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眼看飯桌上的氣氛不尷不尬,誰吃了都要消化不良,林有樂沒回應林自華的話,而是轉了話題,笑說:我做的是不是不好吃?看你們都沒什么胃口的樣子。也是,你們廚藝都那么好,我真是班門弄斧了,下次不攬活兒了。 林自華并不介意林有樂晾了自己的話,笑著說怎么會,伸筷子夾了糖醋里脊,這道菜做的偏重糖。 他沒什么喜惡,夸了林有樂一句。 而齊瑾突然想起什么,連忙埋頭吃下一大碗! 他暫時沒有心思去細嘗味道,只顧著一碗碗的用林有樂親手做的飯菜填滿自己的胃。 因為他多吃一口。 這個居心不良的偽君子林自華就少吃一口??! 還等他走了之后再說? 想都別想! 他寧愿自己跟樂樂攤牌,也不會讓這家伙有一點半點離間他們的機會! 用完飯,林有樂打算主動辭別,但卻看到齊瑾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大馬金刀似得在客廳沙發上坐著。 他猶豫片刻也只好跟著坐下。 雖然不知道齊瑾在想什么,但他可不能讓林自華把齊瑾懟哭了 哭了還得他來哄。 林自華給他們倒了茶,又把先前拴起來的邊牧放了出來。 齊瑾一看到那條搖著尾巴跑過來的巨型犬、臉色頓時變了!他下意識抬手就把林有樂護在身后,凌厲的瞪向林自華,你干什么,不知道樂樂怕狗嗎? 林自華還沒說話,齊瑾身后的林有樂先開口問:你知道我怕狗? 齊瑾的心頓時一跳! 上輩子,林有樂每次說起小腿上被狗咬出來的幾個舊疤痕的來歷,都會一臉心有余悸。 以至于齊瑾看到或者親熱的時候,總也恨不得能回到小時候,替樂樂把那只討人厭的狗趕走打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執念太重、被老天爺聽到,重生回來不偏不倚的竟然剛剛好是那個時間節點。 現在,童年的陰影沒了 思索時間不過轉瞬,就聽到林有樂啊了一聲。 是不是周伯跟你說的? 林有樂這一提,齊瑾立刻想起相關的前因后果來,順勢說道:對,我生病周伯帶你來我家的那天,我堂弟也在,他養了條巨型狼犬,你有跟周伯說過你怕狗,他就叫人給關了起來。 這解釋沒問題。 林有樂信了。 林自華卻擼著邊牧的腦袋,一手攥項圈,看它把尾巴搖得比風扇還要快。余光里,林有樂滿臉信任,齊瑾的笑容卻心虛的很。 那些試探的結果顯而易見。 有些事既然會發生在他身上,當然也可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只是,這到底是重生還是平行世界不得而知,如果是平行世界,那這個齊瑾是哪個世界的果穿來的因? 在林自華那個世界里。 年輕氣盛的齊瑾既想要新歡也不愿意放棄舊愛,一時的貪心和猶疑不決、害得兩個家庭都支離破碎。 死了的林有樂成為白月光朱砂痣,活著的那個就是白米飯和蚊子血、下場是嫁給一位大其十九歲的中年企業家。 故事的結局,林家白發人送黑發人,自此一蹶不振。齊瑾也變得瘋瘋癲癲的,傳言被鬼上身,成天抱著個骨灰壇睡覺。 但顯然是精神失常。 這些都是他從母親口中聽說的。 農村人可能不知道各種國家大事,但屁大點八卦卻能滿城皆知。 村子里兩個高材生是驕傲、為人所津津樂道,然而時間一久,再好的陳年飯菜也嚼沒滋味了,兩個驕傲、一個發誓終身不娶為國家航天科學領域做貢獻,另一個是大法官卻喜歡了一個男人。 喜歡男人這種事,在農村等同于驚世駭俗、天理難容。 他們才不管什么死者為大,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哪怕已經過去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想起來,就翻出來說一說。 而現在,這個跟他同樣成了村里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的小孩,還活著,還沒讓無用的感情禍害死。 但再任其發展下去,離死也不遠。 林有樂活著,莊梓俞活著。 上一世瘋瘋癲癲的齊瑾又陷入了新歡舊愛的抉擇,現在看似選擇了林有樂,但久而久之,白月光朱砂痣的分量就會慢慢傾斜。 林有樂是個聰明人。 林自華自認自己已經不止一次,暗里甚至明里的點撥他。 但林有樂明明聽懂,卻次次都為齊瑾說話,委婉的不帶立場的附和,或者干脆小心小意的開脫。 上輩子沒什么交集,他只是不忍林家兩位老人,白發送黑發。 只可惜 林自華看沙發上兩人聊著聊著又笑起來。 好言難勸該死鬼。 林自華拎著項圈,走過去拿牽引繩,說:我要帶小二下樓遛彎了,樂樂你怕狗就先回學校吧。小區不偏,打的或者公交車都行,我就不送你們了。 林有樂清楚的感覺到林自華的態度冷淡了下來。 奇怪的是,林自華的冷淡和之前的熱情,給他的距離感竟然相差無幾,仿佛林自華天生就是這樣淡漠。 拒人千里之外。 偶爾像是人類一樣施于溫暖,也只是順手買了一盒火柴,一切都是火柴劃出后火光里的虛假幻想。 林有樂發現自己很無欲無求,他不覺得林自華是因為自己怕狗而忽然疏遠了自己,畢竟上次來以及這次來,林自華的行為表現顯然是已經知道他怕。 出了小區,他不在糾結這事。 林自華于他來說只是天上的云月,是掛在天邊、還是印在水里,都只是看看敬仰敬仰而已,并不打算真有什么交集。 能保持聯系也好,就這樣斷了也并不可惜。 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齊瑾這家伙是怎么跟到這里來的。 我剛剛在樓下想揍林自華。齊瑾忽然開口。 我知道。與他并行的林有樂說:你忍住了,你做得很好!所以你可以跟我提一個合理的條件。至于上午你讓我出來跟林自華單獨見面的那個條件,因為你跟到小區里,已經失效了。 齊瑾:樂樂真是算賬小天才。 可是隨著這一句話,齊瑾忽然發現林自華給自己帶來的那些不安和惶恐都慢慢沉淀了。 他開始迫的切想要安定感和真實感,忍不住問:可以牽手嗎? 小區里前后左右都沒有人,林有樂十分干凈利落的握住了齊瑾的手。 林有樂的手很細,因為比較瘦所以骨節明顯。 齊瑾握著,兩人手型大小差很大,他幾乎能完全裹住那只手,正覺得涼乎乎細膩膩的傳到了心里,正要感動。就聽到林有樂說好了,條件完成。 手抽走了。 齊瑾愣:??????。?! 他剛剛有說什么嗎?! 第72章 樂樂還是他的 見齊瑾震驚又委屈的看過來,林有樂忍不住笑了,卻不再說這個,而是問:你還沒說你怎么過來的,還有,跟林自華在樓下都說了些什么? 齊瑾腳步一頓。 心跳猛然怦怦加速,他擔心林自華已經跟林有樂說了些有的沒的,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小區門口已經近在眼前。 林有樂見齊瑾停下來也跟著站住。 怎么了?林有樂先是問,然后就說: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不過齊瑾,不管林自華說了什么,你都別放在心上。 只是一個外人的看法而已。 外人?齊瑾反問:你不是喊他哥嗎? 林有樂心想那是林自華他讓我喊的,但沒這樣開口,而是帶一分戲謔的看齊瑾,試圖把氣氛調動得輕快,就道:我喊哥歸我喊,又不是你的。 齊瑾抿起嘴唇。 秋高氣爽,大太陽當空照。 高高大大的齊瑾,影子縮在腳邊小小一團,因為跟林有樂站得近,都快糾纏在了一起。 林有樂看他悶悶的沒說話,就知道自己調動氣氛失敗了,主動坦言:他讓我喊的。其實我跟他不熟,只是同村而已。 他讓你喊就喊。 那他讓我喊,我總不能不喊吧? 你怎么不喊我? 我哪沒喊了。林有樂跟他算賬,不喊過你小齊齊么? 齊瑾: 好了好了,小齊齊生什么氣呢。林有樂故意撞了他一下,氣量大一點嘛,今天不是才忍住情緒了嗎? 齊瑾見他神色這樣輕快,又有閑心思逗自己,應該沒聽到林自華說的那些胡言亂語,心中暗松口氣,回過神來后背都沁出了汗。 他嘀咕:氣量大不了。 說什么呢,大點聲,又不是小姑娘。 我說我氣量大不了!齊瑾如他所愿的提高了聲音,大白天的,站在人家小區門口沖林有樂說:你不是從小暗戀他嗎?我看著你一口一個的哥喊他,心里窩火! 什、什么?!林有樂都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咳了兩下,反問:我從小暗戀誰? 齊瑾不說話了,拉長了臉看他。 林有樂當然也不是沒聽清才讓齊瑾重復的,只是震驚而已,所以不需要齊瑾再說,他就快速道:怎么可能,我都說了我跟他不熟,小時候可能見過面,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 齊瑾說:騙人。 我什么時候騙你了? 就上次運動會,你說你才跟你的小哥哥見過面! 林有樂: 他有說嗎? 努力想一想。 呃,好像有?當時是齊瑾闖完禍發了一同病然后順勢告白,因為自己大發慈悲的不予追究就尾巴翹到了天上、非常得意,于是忍不住潑了冷水。 好家伙,這都隔了多久。 他隨口打發人的,能讓齊瑾記到現在? 林有樂搡了他一把,攬著站在原地不肯動的齊瑾往小區外走,說:齊瑾,你還是不是大男子漢了,心眼那么小,針眼都沒你心眼小。 齊瑾悶悶不樂:你就會轉移話題,你知道我拿你沒辦法。 我沒轉移話題。林有樂無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太難受了,只好坦白,我騙你的,哪有什么從小喜歡的哥哥,也沒剛見面。要不是你堂弟要我幫忙去開家長會,我都不知道他。 齊瑾當然不相信。 有個從小喜歡的人這事林有樂兩輩子都說了,形容詞也一模一樣,可信度百分百!反倒是現在這句,明顯就是無奈了想隨便打發人。 敷衍味道太濃了。 林自華 林自華。 齊瑾看過林自華的詳細資料,那么輕的年紀,說是天才不為過。 但他上輩子沒有關于這個人的記憶。不知道這個人是憑空出現,還是上輩子就對樂樂有所企圖可沒來得及實施 這個被樂樂從小喜歡和仰慕的人,顯然是他一生之敵,勁敵??! 天才 如果不是重生的,林自華怎么可能那么厲害? 齊瑾忍不住深想,越深想頭越痛。 林有樂見齊瑾半天不說話,應該是勉強相信了,終于言歸正傳的開導。 他說:齊瑾,生不生病這事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們的錯。你要是為了別人一句話難過,那就是你自己鉆牛角尖自己笨了。 你看,這世界上幾十億人,國籍、教育、學識、階級、出身、經歷、社交不同,會生出不同的三觀??墒悄阒皇悄悖阒粸榱俗约夯畈粸樗麄兓?。 哦,難道就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喜歡吃香菜,就要把香菜從蔬菜里除名,讓它永遠不上餐桌嗎? 齊瑾從滿滿的紛亂的思緒里分出心神看他。 林有樂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何況我們現在已經在變好了啊。你那么厲害,相信很快你就會戰神病魔!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控制情緒、而不是被情緒控制是多么爽的一件事。 齊瑾看他明亮的眼睛,動了動薄唇。 他心中苦澀,想說,樂樂,如果我說其實沒有病你相信嗎? 但齊瑾還是沒有說。 嗯。他應:我會加油的。 真棒,我相信你!林有樂朝齊瑾伸出去手掌。 齊瑾抬手跟他輕輕一擊。 啪。 那個模糊的影子還在面前走來走去,齊瑾皺著眉,覺得思緒混沌心煩意亂,見那人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煩躁的把手里的合同放下,道:你有完沒完? 啊。那身影僵住,看過來小聲說:抱歉啊 隨著那個小心翼翼的聲音落下,齊瑾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目之所及是個豪華寬敞、燈光曖昧的房間。 他自己正坐在床上,那個動來動去的人影穿著浴袍,手里拿著一個卷發棒和吹風機。 我馬上就好,真的。那人保證。 齊瑾抿了下嘴唇,沒有再說話。 看他又走去拿了一瓶小小的啫喱水。 也不知道心中在郁結什么,齊瑾抬手壓了壓皺起的眉心,接著就看到那人拿起吹風機吹頭發。 柔軟的發絲飛飛揚揚,露出熟悉的、會令人產生悸動的眉眼。 齊瑾心才一跳! 但下一刻,一把木梳壓住了額前那飛起的劉海。 也半蓋住了明亮烏黑的眼睛。 這人在哼歌。 齊瑾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哼,心中的煩悶卻似乎因此減輕了一點,問:看你心情很好,遇到什么好事情了? 那人似乎完全不奇怪齊瑾陰晴不定的性格,哪怕前一刻才挨了不耐煩的一頓,這會兒聽到齊瑾問話,又轉過頭來笑吟吟的分享:特別大的好事!當然,也不能說好事吧,就是有點解氣,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有點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