) 左弦是黎思的老師轉診來的病人,是個真正意義上非常棘手的患者。 一開始,黎思甚至以為左弦是陪同的心理醫生,畢竟他看上去風度翩翩,幽默風趣,沒有任何人陪同,信步閑庭般走進來,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欣賞她的小花園。 跟病例里的幻想癥病人實在天差地別。 轉診時,黎思曾經看過左弦的信息,他是比較少見的那類患者,對治療相當積極配合,從不會突然發病,更不會跟醫生意氣用事。 唯一的問題就在于,左弦所提到自己曾經參與過一個相當危險的探險小組,參與過的許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在現實里找到依據。他沒有任何同伴的聯系方式,也從不說出具體地點,甚至于他有次失口提及的火山爆發,黎思也沒能在新聞上找到任何消息。 難怪老師會診斷左弦患有幻想癥。 不過黎思倒是不這么認為,左弦身上沒有任何幻想癥患者的癥狀,他很理性、冷靜、邏輯清晰,而且大部分時候情緒平穩,在治療的過程里,他提及的一切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也不像其他患者會產生新的幻想。 而且左弦有相當驚人的記憶力跟可怕的洞察力,這說明左弦會慎重地對待自己說出來的信息,無論真相是什么,如果連醫生都無法信任甚至理解他,自然也無法治愈他。 黎思只能選擇先進去他的世界,這讓她比自己的老師更快進入了狀態。 然而直到治療開始,她才意識到,這位病人的情況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嚴重。 死亡在現代社會里不太常見,不過在心理問題上并不少見,許多人都有傷害自己的想法,或者是意外看到車禍、街頭殺人、他人自殺現場等造成了心理陰影。 左弦的問題要比這些都更復雜,黎思發現他似乎長期處于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之中,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對人際關系存在信任危機,帶有神經性焦慮,這些問題被很好地掩藏在他彬彬有禮的外表之下。 奇異的是,在這種狀態下,他居然配合治療,也不會對醫生的質疑感到冒犯。 這對病人來講不太常見。 黎思盡可能給出了建議,左弦也順從她的醫囑拓開朋友圈,盡量不遠游,去嘗試他自己喜歡的東西,比如畫展或是攝影展,偶爾去聽聽音樂劇。 治療順利得不可思議。 只是有時候,黎思必不可免地感覺到這名病人的靈魂并沒有真正回來,她也并沒有真的接觸到問題的核心。 她跟老師特意討論過這一點,發現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左弦最嚴重的創傷被他自己包裹起來,藏在更深更深的地方,他們只接觸到了表面。 整件事的轉折點在一個晴朗的夏日午后。 最近過得怎么樣?黎思很注意自己的會客廳搭配,她通常在這里接待自己的病人,恰當的顏色跟裝飾能讓人心情放松,植物都在外面,可以透過玻璃窗欣賞,她坐在自己的沙發里,以一個舒適的姿態跟左弦展開對話,有什么想跟我談談的嗎? 左弦半靠在沙發上,感受著空調吹來的涼爽,他微微瞇著眼,看上去像是只慵懶饜足的貓:還不錯,我昨天去了一家新開的海洋館,設施很新,動物們的狀態也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經歷過火山的原因,左弦格外喜歡水,水會讓他平靜,放松,卻也讓他走神。 你很喜歡海洋動物嗎?黎思盡量不讓自己的口吻產生任何偏向性的評價,也不會產生質問的威脅性,左弦對他人的情緒非常敏感,她在過去的治療里吃過苦頭,還是這些動物們讓你想到了某些美好的東西? 在過去的時間里,黎思一直在治療左弦的安全感問題,他是個很奇怪的病人,明明缺乏一定的時間概念比如說凌晨兩點鐘打電話跟她談預約,可又相當準時。 如果他們約在下午四點鐘,左弦絕不會遲到哪怕一秒。 黎思很難想象一個從事藝術的人會有這么矛盾的習性,而且左弦始終保持著健身的習慣,有次甚至幫她制服了突然發病的病人,這讓黎思開始相信他的確參加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小組。 你在暗示我。左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讓黎思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著黎思,神情有些狡黠,別介意,醫生,只是他以前也這么評價過我。 他?黎思忽然得到了一個新的信息。 這是頭一次,黎思看著左弦的臉色大變,突然坐立不安起來,哪怕是當初說出火山爆發的事情時,他都沒有表現出這么露骨的不安過:對,他。 左弦幾乎是有些恍惚地說道,好像不明白自己怎么會不小心把一樣珍貴的東西展現出來。 黎思立刻意識到這是個關鍵。 他。左弦頓了頓,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才僵硬地勉強自己說下去,那場火山爆發。 他幾乎是哀求地看著黎思,接下去的話他沒辦法說出來。 左弦曾經盡可能地給予了一切信息,黎思知道他們曾經有個三人小組,一同前往一座死火山探險,在溝通中,左弦偶爾會提起一個女性同伴,總是平淡地帶過,兩人之間的關系顯然很生疏,旅程結束后,他們的聯系徹底斷開了。 而剩下的那位隱形人,顯然就是這個他了。 這就是黎思接觸到真相的開始。 左弦沒辦法提起那個人的名字,黎思嘗試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時候,左弦也在她面前被徹底打碎。 大概過了有七周,左弦才重新預約她。 黎思終于意識到,這位一直不被提起的神秘人物對左弦的影響到底多么巨大,甚至于他才是整個問題真正的核心。 然而治療又卡在這個部分,在黎思意識到新的進展后,她試圖去跟左弦交流這位新人物,避開最敏感的部分,從一開始偶爾談及,慢慢變成一種常態。 因此這位神秘愛人雖然頻繁地出現在對話當中,但是他們依舊只能用他來替代, 這位沒有名字的神秘人是一名男性,很擅長游泳,樂于助人,有很強的道德感,他是之后加入左弦的探險小組,大概是因為緣分,他們經常成為搭檔,救過左弦的命,經常靠直覺行動,在火山事件里喪生。 盡管左弦沒提起,可黎思看得出來,他很愛這個男人。 這是典型的幸存者內疚,許多人在災難之中幸存下來時,都會必不可免地對此產生內疚,認為自己沒能做下什么事幫助別人,或是曾經誕生過一些很糟糕的想法,甚至愧疚于死去的人不是自己。 一開始,黎思確實是往這方面開導左弦的,她試圖讓左弦去直面整件事,可漸漸的,她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左弦無法拿出任何證據,這個神秘人跟臨時搭檔的那位女伴不同,他們相處很久,在他口中所訴說的這份感情也絕不虛假。 可是,他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這段感情真的存在過。 名字、身份、聯系方式甚至是遺留下的物品。 這個神秘人,就像他虛構的完美情人。 這讓黎思不得不重新思考一開始的幻想癥這一可能,在治療過程里,她不得不暗示過左弦有關這方面的可能性,而左弦只是平淡地反問:你是這么認為的嗎? 在那個瞬間,黎思幾乎感覺到實質性的恐懼,盡管左弦什么都沒做。 就在黎思以為自己喪失了左弦的信任,這個病人再不到來的時候,兩周后,她再次接到了左弦的預約。 這座城市的秋天總是過得很快,冬天慢慢寒冷起來,黎思給自己擦了擦護手霜,打開門將左弦迎進會客廳里。 如果你不想接受我的治療。黎思斟酌著口吻,誠懇地說道,我可以幫你轉診給另一個醫生。 她是治療左弦時間最長的醫生了,兩人甚至建立起一種信賴關系,正因如此,黎思才不希望自己的冒失影響到左弦的想法。 有什么必要?左弦倒是有些訝異,他將大衣掛在衣架子上,脫掉手上的手套,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找你們治療,本來也就不是為了這個,你們相不相信都跟我沒有關系。 這句話不知怎么,讓黎思突然毛骨悚然起來,她看著重新落座的左弦,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治療可以說是平穩地繼續下去,黎思卻沒辦法判斷好跟壞。 左弦開始更自然地跟她提起當時發生的事。 在年末的一天,距離黎思治療左弦一年又三個月,左弦又再提起火山,他始終沒有辦法從這件事里走出來,好像他的人生完全停滯在那場火山之旅里。 我又夢到當時的事了。左弦說,可是他沒有出現。 我們談過這件事。黎思輕輕地說道,自從那次的幻想癥意外過后,他們之間的信任關系就如沙灘上的城堡,岌岌可危,卻暫時還算牢靠,夢是你潛意識的投射,因為你無法原諒自己 黎思現在已經對火山上發生的事有了更深的了解,在過去的時光里,左弦曾經無數次譴責過自己,他本來不該加入那場火山之旅,他甚至不在名單里,只是因為他擔心那個人。 結果他成為了那個人的死因。 火山的爆發只是一場意外。黎思試圖輕柔地安慰左弦,他對那個人的死亡有一種近乎扭曲的負罪感,我們都清楚這件事與你無關。 并不是這樣的,他推開我的時候。左弦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才繼續說下去,他眉眼憔悴,我下意識地認為他想傷害我。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是他也會這么想。可是我沒辦法。左弦很快就說不出來了。 黎思斟酌著用詞:在那樣危機的情況下,這種想法是無可厚非的。 他從來從來沒有為其他人那么做過。左弦說,他愿意為我付出一切的時候,我在懷疑他,所以這是我的報應。 在我意識到真正擁有他的那一刻,我也同時失去了他。 這場治療只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弦很快就因為一些要事離開了,他把個人生活處理得很好,工作也沒丟下,他總是能井井有條地解決一切問題,除了那座幾乎變成夢魘的火山。 黎思送他到門口,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無法扭轉的死循環。 左弦永遠沒有辦法真正好起來。 他之所以來到這里,接受治療,配合每個認為他發瘋的心理醫生,做毫無意義的嘗試,是因為他認為另一個人希望他好起來,哪怕這個人已經不在世界上了。 這就是癥狀所在。 左弦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那座小島,也從沒有逃離那場火山爆發,他在不停地重建自己,然后再摧毀自己,周而復始。 促使他自救的核心,也在摧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