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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到偏執權臣后我跑路了 第38節

    作者有話要說:

    1這里參考了梁實秋的《雅舍談吃》,雞子就是雞蛋。

    第四十八章

    有那幾缸螃蟹在,那三個丫頭無論說什么都要拐到螃蟹的吃法上去。

    “哎,聽聞如今外頭吃蟹,不等蒸熟,要吃蟹生,叫‘洗手蟹’,說是凈過手后便立即可得。”

    云采聽得駭然:“這東西要怎么吃?”

    “那螃蟹直接斫開,倒上酒泡著,加些橙粒和梅鹵,便立刻就吃了。”

    聽過阿清解釋,云朗眼都瞪得溜圓:“這東西可該怎么吃,只怕云采這個愛吃蟹的都下不去嘴,口腹之欲的東西,做什么要那么心急,等一等不好嗎——哎,說起橙子,姑娘吩咐送去老太太那里的兩簍橙子送去了嗎?”

    徐頌寧滿腹心事地在一旁聽著,時不時很給面子地抬眼笑兩聲。

    她隱約覺得那男人眉眼間有點熟悉,然而要說在哪里見過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但絕不是帝王。所以會是誰?

    徐頌寧對薛貴妃并不算熟悉,這樣的事情也沒機會打聽,此事只好暫且擱置,坐在廊下想那只鸚鵡。

    “皇后一貫是會調/教畜生的。”

    她想起她看見的,那個背對著她的陰惻惻的女人,逗弄著鸚鵡,語氣柔和地說著誅心的話。

    皇后,倘若是皇后……

    郭家是怎么與皇后勾結上的?皇后又為什么要針對沈家。

    瘦長的手指搭在膝頭,徐頌寧頭微垂著。

    算來算去,如今的沈家,若是要和皇后扯上干系,歪扭七八的,總繞不過她去。

    她嫁了皇后的對頭妃子唯一的弟弟,從此涇渭分明,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臉色,可怎么就要牽扯上沈家?

    她滿心都是郁氣,甩開袖子站起身來,耳墜輕輕晃過臉頰,袖邊的潔白菊花枝葉細微擺動。

    兩朵云和阿清都看過來,徐頌寧臉色并不算太壞,也不過就是適才站起身來的時候,發出的動靜比從前略微大了點,幾個丫頭都沒覺察出異常,只問道:“姑娘午膳要吃什么?咱們捉一只蟹來,讓做蟹釀橙吃好不好?”

    徐頌寧其實沒什么胃口,但不愿掃她們的興致,點頭說好。

    其實她此刻最氣惱的是什么也做不了,她手伸不到太長的地方,與皇后連面見得都少,更不必說朝堂之上。

    也許云朗說得是對的。

    急不得,等一等,總也是好的……

    只是,她想著,要耐心等,卻也不能坐以待斃,她還是得多知道些什么。

    坐在習字的桌前,目光垂下,徐頌寧盯著自己的指尖看。

    往常只消碰上薛愈,眼前便有混沌的畫面晃過,如今卻似乎要…更親密一些。

    她這么想著,手上無意識地動,隨性地在紙上寫了薛愈的名字。

    很快就滿滿當當一張,她垂著眼看過,囫圇團了,扔在一邊。

    外頭日頭已高照,堂屋里張羅起午膳,果然是有一只蟹釀橙的,極大的一只橙子,渾然像是個小的柚子了,徐頌寧抽開了那上頭插著的銀簽子,里頭熱騰騰的盛著螃蟹,并無半點腥氣,全然是橙子的香甜氣息。

    “姑娘要喝一點菊花酒嗎——新釀出來的,才熟呢。”

    阿清倒了淺淺一杯底的酒:“姑娘酒量不好,若要喝,少飲一點,助助幸就好。”

    葉浮嫩綠酒初熟,橙切香黃蟹正肥,實在是很好的興致。

    徐頌寧雖然堆著郁氣,到底也沒跟眼前的蟹過不去,淺淺地嘗了一口,味道清爽,甜而不膩,蟹rou很鮮,滿是蟹黃。

    那一口菊花酒很快就見了底,徐頌寧并不是很貪杯的人,也還記得自己前兩天兩三杯酒水便醉了的事情,更不必說那之后的荒唐事情,她只消想起,便覺得現在唇角還火辣辣的疼,到底沒再討一杯,就著阿清熬得釅釅的甜姜醋用過了膳。

    用過午膳,徐頌寧支著額頭,倦倦地坐在廊下曬暖。

    她在躺椅上靠著,心事雖然多,可昨夜實在累得很厲害,清晨起得也太早,很快就睡著了,因為這兩日她精神都不好,身上籠著厚實的毯子,密不透風地遮著,阿清還是不放心,和云朗一合計,頭上又給她籠了塊毛氈,提防她吹得頭痛。

    確認一切無誤了,又留下云采在廊下守著她,兩個人才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徐頌寧這一夢就睡到了黃昏時分,從午膳睡到了晚膳。

    她蒙著厚厚的毯子坐起來,才睡醒神智還有點昏沉,額前滑落個毛茸茸的東西也沒反應過來,遮擋在眼前好一會,一雙修長的手伸過來,指節無意蹭過她眼瞼,她睫毛輕顫,緩緩抬眼,看眼前一點點亮起來,那人體貼備至地替她拿下那東西,怕光太盛刺到她眼,還體貼地把手遮在她眼前:“怎么睡在了這里?”

    那手緩緩挪開,徐頌寧抬著眼看人,薛愈正站在她身前看著她,神色很輕快。

    “我后日休沐,中秋節想要做些什么?”

    “休沐?”徐頌寧抬著手,把他的手抓住,沿著手指一節節地摸索進他掌心里,他也順從地讓她握著,半點沒掙扎,甚至還往前送了送。徐頌寧才睡醒,嗓音還有點發甕:“侯爺不用去赴宮宴嗎?”

    “阿姐疼你,要我留在家里陪你,向陛下求了恩典。”

    他說起這的時候眉梢彎著,語氣無奈:“往年我奔波來回那么多次,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他孩子氣地說著抱怨的話,可哪里真是抱怨,字字句句都歡喜無限,明明是她抓著他的手,卻被他越抓越緊了,最后扣進掌心里,牢牢握著。

    “沒有什么想做的,喝一點菊花酒,就著月亮吃兩只蟹,然后坐著說一說話就好。”

    他點頭答應,說好。

    于是就這么平平淡淡地期許著,一直到中秋。

    那夜卻過得不安生,徐頌寧對著一輪圓月,疼得臉色慘白。月光照下來,映在她眉眼間,她輕輕蹙著眉頭,只覺得小腹酸脹的疼。

    她晚上吃了一只蟹應景,蘸了重重的姜醋,酒也并沒多喝。

    甚至擔憂寒涼,還多喝了兩盞甜姜醋。

    況且她小日子,本也不是這兩天。

    徐頌寧原本還忍得住,一直握著她手的薛愈發覺了異常,她話是一直不太多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微笑著應和別人的話,然而她從來沒有過那么沉默的時刻,偶爾短促地應一聲,聲線都帶著輕輕的顫抖,掌心也是濕潤的,讓人覺得心慌。

    他站起身看過去,輕聲詢問她怎么了,她慘白著臉看他一眼,要說沒事,下一刻手就軟軟地耷拉下去,慘白一張素凈的臉,氣若游絲地哼出一點破碎的聲音:“好像是有點事情……”

    阿清匆匆忙忙地推門進來,她在帳內把過脈:“摸著像是因為月事來了,又吃了蟹害得,可姑娘的身體,雖然不算很好,倒也沒有這么壞,這兩個月我也一直調理著,按理不該這么寒涼,尤其……”

    “她月事不是這兩天。”

    “是,還要五六天呢。若是就在近前,我是決計不敢讓姑娘吃蟹的。”阿清抬了抬眼,因為氣氛太緊張,也沒敢琢磨薛侯爺怎么就曉得了他家姑娘的月事,只說:“我跟著姑娘小半年,姑娘的月事從來沒有亂過。”

    徐頌寧捂著肚子,皺著眉頭靠在床邊。

    薛愈溫和地貼一貼她額頭:“大約是換了地方,吃東西不慣,所以才這樣的,好了,暖一暖肚子,早點睡吧。”

    “我是小孩子,還是小傻子?”

    徐頌寧抿著唇,溫溫和和地笑,唇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了,慘白的嚇人:“是有人動過我飲食?”

    薛愈無奈地笑。

    “清姑娘,勞你去叫周鈺來,你們兩個今日勞累一宿,去把這兩日你們姑娘的飲食日用都查一遍。”阿清點了頭,轉身就出去了,徐頌寧氣若游絲地惦念:“侯爺就這么大張旗鼓么?這樣怎么把后面的人揪出來。”

    薛愈唇邊一點冷峭的笑。

    “不用,我在這里呢。”

    今日的事情于他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在前頭司管刑獄,卻竟有人在他后院興風作浪,折騰起風雨來。

    他說不用,徐頌寧也沒多置喙,左右他坐在指揮使的位子上,總也有些本事。

    她身上疲乏得厲害,腰酸背疼,比從前來癸水發作得都厲害,昏昏沉沉睡得不安生,被人拍著肩膀的時候,順著就伏在了那個人的懷抱里,溫熱寬厚,叫人安心。

    可她還是做了噩夢。

    這次的夢里不僅有沈家眾人,也還有薛愈。

    他瘦了很多,眉眼間添了風霜痕跡,顴骨上落下淺淡的一道傷疤,貫去耳根,握著把卷刃的刀,冷著臉站在廊下,手里的刀一起一落,地面上就多了一灘血。

    而他步履匆匆,揮開攔路的眾人,趕著去推開那長廊盡頭的門。

    手掌觸碰上門窗的前一刻,他背后有羽箭貫胸而過,徐頌寧眼睜睜看著他瞳孔一縮。

    他最終差一刻,沒推開門,沒看見被困在門里的她。

    她無聲地尖叫,自沉酣睡夢中驚厥而起,腰依舊酸痛,身上全是汗,枕巾都濕透了。

    薛愈坐在床邊守著她,枕著頭睡的,輕易就被驚醒了,撫慰地握住她手,詢問怎么了,她重新躺回去,手背搭在前額上:“我做了噩夢。”

    薛侯爺唇邊依舊是撫慰的笑,不過對著她的時候總帶著溫煦的人氣兒。

    “夢見了什么?”

    “侯爺。”

    他點著頭,依舊是溫和撫慰的語氣,順著她脊骨拍過她后背:“嗯,怪不得是噩夢——我在這里呢,不在你夢里,快睡吧,沒事的。”

    第四十九章

    徐頌寧后來也睡得混沌,但都沒有在做噩夢,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薛愈已經不在床邊。

    云朗和云采圍湊過來:“姑娘的手還是好冰呢。”

    她小腹還是酸脹,腰也疼著,說話的時候嗓音發啞:“侯爺查出來什么了沒有?”

    “押了幾個人過去前院,聽說是有人在那螃蟹里動了手腳,阿清潦草跟我們交代了一句,就和周大夫一起去前頭了,具體怎么樣,我們也還不知道呢。”

    徐頌寧心說這個中秋過得真是跌宕,好好的月亮沒有賞,倒要挨上這么一遭。

    兩朵云扶著她坐起來,洗漱過后簡單梳了頭發,坐在桌邊喝了口清淡的粥,里面切著細細碎碎的姜,喝過后肚子里暖騰騰的。

    正喝著,阿清推門進來,她忙了一宿,神色難免疲憊,眉頭深深蹙著,抬頭看見徐頌寧已經起身了,眉頭一松,聲音輕快起來:“姑娘好些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徐頌寧的手腕:“侯爺說怕姑娘起來關懷前頭的事情,讓我來看一看姑娘,順便把前面的事情說給姑娘聽。”她指腹微涼,碰了一下徐頌寧的手腕后立刻就松開,掖在袖子里搓熱了才重新把上她的脈:“姑娘好多了。”

    她坐在徐頌寧身邊:“我和周大夫一起看過了,是那些螃蟹出的事情,是外頭莊子里的人動的手腳,侯爺押了人審訊,是……”她聲音一頓,壓低了音調:“是那位昌意殿下。”

    “那蟹原本就是寒涼的東西,加了藥性子更猛烈,姑娘體質弱,稍微吃一點就難免承受不住,也虧得是這樣,不然天長地久……”

    徐頌寧眼睫垂著,心里對這個結果倒不是十分意外,慢吞吞把那一口粥喝完,點一點頭:“我知道了。”阿清見她神色懨懨的,關切地又問了一遍:“姑娘還好嗎?”

    徐頌寧點點頭:“身上倒是不很難受了,只是心里覺得有些疲憊。”

    她在嫁過來之前就曉得自己會變作趙明斐的眼中釘,曉得她會設計自己,然而嫁過來之后似乎日子也是輕快的,侯府里面無人管束她,薛愈對她也是很關懷的,稍微一停滯就忘卻了外頭的風霜刀劍,此刻被結結實實刺在身上,才恍然發覺,自己還正腹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