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刀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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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換了身衣服,去衛(wèi)如流的院子找他,結果到那時,發(fā)現簡言之和郁墨都在。 慕秋笑道:“來得這么整齊。” 郁墨往里挪了一個位置給她:“你怎么也來了?” 慕秋隨口道:“聽說今天發(fā)生了不少事,我過來湊湊熱鬧。” 說著,她的目光順勢落在衛(wèi)如流身上。 他坐在她身側,一身黑衣如勁松,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枕著頭,一副憊懶沒精神的樣子。 頭發(fā)不似平日那般束得規(guī)整,有些許散亂,倒是添了幾分慵懶寫意。 許是察覺到慕秋的目光,他抬了抬頭,露出蒼白起皮的薄唇,脖頸被領口遮了個嚴實,衣襟只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敞開,露出比平時要深紅的皮膚。 慕秋一愣,想到白霜先前說過的話。 他一夜未眠,又跳進湖水里游了那么長時間追趕船只,這種做法擱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得到一句“不要命”的評價,唯獨放在衛(wèi)如流身上…… 她會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可是再怎么樣,他也只是個血rou之軀。 二三月的湖水帶著春寒特有的料峭,在里面泡久了,肯定會有哪里不舒服吧…… 衛(wèi)如流淡淡對簡言之道:“你繼續(xù)說。” 簡言之在說那船私鹽的事情,還有他把金剎幫掘地三尺搜了一遍后得到的收獲。 他說得活靈活現,比酒樓里以此為生的說書人還要妙語連珠。 郁墨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可慕秋壓根沒聽清簡言之說了些什么。 她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衛(wèi)如流身上。 素來對他人目光注視格外敏銳的衛(wèi)如流,這回居然一直沒發(fā)現她在看他。 既然已經這么難受了,為何還要強撐著坐在這里,不給自己留一絲喘息的余地。 第五十二章 他們正在越來越接近真相。…… “調查已經有結果了,那船私鹽明面上是用棉布的名義往外運的,一系列通關手續(xù)都辦理得很齊全……” “還有,我和郁墨從大當家的床板里翻出一本賬冊,上面記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有了這本賬冊,我不信還撬不開大當家的口!” “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 簡言之最后總結道。 “我這也有一件事要說。”郁墨從身后取出一份厚實的資料,“這是揚州城內所有當鋪的詳細資料,來的路上我看了一遍,沒察覺出什么異常,你們也來看看吧。” 聞言,衛(wèi)如流身體微微前傾,率先伸手接過那份資料。 資料約有成年男人一指厚。 衛(wèi)如流一分為三,低頭翻看起屬于自己的那份,同時不忘給簡言之和慕秋各遞了一份。 紙張上的字跡很小,乍看過去,墨跡像是暈成一團般。衛(wèi)如流才看了幾眼,就覺得眼睛發(fā)熱,頭重腳輕的感覺籠罩著他,連吐出的鼻息都透著灼熱,嗓子也在發(fā)疼。 要說病得有多嚴重也沒有,就是難受。 他有內力在身,已經很多年沒有生過病了,現在突然生了一次才知道折騰。 衛(wèi)如流用指腹壓著時不時抽疼的太陽xue,凝神開始閱讀。 就在他準備翻過一頁時,左手邊突然出現一個冒著熱氣的水杯。 順著水杯往上看,衛(wèi)如流便看到了慕秋。 她俯下身,居高臨下與他對視。 似乎是想說些什么,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沉默幾息,慕秋丟下一句“喝些水再看吧”,回了自己的位置。 衛(wèi)如流端起水杯。 水面漂浮著沒有濾干凈的碎顆粒,聞著還有股奇怪的藥味。 卻并不讓人反感。 他試著喝了幾口,竟然還是甜的。 里面似乎放了冰糖,把藥材本身的苦味壓了下去。 一口氣喝完杯子里的水,也許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頭重腳輕的感覺緩解了許多,嗓子的疼痛也沒方才那么劇烈了。 -這是什么? 他懶得說話,用手指沾了些水,在慕秋眼前寫下這行字。 慕秋淡淡道:“茶。” 衛(wèi)如流眉梢微揚,不再問了。 問了肯定也不會說實話。 窗戶開了一條細縫用來透氣,風從細縫徐徐吹入屋內。一時間,屋內只有紙張翻頁聲響起。 郁墨這兩天一直在外奔波忙碌,給三人添了次茶水,又幫著三人整理好看完的資料,不知不覺間伏著桌案睡了過去。 簡言之坐在她旁邊,第一個發(fā)現這點,隨手解開衣袍為她披上。 衣服剛落在郁墨肩膀,郁墨就醒了。 她盯著簡言之,眼睛還有些迷瞪,幾縷頭發(fā)被壓住貼在頰側,整個人身上透著一種茫然感。 簡言之第一次發(fā)現,這位郁女俠還挺可愛的,他不自覺放輕了聲音:“睡會兒吧,我們看完資料再喊你。” 郁墨本就還在半清醒半迷糊著,聽到簡言之的話也沒有太多思考,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小半個時辰后,三人沒翻閱過的紙張都只剩下薄薄一層。 慕秋又翻過一頁,低頭一看當鋪的名字。 【觀隆當鋪】。 也許是因為她以前的名字叫“殊觀”,慕秋對這個“觀”字極為敏感,將這頁紙抽出來暫且放到一邊。 慕秋把剩余的幾頁紙都看完了。 前后腳的功夫,衛(wèi)如流和簡言之也都看得差不多了。他們兩人那邊都沒有什么收獲,慕秋將“觀隆當鋪”的資料擺在四人中間。 慕秋道:“我想知道這個當鋪更詳細的內容。” 簡言之看了很久,都沒覺得這個當鋪有什么不對:“為什么?” “直覺。”慕秋說,“而且除了這個外,也沒有更可疑的當鋪了。” 這倒是。 不查這個當鋪,一時間也不知道查哪個好。 郁墨本就睡得不沉,此時已經轉醒,她眨了眨眼,想起來一件事:“府上二管家的祖宅好像就在這家當鋪附近,我找他來問問。” 郁府二管家很快就趕了過來,把自己對當鋪的了解統統都說了,與資料上的內容出入不大。 衛(wèi)如流啞聲道:“一水巷。” 這家當鋪就在一水巷里,簡言之幫忙補充道:“說說這條巷子的情況吧。” 郁府二管家不敢耽擱,邊回想邊說著自己對這條巷子的了解。 突然,他有一句話引起慕秋的注意:“巷子里供奉過野神?是什么野神。” 所謂野神,是指民間信奉祭祀,卻沒有得到官府書面承認的神明。 像是什么樹神,河神…… 祭祀野神的情況在南方頗為常見。 “是河神。”郁府二管家忙道,“巷子里有很多人祖上都是因為旱災從北方逃難來揚州的,所以巷子的名字叫一水巷,供奉的神也是巷口那條河里的河神。” 郁墨來了興致:“那條河叫什么名字。” “那條河就是個小河流,沒什么名字,但大家都說那里面有河神,所以私底下叫它洛河,說它是京城那條洛河的分支……”郁府二管家搖頭微笑,這不過是牽強附會的說法罷了。 然而,慕秋幾人卻精神一震,紛紛對視。 洛水河神。 觀隆。 這家當鋪絕對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郁墨壓下心中的喜悅,揮手讓二管家退下:“你們怎么想。” 簡言之推斷道:“這個當鋪的名字和慕秋有些關系,‘生辰’指的應該就是慕秋的生辰。” 慕秋認同簡言之的判斷:“我們得去當鋪看看。” 郁墨積極道:“外面天已經黑了,正適合夜探當鋪。” 簡言之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誰去?” 慕秋苦笑:“……我去最合適。但我沒有武功。” 她不能飛檐走壁,可大伯父留下的一系列線索都指向了她。 她去夜探當鋪,應該要比郁墨他們去都有用。 沒怎么說過話的衛(wèi)如流突然開口:“我?guī)闳ァ!?/br> 慕秋看著他,眼里有不贊同。 衛(wèi)如流說:“府上只有我的輕功足夠好。” 他帶過來的下屬里確實有輕功比他還好的,但那位下屬已經被他派去盯著知府衙門,如非必要,衛(wèi)如流不打算動他。 慕秋抿了抿唇,沒說話。 衛(wèi)如流想起那杯藥,隱隱猜到她在顧慮些什么,咳了咳,說起一大段話時發(fā)聲有些吃力:“是染了風寒,不是傷了不能行動。送你去當鋪還是沒問題的。我會讓其他下屬先去守著當鋪,再讓沈瀟瀟和沈默與你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