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白糯的小臉因為被陽光曬到,皺成一只看上去很美味的包子。 香甜睡夢被打攪,雙手賭氣一樣把被子拉到頭上,少年又沉沉睡去。 不知不覺看了這么久,談洛覺得他簡直是瘋了。 為什么要浪費生命到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日晷上的時間顯示他們刻不容緩的緊急態勢,新婚之夜再怎么樣,國師作為皇室最親近的官職,還是要面見皇上的。 今天的早朝微生塵是請了假的,但是他還是沒有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權利。 不然第二天,全皇城根都會流傳著國師新婚之夜一通胡鬧,連皇帝都放了鴿子。 原本談洛是不會管國師什么聲名的,但他本能不想看到微生塵被那些布衣用各種底層的思想隨便揣摩,想象,甚至污蔑。 他認命的把微生塵從床上抓起來,幫還在迷糊的少年洗漱更衣,再順著踏板滾著輪椅一起上馬車。 一想到在平常早上起床時,也有一群群婢女這樣叫醒服侍小國師,談洛就覺得心里發賭,酸酸澀澀的情緒一股腦涌上來,讓他心情極為煩悶。 真的像個吃醋的小嬌娘。 這時候微生塵才悠悠轉醒。 在上學的時候,微生塵在起床這件事情上就非常困難,有時候他把鬧鐘關了之后下床洗漱,等過了一會兒發現只是在做夢,自己還是躺在床上什么也沒干。 這次醒來微生塵居然發現自己已經洗漱更衣完畢,還坐在馬車上。 他一定是在做夢! 更何況現在的情形實在太奇怪了,談洛坐在輪椅上,他被抱在談洛腿上。 談洛垮著臉,不情不愿地抱著他,可手卻箍得緊緊,誠實的很。 微生塵算是確認這個談洛確實是個男孩子了,胸口硬邦邦的硌人。 昨天他們不是剛吵架了嗎? 微生塵伸出左手手用力拍了自己右手,正好拍在昨天被談洛打到的地方,疼得他淚花都出來了。 看著微生塵的動作,談洛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想著看來少年還是沒有原諒他。 明明昨天是微生塵先上下其手的,自己之前連殺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是現在卻理所應當地心虛起來。 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有意的。 微生塵自認為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在被談洛撫著后背安慰之后,勉為其難地接受道歉。 被順毛摸的小貓咪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哼哼唧唧原諒了兩足獸,他可是很大方的呢。 微生塵又想起來好像國師在新婚之后要帶夫人進宮面見皇帝的,只是在原本世界線中國師在這時候已經領盒飯了。 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的發現,系統任務已經完成了。 果然在提交任務之后,系統提示音如約而至。 【活過新婚之夜】 【初級任務完成】 【探索人物真實身份0/3】 【中級任務已發布】 【請玩家接收】 探索人物身份?微生塵看著界面陷入沉思,根據題干描述好像還要探查三個人的身世。 他本以為現在人物關系已經非常明顯了,但似乎有什么隱藏人物身份,這個副本比之前出場的主要人物似乎要更多,身世也更加復雜。 馬車外的風景飛馳向后,紅木案上的香爐裊裊生煙,狹小的空間里莫名彌漫著溫馨柔和的氛圍。 國師的宅子就坐落在城市中心,馬夫快馬加鞭很快就行駛到皇宮大門。 燕國開國甚久,皇宮漆紅的大門古樸大氣,其內部的建筑端正雅致,卻也微微泛舊。 青苔聚攏在角落,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卻不陰腐的泥土氣息,輕便的祥云繡靴子踏踩在青石板上噠噠作響。 微生塵穿的是繁冗復雜的國師服,峨冠博帶、寬袍廣袖,也難為談洛早上在他沒醒的時候就幫他穿戴整齊。 這衣服穿在丑的人身上,那是拖沓拉跨,人丑作怪:穿在談洛扶稷這類高大身材的男子身上,那是英俊儒雅,濁世佳公子;但穿在微生塵身上卻是獨獨一番味道。 微生塵身量中等,但身材薄削,臉又是糯糯的白嫩可愛,穿上這略顯寬大的國師服,道童一樣清秀可人。 袍邊長長曳地,順著宮道一路拖行,湮沒在正殿入口的轉角處。 ...... 看到殿前的皇帝,微生塵人已經麻了。 不過經歷了貼身侍衛扶稷與和親公主談洛的雙重打擊之后,他的內心如銅墻鐵壁一般堅不可摧。 所以燕國君臧滄的設定應該也不過分吧? 呵呵:) 在這個副本里,國師的地位崇高,具體可以類比古歐洲的教皇和教會。 神權高于皇權,但是這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實權還掌握在皇帝手里。 皇帝世襲,然而國師需要在上一任國師仙逝后,在同時抽簽選擇一個降生的嬰兒,并把他接入道觀一路撫養,不能再見塵世的親人。 在皇家的授意下,這一代的國師被養成了個囂張跋扈的漂亮廢物,吃喝**無有不通,除了按時點卯上個朝,煞有介事地和皇帝通神之外,什么也不會。 臧滄也在看著小國師,從前小國師一直被養在道觀里,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這名也不是什么好名。 撫養小國師長大的道士借口不敢妄論神命,什么都順著他,一連經年培養出個作天作地的熊孩子來。 人成年之后,還是不著調,之前出使王畿時非要娶周王室那個最漂亮的長公主,在朝堂上撒潑打賴,把天下共主的最后一層遮羞布都扯下去了。 你也不過一個王的尊號,以臣下之禮出使是給你面子,周邊多少所謂藩國公,早就稱皇稱帝,怎么連個女兒也舍不得? 當時聽到燕國師大放厥詞,周朝君臣臉都綠了。 這話是真的,但委實難聽。 小國師在成年禮的后一天成親,才真正算是入世了,可以在除了祭祀通神的場合出現在眾人面前。 兩個人跟小學雞似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誰也不張口說話。 此情此景,微生塵特別想來一句,你瞅啥? 等臧滄發出低低笑聲,他才回過神來,自己居然已經沒過腦子地喊出了那個全國人民熟知的東北話橋段。 所幸這個世界的臧滄沒什么記憶,不能給他回敬一句瞅你咋地的標配回答。 不然微生塵就...... 就不知道怎么回敬了呢。 小國師還是那副不怎么聰明的樣子,但這草包模樣卻讓臧滄感到有些歡喜,怎么樣都是可愛的。 臧滄業已成年,但還未娶親。 他沒什么喜歡的人,也不想為了所謂的鞏固權力去拉攏外戚。 一個只能靠娶妻納妾,取悅女人的皇帝,他不做也罷。 燕國里,神權、皇權和軍權三權并立,分庭抗禮。 正處亂世,周王室衰微,不能挾制諸侯國,各路諸侯稱王稱帝。 然而在諸侯國內部,士大夫也會借口看家護院養私兵,推翻主子自己上位的事情也不在少數。 同時除了國師這種神職需要篩查天選之人,其它官職都可以世襲,就這樣代傳代傳代積累到現在尾大不掉的局面。 婁家是燕國的將軍世家,其特色就是代代家主均為女性,而且世代與皇家通婚,這也是燕皇室限制其發展的手段之一。 至于近親血脈導致后代畸形,就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了。 這生孩子,就像買彩票一樣,買得多了,總有能中獎的。 這屆皇帝領異標新,婁家主也是個異類。 直直拖到兩人成年禮都過去許久,還沒有成親。 婁家主是不愿意成親,而且性格固執勸不動,一點面子也不給,游說者還得防著那個暴脾氣的女人提著大砍刀橫在自己脖子告知他別嫌命長多管閑事。 至于皇帝,你總不能逼著他娶一個喜歡圈養漂亮小男孩的怪女人成親啊! 按照臧滄的原計劃,是打算將國師連著夫人派出到撫塞國出使的。 撫塞地處南蠻之地,瘴氣重而蚊蟲多,中原使者能活著回來的十中不足三四。 不過國師是天選之人,神命所屬,大概不會怎么著吧? 神明這種事情,信之則有不信則無,天選之人的說法不過是給國師送死找個借口罷了,更何況臧滄還有后招...... 不過看國師這呆愣愣的漂亮蠢貨樣子,還真有些不染塵俗的小神官模樣了呢。 神權,不過是用來制約將軍府的工具罷了。 從祭壇上拉下高高在上的神明,看他純白被染黑,看他風輕云淡的表象崩壞,實在太有趣了。 第18章 國師在上 出使撫塞路途遙遠,環境困苦,隨行者都是男子,沒什么可以避諱的。 路上比不得在母國,大家都是吃幾口干糧草草果腹或者嚼嚼野果子,隔幾天再去河邊用水沾濕布擦擦身。 單單只有小國師嬌氣,菜要熱騰騰的,水要燒開了才能喝。 就連洗澡,都要每天用皂角搓洗一遍,再用溫水沖洗干凈,可真是個講究人。 照理說,這樣作天作地的要求早就會讓親衛們心生不滿甚至怨聲載道了,但是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幫小國師提水打柴,竟然還有人專門采集黎明時帶著露水的花瓣,遮蓋一些河水的土腥氣。 每天都有人打些野兔肥雉,放在篝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涂上搗爛的酸酸梅子醬和隨身帶的鹽巴蜂蜜,縷縷炊煙中散發著令人垂涎的香氣。 小國師糯白乖巧小臉上杏眼水當當地瞧人一眼,任他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的是人前赴后繼地幫他取下來。 合該是要千嬌萬寵長大的寶貝,讓他受一點點的苦也是天底下最不可饒恕的事情。 馬車由紫檀木制作而成,又重又沉,行駛在燕國的街道上極為平穩。 但燕國和撫塞有很大面積的荒地,無人開墾無人居住,當然也從沒修過路。 這部分地區自然條件非常惡劣,地面也凹凸不平,幾個親衛把浴桶抬上馬車之后,滿登登的水還晃悠出去了好些,浮上的花瓣也一顫顫的。 ...... 乖寶寶要洗香香才能睡覺。 怎么算洗干凈了呢? 透亮的水珠順著紋理一路向下。 大珠小珠落玉盤。 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烏黑的墨發是水中糾纏的海藻,柔柔的在水里招搖。 空空的馬車里彌漫著皂角的清香和花瓣的芬芳。 水聲清脆,凝脂如膏。 在汩汩水流的伴奏聲里,原本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車窗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有人像是一只巨大的烏鴉,咻的一聲竄進車內。 與微生塵來了個面對面,眼瞪眼。 微生塵沒有想到有人敢在他洗澡的時候闖進來。 黑衣人也沒想到有人居然會在大草原上泡澡。 還他娘的是花瓣浴! 如果他還有現代記憶的話,一定會感嘆一句這該死的封建主義,順便罵一句狗官。 但是他沒有。 ...... 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長, 江大橋。 微生塵無比慶幸有親衛非要在他的浴桶上面撒一層厚厚的花瓣,讓別人不能通過清澈的溫水看到下面的風光。 你...你是誰? 這黑衣人看起來就像個反派,微生塵不知道是應該先穿衣服再跑路,還是直接跑路,又或者冒險在桶里面蹲著等死。 他被嚇得像被強光照射的青蛙,之前嘴里哼著的歡快曲調早就停了下來,只能手足無措地和黑衣人干瞪眼。 鄙姓王,家中行七,叫我王七就行,真實名字不能奉告。 黑衣人說話倒是文縐縐,像是個文化人。 啊呸!有文化人會突然鉆進別人洗澡的馬車里不出去的嗎? 自以為文雅的自我介紹完畢,王七款款等著微生塵回應,但男孩呆呵呵坐在桶里,沒什么反應。 美人發愣也是美的,空洞也是一種惑人心魄的美感。 更何況美人還坐在盛滿鮮花花瓣的浴桶里,圓潤的肩頭光溜溜的,看起來滴溜滑,香甜可口。 烏黑懵懂的貓曈幽深晦暗,像個深深旋轉的漩渦。 王七耳邊仿佛能聽到塞壬的歌聲,不受控地被蠱惑湊近微生塵的臉。 近到兩人的鼻尖都要撞到一起去了,他還想偏頭去叼那嫣紅精致的唇瓣。 你是不是還有什么其它哥哥?。?/br> 微生塵打破了眼前奇怪的氛圍。 哥哥?原本是有一個姨娘的胎兒沒生下來,但應該不算有哥哥吧? 為什么突然這樣問。 微生塵恍然大悟笑了笑。 因為我總覺得你大約或許命中排行老八。 微生塵沒有下海捉鱉的壯志,也不想和王八嘴對嘴,因此他揚聲想把外面守著的扶稷叫進來把黑衣人趕走。 來...唔嗯 微生塵一句話還沒吐出開頭第一個字的氣音,就被王七眼疾手快捂緊嘴巴,說不出話來。 男人的手又寬又大,把微生塵下半張臉都嚴嚴實實罩住,一點縫隙也沒留下。 微生塵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他沒被制住的下|半|身拼命掙扎,兩條細腿蹬來蹬去,卻被毫不留情地武力鎮壓。 雪白小臉因為缺氧泛起不健康的粉紅色,他感覺身上的力氣在不斷流失。 手下的人反抗力氣比貓大不了多少,現在更是微乎其微,王七低頭看他臉色不對,趕緊把手松開。 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微生塵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一直被保護在溫室里面,他頭一次這樣接近死亡。 外面似乎有親衛聽到里面的聲音不對勁,敲門聲篤篤響起。 王七幽怨地看著微生塵,活像是被負心漢辜負的大姑娘。 微生塵趕緊捂緊嘴巴,使勁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再說話。 外面的敲門聲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那人大概察覺到馬車內確實有什么突發事件,開始大力砸門想要強行破入。 馬車的質量很好,人的力氣再大,一時半會也沒能砸開。 微生塵:......這個人怎么這么死板?像王七一樣從窗戶翻進來不就好了嗎?還非要從大門進。 哐啷哐啷的砸門聲停止了,那人好像意識到可以從窗戶進來這個選項,腳步聲噠噠繞著馬車走,尋找突破口。 事情緊急,王七只能道一聲得罪,跳進浴桶里躲避。 為了舒服,微生塵這浴桶幾乎相當于一個碩大的盆,容納下兩個人綽綽有余,表面上還浮著厚厚一層花瓣,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