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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夢枕心里的感覺很難描述,他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生氣,甚至連遺憾的感覺都少得可憐,一如琉璃燈碎掉之后,令他不好過的是和齊鶴唳的爭吵,而不是對燈的可惜,現而今他只想知道齊鶴唳不愿把香囊送給他的原因,至于齊鳳舉對他的感情,此番再想起來,仿佛是水月鏡花、夢幻泡影,絢爛虛幻卻沒有任何實感。 “你說啊,為什么瞞著我?”江夢枕有些著急地追問,只要他的丈夫說出一句半句剖白心意的話,他就會告訴他,這些香囊對他來說根本就沒那么重要,如果齊鶴唳真的從那時起就對他有心,這份被和香囊一起深深藏起來的情意才是江夢枕此時此刻想要珍惜的。 相比生死相隔,對面而立卻不知對方心中所想才是更遠的距離,齊鶴唳猜不到江夢枕連連詢問背后的用意,只覺得他的每一個“為什么”都是在步步緊逼、恍如一道道的鞭笞抽在臉上,令他羞惱不已,“...因為我嫉妒他、不想幫他,因為小婦生的庶子忌恨高人一等的嫡長兄,行了吧!” “只是這樣?” 齊鶴唳低低地“嗯”了一聲,他寧愿江夢枕指責他的陰暗卑劣,也不愿江夢枕捧著齊鳳舉的心,卻把他的感情踩在腳底下,他不甘心地沉聲反問:“難道你沒有隱瞞我的事嗎?” 江夢枕被問得一愣,“我瞞你什么了?” “你喝的藥...”齊鶴唳渾身緊繃,如困獸般壓抑地吼道:“說是補身體,其實是避子的,不是嗎?!” “你...你怎么知道藥的事?”江夢枕大感詫異,“是誰與你說的?” “你只說,那副藥是不是有避子的功效?你為什么提都不跟我提一句——難道是我不配知道?還是你早就后悔了,根本就不想生下我的孩子?”齊鶴唳恨得眼睛都紅了,一字一字將藥方背了出來:“rou桂、附子、熟地黃、山茱萸、山參、茯苓、黃芪...這是不是你的藥方?若是我冤枉了你,我馬上給你磕頭認錯!” 江夢枕急急辯解道:“藥方雖是如此,但大夫說這方子是先散去寒氣、固本培元,而后有益子嗣的!既有人與你說了這些話,連方子都弄了去,你若心里存疑為什么不直接問我——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嫁給你三年了,怎么會不想要孩子呢?” “...我不信,我們成親三年,同房又有幾天?你忘了嗎,頭一年我是在書房睡的,而后睡在這兒,天天都要看著你的那盞燈!”他不信江夢枕對他有情,一如江夢枕不信他的真心,齊鶴唳低頭看著江夢枕手里的香囊,冷冷地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這大約就是原因吧。” “你混蛋!”江夢枕把香囊劈頭蓋臉地砸在齊鶴唳身上,氣得渾身都在發抖,“你怎么能這么想我?我若不想...不想要孩子,不想和你好好過,大可以讓你一直睡在書房,何必多此一舉?” “也許是這事到底還有些趣兒?”齊鶴唳一把將江夢枕抱了起來,湊到他耳邊呢喃似的說:“這大概是我唯一比大哥強的地方吧,他是個文弱書生,而我練過幾年武,能讓你在床上更快活些...” 江夢枕的臉漲得通紅,他使勁捶著齊鶴唳的肩膀,踢蹬著雙腿道:“你放開我!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們這樣下去有什么意思?”他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似的難受,不由捂著嘴干嘔了幾聲,肚子又開始疼,他頭腦昏沉地出了一頭的冷汗,強撐著臉面說:“那事又有什么快活可言?讓人惡心罷了!” “看來我連這個用處都沒了,”齊鶴唳把他放到床上,心里更是發冷,他用手捏住江夢枕的下巴,乖僻執拗的倔勁兒翻涌上來,“燈雖沒了,你如今又可以守著香囊過了,我這個丈夫有什么要緊的呢?我成全你的一心一意便是,你不必再喝那些勞什子藥,倒把身體弄得越發壞了,我從此后離你遠遠的,絕不會再來惹你惡心了!” “你魔怔了?琉璃燈的事是我做錯,可香囊的事我是全然不知的,你怎么也算在我頭上?就是你當年交給我,這種不合禮數的東西我也不會收的!” 兩個人正吵得不可開交,這時外頭有人敲著窗戶喊道:“二少爺,肖小公子那邊叫你去呢,好像請了大夫進來,聽說燒得燙手呢!” “...知道了。” 齊鶴唳蹙著眉應了一聲,他才動了一下,江夢枕忽然抱住他的脖子,顫著睫毛說:“不許去!” “怎么,”齊鶴唳俯身看著他,“還沒和我吵夠?” 江夢枕抿著唇不說話,齊鶴唳狠著心掙開他的手往外走,江夢枕示弱般叫了他一聲,捂著肚子低聲道:“你別去,我也不舒服...” “這又是做什么?看來不止是你不懂我,我更不懂你在想什么——我再待下去,你不怕惡心得吐出來嗎?”爭吵的氣氛令人窒息,強求一份不屬于他的感情,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折磨,齊鶴唳把心一橫,甩下一句:“是藥三分毒,你少喝些藥,自然就舒服了。”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江夢枕趴在床上,緊緊抓著床單的指尖泛出沒有血色的蒼白,“什么香囊,什么藥方,何必說那些有的沒的?分明是你已經厭煩了我,全是借口而已...” 中午的時候,碧煙打著哈欠走進屋里,她看見地上的香囊吃了一驚,見江夢枕睜著眼睛望著帳頂發呆,忙輕聲問:“公子怎么不多睡會兒?地上的香囊又是哪兒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