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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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山的雪還未落地就于半空中炸成雪塵。 一瞬間,天山寂靜。 無法控制的森寒籠罩了整座山。 盡管只是個想象,但那一瞬間,不知名的情緒蔓延,強烈得已經無法由理智控制。想要把那些面目模糊的,不知會是誰的人撕成粉碎。 仇薄燈就在這時候松開了手,師巫洛下意識地去握,指尖卻只擦過他的手背。 月光朦朧,樹影斑駁。 半明半暗間,仇薄燈的臉龐染上了幾分驚心的冶艷,雙唇殷紅,比任何妖魅更蠱惑。 渡江渡河,越山越嶺,帶一支山蘭來見我,想想看,挺浪漫的,也不是不可以見一見他將《天下新談錄》擱在膝蓋上,一只手支住下巴,讓前半冊書頁自行翻動,款款問道:擬把萬金換輕狂,換回眸一晌歡也不錯你說哪個更好? 師巫洛深黑的寒氣在眼中縈繞,銀灰的眼眸橫添加妖異。不管是直白的還是婉約的款款情詩,落他耳中,根本沒有好壞文辭之分,只是字字刺耳,幽冥晦暗處被他吞噬的萬鬼在腦海中尖笑。 是哪個更好? 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 還有這個 話還沒說完,暗金夔龍鐲與黑石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整本《天下新談錄》落到雪地里,碎成齏粉。 孤俊冷厲的男子單膝跪在黑石上,比他纖瘦許多的仇薄燈被困在他身下,戴著夔龍鐲的手被壓在石面。師巫洛墜魔后比原先更長的黑發垂落,他的臉一半映在月光中,一半沉在陰影中。 仇薄燈又長又艷的眉尾峰輕輕一挑,就挑出一絲咄咄逼人。 不可以。 師巫洛低低說,聲音壓抑。 什么不可以啊?仇薄燈明知故問,你覺得他們寫的詩都不夠好,換本再挑挑? 攥住他腕骨的手力氣忽然變大,師巫洛銀灰色的眼眸沁出一點墨色。師巫洛一手握住他的雙腕,一手手指輕觸他抽去玉簪后散開的頭發。 清雅的幽香散開。 一支鵝黃花萼,潔白花瓣的山蘭插進烏發。 山蘭師巫洛說,我有。 手指再往下,金光瀉流而出。轉眼間,萬許黃金鋪滿黑石和潭岸。 萬金我也有。 所以,不準見他們,更不準把回眸一晌歡換給別人。 紅衣雪膚的少年黑發散開,斜插一支白玉蘭,躺在一地金輝中,頹靡艷麗。卻一點也不像籠中鳥,而是需要用最頂級的奢華供奉的神明。 你想要什么? 師巫洛輕輕問,鎖住少年的手卻沒有一絲松開,仿佛在害怕只要松開一絲,白茫冰原里面目模糊的人影就會出現。 我去找。 你是懂不懂什么叫美色即禍水啊?仇薄燈漆黑的長發散開,鋪成一石的綺麗。一片紅梅飄落,恰好沾在他眉心,嫣然生姿。他咬唇笑,我這么大一個禍水,都不嫌棄你不會寫詩不會畫畫了,你還敢讓我一個人待著? 說到這,仇薄燈輕哼了一聲,不善地問: 你是不是嫌自己情敵不夠多? 別答應他們。 月光照在師巫洛的側臉上,他低聲祈求。他的動作強勢,語氣卻泄露恐懼和不安,低低的,微微顫抖的。 仇薄燈慢條斯理,仔細數落,一句我心悅你都沒有,就騙我跟你私奔就算了欠了那么多的賬的,拖了十二年都沒給你算利息。蘆花倒影,天涯孤舟,秋水徘徊。驚鴻見,一袖紅衣落窗臺。我都沒要你能說出這種水準情話,簡簡單單三個字就夠了。還想賴著? 師巫洛不說話。 聽我夸別人,酸不酸?仇薄燈冷不丁問。 師巫洛銀眸中的墨色斂去,一聲不吭。 這叫吃醋。仇薄燈似笑非笑,你還真以為沒撬你墻角啊?他輕哼一聲,睞了師巫洛一眼,那是我這個墻角直接把鏟子給碾碎了天底下有幾個人有你這待遇? 我不能再害死你。 師巫洛的聲音好似風中雪砂,單薄低啞。 他松開扣住仇薄燈雙腕的左手,握住仇薄燈的肩膀,俯下身,側首將耳朵靠近他的心臟,安靜地聽他的心跳,一聲復一聲。 雪落到師巫洛的眼睫上,靜默地掛著。 十二年前,十二洲下了一場小雪。 他第三次親眼目睹他的神君死去。 仇薄燈的話忽然就止住了。 他靜了一會兒,心想,我又什么資格罵阿洛呢?他不過跟我學了個徹底。 阿洛死的時候是真的很疼,也是真的很冷,我不想再一個人活著,也不想再一個人死去,仇薄燈的瞳孔印出天空的星辰,他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阿洛,我也害怕,一次比一次更害怕。 害怕死亡,害怕疼痛,害怕永寂和寒冷。 他是神君又怎么樣? 他終究不是無知無覺,無所畏懼的。 仇薄燈伸出手,環住師巫洛的脊背:生也好,死也好,你陪我吧兩個人就不害怕了。 師巫洛半跪著,把他擁進懷里。 月亮升高了,清凌凌印在寒潭里。 師巫洛坐在石潭上,仇薄燈躺在他腿上。 一場爭執后,兩人終于記起了被忽略在雪地里的糖葫蘆。此刻裹外邊的冰糖已經徹底凝固了,一顆顆鮮紅的果子圓潤可愛。師巫洛將竹簽橫放到仇薄燈唇邊,把他縱容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驕奢大少。 仇薄燈吃得不多,半挑剔半玩鬧,只咬個半邊,就換下一顆。至于這剩下的半邊糖葫蘆,就由師巫洛給解決了。 海棠、山楂、甜漿果幾個口味都試過了,仇薄燈伸手推開細竹簽,示意不想再吃了。 阿洛,以前我把你丟下,讓你自個等了千萬年仇薄燈側身,伸手環住師巫洛勁瘦的腰,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神情,也不去看他的神情,你,輕微地停頓了一下,狀似隨意問,你怨不怨我? 我愛你。 風靜雪聲輕。 有那么一會,仇薄燈才又翻過身,月光下,他的眼尾不知是犯困還是因為什么,隱約淺紅。 他仰頭看師巫洛。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仇薄燈一把拽下師巫洛,給了他一個先起激烈又漸漸轉向綿長的吻。銅釜慢燉熬的上好冰糖熔在兩個人的唇齒間,絲絲縷縷的甜。分開后,仇薄燈雙臂環在師巫洛脖頸上,略微向后仰地看他。 懂了么?仇薄燈笑,糖葫蘆的酸與甜。 師巫洛抬手,拇指指腹按壓在他的唇角:懂了。 仇薄燈側眸看他:那你還不尊我為師? 話是一時興起說的,當說出口后,仇薄燈想了想又覺得沒什么問題,從阿洛誕生起,一切都是他教導的,稱一聲天道之師完全擔得起怎么當初完全就沒想到這么一茬? 正出神間,師巫洛的氣息輕輕冷冷,落在耳邊: 師尊。 第139章 鶴城 輕輕淡淡的話音落下, 仇薄燈耳膜掠過細細的電流,躥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微酥。破天荒的, 他臉上泛起了熱意,暈出些許淺紅。后知后覺地,他發現自己似乎搬了塊砸石頭的腳,挖了個自跳的坑。 師巫洛睫毛低垂,淡影清疏,沉靜高潔。 師尊。 他又低低喊了一聲。 本來格外敬重的稱呼在旖旎親昵間念出,簡單又恭敬的兩字, 就透出種禁忌的意味。在他清冷的氣息中,仇薄燈連耳根帶脊骨,都在一起輕輕戰栗,說不出的沙癢。 這人太聽話也不是什么好事 仇薄燈一邊亂七八糟地想, 一邊卻克制不住面上的桃莢色。 正想著,就見師巫洛似乎想喊第三次, 急忙伸手制止他。 食指剛按上師巫洛的唇,就見月光下,那雙銀灰色的眼眸掠過一絲罕見的笑意, 輕輕淺淺, 好似太古的冰川消融, 折射日光。 一點埃塵也不染。 笑了。 念頭一掠過。 緊接著, 才是:這人故意的。 仇薄燈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多一些,還是無言多一些, 只是覺得剛剛吃的糖葫蘆用的冰糖與山楂是不是后勁太足了些, 酸澀與甘甜久久不散。 終于, 他自己也笑了起來,笑得眼尾微濕, 眼眸卻是同樣明亮。 學壞了?嗯?仇薄燈拿額頭去抵師巫洛,尾音上揚地問。 師巫洛不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著他,雙臂環過他的脊背,兩人一起滾下不大的黑石,倒在雪中。仇薄燈的紅衣與他的血衣重疊在一起,在白茫茫的皎潔里,鋪成一地的雙紅喜。師巫洛翻了個身,一手按在雪中,半撐起身。 十指相交相扣,夔龍鐲相碰撞。 細雪在他們的發上碾磨,紅衣鋪展成床,血衣褶皺成毯。傍水的古林環繞成川,高天的白月垂照成廬,孤崖的紅梅飄落成彩。 你這是什么?你這是 仇薄燈唇中咬了一縷汗濕的頭發,斷斷續續的說。 以下犯上。 師巫洛輕輕笑了下。 他蒼白清瘦臉頰沾上一片寒梅紅,在月下氳氤成冷戾又妖冶的刀客。原本清冷如玉的聲音帶了一絲絲輕啞,克制而又莫名蠱惑。仇薄燈本要別過頭去,卻被那一線紅給吸引了注意,探身去觸碰他的顴骨。 臉頰相近時,師巫洛指節分明的手扣住他脖頸,一翻身,成了個貨真價實的以下犯上。 唔。 仇薄燈悶哼一聲,右手按進雪里,差點歪身倒下時被師巫洛扶住。 黑石白水,垂枝梅。 師巫洛的發散在血衣上,發間沾花。也許是月色太美,也許是梅花清貴,他身上的冷冽都退去,成了年輕的紅塵戀人。月光流過他勁瘦卻不算單薄的胸膛,生前的傷痕都消失了,只剩下線條流利有力的肌rou。 以下犯上的話,您教我么?他頓了頓,又低低喊,師尊。 是真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仇薄燈勉強端起為人師表的模范,斥責他:胡鬧。 可阿洛在看他。 這一地的雪光與月色,都變成了銀灰的眸光。 輕點。 仇薄燈別過臉,按住師巫洛的肩膀,指引他扶住自己。 一片積雪從灑金梅的花瓣滑落,簌簌墜下。一片嫣紅的梅花從黑發間墜落,落到少年精致的鎖骨上。年輕的男子與少年在雪與花下擁抱,胡鬧,他們忘掉了死死生生的千萬年與情定又別離的十二年,也忘掉了天上人間的恩恩怨怨。 至少在天亮以前,他們還有很長時間。 廝殺也好,權衡也好。 且到明天再說吧。 次日,積雪滿天山。 昨夜入更后,梅城沒有什么變故,陸凈和不渡和尚也就稍稍放心了些,沒有再去找仇薄燈和師巫洛反正有仇薄燈在,師巫洛就算真失控也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至于天道墜魔的消息既然傳出去了,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解決。 那就只能先琢磨一下婁江的事。 天池山的院落中,仇薄燈和師巫洛還沒回來,不過傳了訊說,去看梅城的風水變化,為定星表做最后的核算。 接到這個消息,陸凈和不渡和尚一面徹底放了心,一面卻也就頭疼起來了仇薄燈這邊事情差不多都準備好了,偏偏山海閣在運輸定星表的材料上出了岔子。 危山長留山 陸凈一邊核對《西洲堪輿圖》,一邊口中喃喃道。他拿了張宣紙,正在寫寫畫畫,根據左月生那邊傳來的新消息,試圖分析出一條婁江出事的地點。 積石川 這些年,婁江的名氣卻大不如從前,在江湖中泯然眾人,成為一掠而過的流星。 但事實上,婁江的修為進展極快,一柄三尺青鋒劍意隱約已經達到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只是他的選擇和父親一樣,心甘情愿成為山海閣暗中的護衛和影子,有意從世人的視線中消沉下去。 欸,陸凈忽然停下筆,問不渡和尚,婁媽子怎么會選這一條路線?積石川瘴氣比其他地方厚重許多,不好走啊。 不渡和尚探過頭來看了一眼,道:他應該不是要走積石川,而是打算從琉璃海的中間橫穿過去。走琉璃海比走樂游山要更穩妥一些,樂游山之前出了兩三起招魔事件。他若一個人,倒也無妨,但運送的是星表的材料,能避就避嗯 話說到這里,不渡和尚忽然停了一下,猛然抬頭看陸凈。 樂游山的招魔引是你負責處理的,我當時不是說過,覺得這兩次招魔,有些弱嗎? 那是因為本公子實力強勁,智勇雙全,所以他們土崩瓦解。陸凈下意識地為自己正名了兩句,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渡和尚的意思,你是說 樂游山的招魔引事件是特地為婁江設的。不渡和尚神色凝重,為的就是讓他率領山海閣的飛舟取道琉璃海! 陸凈的毛筆懸在空中,片刻,他突然丟下毛筆,就翻出聆神牌。 你做什么?不渡和尚問。 我給我哥傳個消息,陸凈道,我三哥前天給仇大少爺送完瓊鏡后,就起程回藥谷去了他走的也是琉璃海那條路。 正說話間,葉倉匆匆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