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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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一跨出,孟沉就覺得身形一沉。 他臉色一變。 猛然記起,自己做這千里兵殺之陣的守旗人,氣機與大陣息息相關(guān),除非陣解,否則自行脫陣不得。 師巫洛冷冷抬眼。 孟沉道長念頭急轉(zhuǎn),當(dāng)即大聲高聲喝道:不論如何,神君那時已然瘋魔!難道神君自己愿意為禍一方?!若神君有清明之刻,定然更愿意仙門與空桑出手,助他 解脫二字沒能出口。 一柄已然是沾血的緋刀抵在他的咽喉處。 白衣道長孟沉死死盯著那柄狹長的緋刀,他連師巫洛是怎么出現(xiàn)在面前的都不知道,更別提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緋刀刀尖刺進咽喉處的皮膚,不深不淺,正正好抵在喉骨上,將通體經(jīng)脈靈氣運行的路線全都釘死,任他有多高深的修為,多精妙的劍意,此刻竟全如一場空夢。 刀柄握在師巫洛的手里。 是。 師巫洛蒼白的手背上淡青的筋脈繃起。 他是瘋了。 他的聲音那么平靜,平靜到?jīng)]有任何起伏,沒有任何變化。 可千里之內(nèi),忽然風(fēng)停水止,所有人被一種潛藏恐怖到無法想象的仇恨攜裹了。那種仇恨混雜著巨大的憤怒和苦痛,每一個字都像他在活生生咀嚼自己的骨血。強烈到令所有人如芒在背。 他瘋了也不愿意為禍一方。 緋刀一點一點沒進孟沉道長的咽喉。 他愿意去死,師巫洛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很輕,他早就決定了去死。 先前還正氣凜然的孟道人雙眼瞪如銅鈴,血紅外凸,刀氣如暴怒的虬龍在他的筋脈中游走,切割他的血rou,偏偏又不肯令他直接死去,要讓他活生生地受著這凌遲般的痛苦。 遠(yuǎn)不及當(dāng)初神君所受萬分之一的痛苦。 所以他對太一劍下的最后一個命令是 緋刀暴起,徹底貫穿孟沉的咽喉,將他釘死在火旗柱上。師巫洛猛地抽回刀,噴涌出的鮮血染紅他的黑衫,順著映照火光的刀刃蛇一樣爬行。 殺了他! 一直到枎城重逢,師巫洛偶然接住化為朽劍的太一,才知道這件事。太一劍是神君的命劍,這世上只有神君能夠?qū)μ粍ο铝睿郧逯薹祷乜丈5臅r候,血衣瀝瀝,僅余執(zhí)念的神君輕輕對太一劍說: 等我斬斷天索。 就殺了我吧。 不需要九淖之圍,不需要仙門空桑合力。 他早為自己安排好了死期。 太一劍不能違背他的命令。 太一劍沒能執(zhí)行他的命令。 師巫洛猛地轉(zhuǎn)身,刀上的血拉成一道長長的弧月,月弧所過之處,所有妄圖逃跑的太淵門人被齊齊斬成兩截。 是殺了他啊! 天上地下,一片死寂。 只有年輕男子在嘶吼。 紫電的羅網(wǎng)被切開一角,陰云堆積的天空被切開一角,冷冷的月光重新灑了下來同樣的月色下,曾有一片藕花,紅衣的少年收緊手臂,如浮萍寄木,guntang又冰冷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他小聲地,似哭似笑地說: 阿洛,我疼。 是真的疼啊。 忘不掉的疼。 血衣瀝瀝,神君一身業(yè)障地醒來。 半神半魔,半瘋半狂,半卷荒唐,半卷笑談。 輸?shù)靡粺o所有,輸?shù)靡粩⊥康亍?/br> 他賭輸了。 他認(rèn)。 可他仍然記著那還沒建好的天地四極,還記著那還沒徹底斷掉的牧天索,還記著日月有序四時有候于是神君南下,去往清洲,留下天地間的第二顆扶桑樹種,再想往南去看一眼南辰卻來不及了,只能再次北上。 去空桑,去斷天索。 去赴死。 他可以死第二次,沒關(guān)系,一身業(yè)障無人能封也沒關(guān)系,斬斷天外的絞索后,他可以自己去死可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刀劍?空桑之蒼蒼,八極之既張。蒼蒼扶桑下,千刀萬刃。神君輕輕松開了太一劍,慢慢跌落盡埃塵。 怎么這么冷? 他的聲音無人聽聞, 第106章 今來贖罪 蠢。 黑影聽完懷寧君的話, 評價。 似乎是覺得匪夷所思到極致,略微一頓, 大荒中的這道黑影又補充: 真蠢。 懷寧君側(cè)傾酒盅,幽冥之城的云鯨顱骨眼眶中流出血,血光中均勻落下的酒液就像點點的雨滴,落進黑暗里,微光一閃就消失了。他以輕嘲諷刺的口吻講述白衣神君的過往,神情卻始終淡淡的。 你見過最初的空桑嗎? 懷寧君忽然問。 沒有。 黑影不明白他問這句卯不對榫的話什么意思。 他見過,我們都見過懷寧君凝視酒盅, 最初的空桑是個很美的地方,那時候天地四極還沒建起來,扶桑就是人間的中央。天神地妖與凡人還沒互相廝殺,牧天索也不叫牧天索, 只是怕金烏和玄兔在瘴霧中迷失方向,被晦暗吞噬才編織的歸途引 他的目光變得很渺遠(yuǎn), 很空洞。 仿佛在時光的長河里逆流而上,一直見到那漫漫征途剛剛開始,神妖人還相親相愛的時光。 黑影的身形忽聚忽散。 懷寧君就像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審視和警惕, 自顧自地往下說, 三言兩語地勾勒出一群在黑暗中跋涉的身影。許多事也是黑影所熟悉的, 它同樣也是某些古老往事的親歷者, 甚至對于一些事記得比曾經(jīng)的對立者還清楚。 哪怕是它,也不得不承認(rèn), 曾經(jīng)有過某些時刻, 它真的以為那一位白衣的神君會掃清大荒, 終結(jié)瞢闇。 盡管最后,戲劇的落幕出乎意料地荒謬, 出乎意料地可笑,但那種忌憚,始終揮之不去。 否則大荒中也不會有圍繞殘魂建立起來的鬼城了。 后來云中城變成了天外天,空桑群祝變成空桑百氏,人妖之爭延續(xù)至今。大家也就都看清了,是天神的,就回到高高在上的云端去,是大妖的,就張開獠牙露出利爪,是凡人的,就不擇手段全力掙扎歸根到底,空桑就是一場幻夢。 可他不愿意放棄。 懷寧君給自己又重新斟了一盅酒。 他不是蠢,懷寧君說,他就是被困住了。 空桑只是一場夢,最后大家都看清了,所以都走了,該相殺的相殺,該爭奪的爭奪。只剩下最赤誠也最執(zhí)著的那一個,徒留原地,做什么都是錯。 你太在意他了。 黑影冷不丁地開口。 酒盅在半空一頓。 黑影的身形越發(fā)詭異,飄忽鬼魅。 羆牧被殺時,讓赤帝古禹降臨鱬城才是更有利的做法,只要他死在鱬城,燭南熄滅的行動就不會有差錯。你偏偏要自己親自去,不僅沒有成功,還打草驚蛇,讓山海閣的左梁詩提前做了準(zhǔn)備黑影的口氣已經(jīng)有些冷,你過界了。 不是在意,是旁觀太久,覺得諷刺。 懷寧君將酒一飲而盡。 忽然,他和黑影同時轉(zhuǎn)首,望向人間的某個方向。與此同時,位于大荒深處的鯨骨鬼城中,所有忙忙碌碌的荒侍同時停下動作,就連他們也感受到了那發(fā)生在人間的異常仿佛天地氣機沸騰混亂的異常! 果然。 黑影喃喃。 懷寧君將酒盅擲下鯨骨,要往城中去。 黑影突然消失,又突然改變了主意,若隱若現(xiàn)地懸停在云鯨顱骨上。 怎么?懷寧君停步,懷疑我? 南辰極那邊的不死城你去,黑影無動于衷,你與他有舊,兩次失手,我不信你。 也行。 懷寧君不與它爭辯,轉(zhuǎn)身向南。 離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鯨骨城中心,見那一抹已經(jīng)格外黯淡的那一縷神火,微光搖曳隨時會熄滅。此時,入障而來的鬼谷子距離這座城還有足足三千里的漫長距離,在這之前他走完一萬里,就用了足足小半年。 終究是等不到啊。 懷寧君不再停留,徑直遠(yuǎn)去。 大荒內(nèi),第二十七道殘魂,即將油燈枯盡。 燈若滅了,人還能殘喘多久? 終是命薄。 涌洲千里之內(nèi),風(fēng)息水止。 各宗各派的人神色不一,有驚疑不信者,有黯然不語者,有羞愧難當(dāng)者,有盤算叵測者一時間靜得死寂。 死寂中,忽然電閃雷鳴。 高空中的云層對應(yīng)著出現(xiàn)了一道又一道極其刺眼的光芒,像是來自天外的鋒芒。 cao! 不渡和尚猛然爆了句粗口。 他、陸凈還有半算子同一時間瞳孔緊縮,眼前的這一幕給他們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他娘的能不熟悉嗎?!就在數(shù)月之前,他們就于燭南見過類似的場景,那是赤帝古禹撕裂蒼穹,降下一條手臂。 天外天! 在場的其余人,臉色也為之一變。 咔嚓。 咔嚓。 細(xì)微的碎響從不知幾萬丈高的天空傳來,一道道微微傾斜的光芒從穹頂貫落。它們在高空時看起來極為細(xì)微,降落時卻有若雷鳴,巨如孤島那不是島嶼,也不是隕石,而是一尊又一尊威嚴(yán)肅穆的天神像。 神像落地,地面轟鳴。 赤面豹首的天神坐鎮(zhèn)西方,金甲巨錘的天神坐鎮(zhèn)東方,銀胄銀槍的天神坐鎮(zhèn)北方伴隨著一尊又一尊天神像不斷進陣,不斷降臨,原本在天地殺機中震蕩不休的千里兵伐大陣轉(zhuǎn)眼就穩(wěn)定了下來。 神落如鼓,鼓聲沉重,振聾發(fā)聵。 你們!風(fēng)花谷莫綾羽柳眉一揚,目光立刻掃向余下的百氏族長,你們空桑想要做什么?! 天覆地載,大道之所常!空桑僅司牧天之責(zé),請大道歸于無相! 空桑百氏余下的族長聲色俱厲,或手持日輪,或背負(fù)月影,分八極,落到師巫洛周圍,與神像一起,將他團團圍住作為古神的后裔,他們可以利用自己的血脈,請求天外天的古神降化身于人間! 請?zhí)焱庵瘢?zhèn)一方天地。 原本這是空桑為仇薄燈所準(zhǔn)備的壓箱之術(shù),也是天外天賜予他們南來涌洲的底氣。 要徹底鎮(zhèn)壓一位曾經(jīng)的神君哪怕他后來被放逐出云中城,也唯有諸神云集才能做到!燭南一戰(zhàn),令空桑真正駭然的,不是隱忍六百年的左梁詩,而是迎戰(zhàn)月母,劍斬天索的仇薄燈。 萬劍出鞘,猶如君臨。 一劍縱橫三千里。 這足以令空桑百氏全力以赴。 出于某種顧忌,他們其實也不愿意直接動用這一招。 可師巫洛斬殺太虞族長、孟沉道長、太淵門人以及重創(chuàng)無定禪師,卻令他們無法再拖延下去如果不是事情發(fā)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被師巫洛的真正身份打了個措手不及,太虞族長提前身隕,眼下還能再多一尊太陰神像降臨。 嘀嗒。 血順著緋刀的刀刃向下,滴進浩浩湯湯的憲翼水里,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師巫洛孤峭如竹,任由一尊又一尊神像落下,平靜得就像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尊堅硬的雕像。他環(huán)顧四周,視隨之落下的百氏族長如無物,只是一尊、兩尊、三尊將降落的天神像一一數(shù)過去。 諸位!世間豈有枉殺無辜之天道?北葛族長朝皺眉的陸沉川、莫綾羽等人高聲道,孟沉長老不過失言二三,便遭橫死。無定禪師慈悲懺悔,卻還是遭到毒手。兔死,狐尚覺悲愴,難道諸位并無唇亡齒寒之心? 放你二大爺?shù)钠ǎ£憙粢豢谘铧c被氣出來,厚顏無恥!!!豬狗不如呸,拿你們跟豬狗比簡直就是辱沒了豬狗! 說著,陸凈重重一口唾沫呸了出去。 以空桑百氏的地位,北葛族長這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唾罵,一時臉色鐵青。 陸公子!北葛族長冷冷掃了陸凈一眼,轉(zhuǎn)看向不動聲色將陸凈擋在背后的陸沉川,令弟年少,難道三公子也不懂利害關(guān)系嗎? 我利害你 陸凈還要再罵,突然肩膀疼得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后半截話卡在咽喉里。 幼弟莽撞,讓北葛族長見笑了。 陸沉川一手按在陸凈肩膀上,不偏不倚恰恰好按到他的傷口。 哥! 陸凈大吼一聲。 陸沉川轉(zhuǎn)頭。 哥,利害關(guān)系,不是這個利害法,陸凈聲音嘶啞,我們藥谷的救死扶傷,懸壺濟世,不是這么渡的! 陸沉川與自己這個不知何時長大了的弟弟對視。他不說話,陸凈幾乎快要哭出來,卻還要死死地犟直脖子不能低頭,不能退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啊,這是娘當(dāng)初教過的不是嗎? 陸三公子! 北葛族長皺眉。 啪。 陸沉川一掌糊在陸凈頭上,沒等他說話,便提起他的后衣領(lǐng),把他往遠(yuǎn)離陣門的方向奮力一丟。 哥! 哥什么哥?!多大人了,滾一邊去! 陸沉川頭也不回,長劍鏘然出鞘,九龍鼎響,九條虬龍騰空而起。 陸家三郎一襲青衫,落至北葛族長對面,爾后朝太乙宗的方向深深一鞠躬:藥谷陸沉川,今日特來贖罪。 陸凈瞪大眼。 第二道衣袂聲響。 一位藥谷門人緊隨其后,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象征藥谷的青衫不斷落下,或年邁或年輕的藥谷修士在陸沉川背后呈扇形站開。 最后,剩二十余名藥谷修士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