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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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知道陸凈話說到一半,猛然領悟到婁江的意思,你是說,他爺爺,那什么應閣老是內應? 婁江點頭。 幾個人對視一眼,寒意爬過脊背。他們記得剛剛祭起本命法器抵擋雷霆的人中,也有應閣老。如果應閣老真是內應,他會在什么時候暴露在什么時候動手? 得趕緊通知你們閣主!陸凈問,你不是帶著傳遞消息的聆神嗎? 傳不了,婁江攤開手,只見聆神在他掌心碎成了兩半,剛剛被應玉橋這個叛徒毀掉了。 陸凈咒罵一聲,對著應玉橋那張陰郁的臉就是兇狠一拳。他只是打算出口惡氣,沒打算現在殺這個叛徒。但應玉橋猛然睜開眼睛,他眼睛的眼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純粹的漆黑,黑霧從他身上涌了出來,觸手般撲向周圍的幾個人。 四人和應玉橋的距離太近了,近到異變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黑霧淹沒,被剝奪了視覺,眼前驟然漆黑一片。 婁江感覺到手中一空,應玉橋帶著他的劍掙脫了控制。隱約根據水流的變動,能夠察覺到應玉橋似乎是朝陸凈發動了進攻。婁江想出手制止,但耳邊仿佛有無數女子凄厲的哭聲在回蕩,把人的神智往深淵拖去,動作頓時被放慢了無數倍。 是業障! 應玉橋竟然在這一刻轉為了邪祟! 陸凈大概是四人中唯一神智勉強保持清醒的,因為他的腕骨被應玉橋冰冷如死人的手死死抓住,力道之大,讓陸凈整個臉龐都扭曲起來了,他毫不懷疑自己的手腕已經斷掉了!應玉橋拔出婁江捅進他腹中的劍,割向陸凈的咽喉。 他必須自救,可真正直面業障,陸凈才明白為什么入邪者在十二洲人人喊打,那是無邊的怨毒和惡意撲面而來,把人的骨髓和靈魂一起凍住。 陸凈動彈不得避無可避,只能等待死亡。 刺骨的冷氣在潭水深處爆發,所有人只覺得有無窮無盡的惡鬼尖嘯著呼嚎著奔涌而出。水流為之攪動,他們被強烈的沖擊拍在冰冷的石壁上。可包括陸凈在內,四個人竟然都還活著!除了氣血翻涌,他們甚至沒有受到什么真正的傷害! 發生了什么? 他們同時抬頭,朝潭水中心看去。 涵洞連接的與其說是潭不如說是一口巨大的蓄水井,匯積著整座城的暴雨。此時絲絲縷縷的墨色在井水中離合聚散,仿佛清水中滴進一滴濃墨。水墨的來源并不是應玉橋,他被劍釘死在另一邊的井壁上,已經徹底死了。 仇薄燈靜靜懸浮在水中。 漆黑的長發如海藻般散開,鴉羽般的睫毛依舊是低垂的。素白的臉龐像紙像雪,像所有沒有生命的冷色。 他并沒有醒。 婁江在撞上石壁的一刻想清了應玉橋身上的業障從何而來。 在知情人中,應玉橋的聲名其實很差,他私底下以虐殺藝伎婢女為樂,據說被他殺死的女子尸體堆起來可成山丘。因為死者都是些卑賤的凡人女子,有應閣老的地位權勢在那里,一直沒人說什么。如今想來,或許應玉橋選擇目標時,從一開始就考慮到這一點。 應玉橋身上的業障已經深重,但與仇薄燈比起來,還是相形見絀。 仇薄燈并沒有醒,不渡和尚的菩提還鎖在他手腕上,只是絲絲縷縷沖破鎮壓的業障爆發出來,應玉橋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釘死石壁上了,兩者差距豈止千里?如果菩提解開,仇薄燈身上的業障恐怕尸山血海也不足以形容了吧? 恐怕要整片洲陸,億萬蒼生的覆滅才會積聚起那樣深的業障。 他們正在保護一個怪物。 一個背負無窮無盡罪孽的怪物。 寒潭徹骨。 仇薄燈的紅衣隨水娓娓垂下,又徐徐展開,業障從衣袂邊沿向四周溢散,猶如一朵盛開的極惡曼珠沙華,綺麗的花瓣邊沿彌漫罪孽的墨色。第一眼看過去,誰也不會覺得他是一個會嬉笑怒罵的活人。 那是一抹詭艷的孤魂野鬼。 可是搞什么啊? 哪有昏迷不醒也會本能救人的惡鬼? 第70章 第三個時辰 水流靜靜涌動。 仇薄燈蒼白的面容在紅衣水墨中若隱若現, 他們仿佛是在和被遺忘千萬年的孤魂遙遙相對,對方溺亡在歷史的深處, 靜如幻影。陸凈忽然害怕起來,顧不上氣血猶自翻涌,奮力地向他游去。 四道水紋匯聚。 砰! 陸凈半路和婁江撞一起,不渡和尚和半算子撞一起。 四人面面相覷,這才發現自己和其他人反應相差無幾,都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確認仇薄燈是不是還活著。 靠近過來后,幾個人就發現, 仇薄燈周圍的寒意陰森刺骨,他懸浮的姿態也格外不正常,就像是一把出鞘的蒼白長劍立在半空,如果貿然靠近就會劍芒刺傷。 不渡和尚雙手合十, 語速極快地念誦經文。經文化為金色的枷鎖,一重一重地施加在明凈子之上, 水中的業障逐漸消散,黑霧慢慢地不再從仇薄燈指尖衣擺彌漫出來。最后不渡和尚猛地睜開眼,清叱一聲。 余下三人只覺耳邊隆隆, 如金剛齊喝。 葷素不忌的酒rou和尚在這一刻簡直像佛陀臨世。 金光盡收。 仇薄燈終于從緊繃懸浮的狀態中松懈下來, 不渡和尚給他診了診脈。 還好還好, 不渡和尚道, 仇施主無恙。 我就說嘛,陸凈松了口氣, 禍害遺千年, 仇大少爺這種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禍害, 一看就是要長生嗷!!! 婁江把他被應玉橋折斷的手接了回去,正骨定位, 動作格外干脆利落:有生骨丹吧?自己吞一顆。 你接骨前就不能打個招呼嗎?陸凈五官都扭曲了,齜牙咧嘴地翻出丹藥吞下,哪有你這么粗魯的 婁江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陸凈明智地把最后的老媽子三個字吞下,岔開話題問不渡和尚:仇大少爺情況怎么樣? 不渡和尚一指扣在仇薄燈手腕上的菩提:貧僧這串菩提名為明凈子,想來你們也曾聽說過,它曾鎖不死城三日。 陸凈、婁江和半算子同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在不渡和尚親口說之前,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手上的這串佛珠竟然是明凈子,佛陀親賜的菩提很多,基本佛宗的金剛護法和七十二高禪人手一串。但明凈子不一樣,它在佛宗的地位等同推星盤之于鬼谷,太一劍之于太乙。 十一年前,位于十二洲正南隅的不死城差點被大荒吞噬。之所以能夠撐到太乙宗鶴長老攜太一劍來援,全靠當時鎮守不死城的佛宗明敬禪師祭起佛珠明凈子,撐開金鐘罩將整座城護住。 明凈子高懸三日,封鎖不死城三日。 三日后明敬禪師力竭身亡,菩提明凈子由太乙宗送回佛宗,自此再未聽說佛宗有誰得到明凈子的認可。 沒想到最后選擇了不渡和尚,大概是跟無塵禪師一樣,瞎了眼。 怪不得明凈子擇主這么大的事,佛宗秘而不宣呢。陸凈忍不住道,這就好比鮮花插在牛糞,寶刀配了流氓。 陸施主,您這話就片面了,流氓其實也不想要寶刀的。不渡和尚苦著一張臉,這明凈子為佛宗至寶,門面是夠了,可它又不聽貧僧差使啊。七十二圣珠隨便換一串給貧僧,貧僧就能大殺四方了好么? 原來你也承認自己是流氓啊。 婁江跟著嘲了一句,心情卻遠沒有表面上這么輕松。他不像陸凈對明凈子一無所知,盡管以不渡和尚的修為心境很難將明凈子的力量真正發揮出來,但菩提明凈子本身就是一件天然克制業障的至寶,否則當初也不能在大荒吞噬不死城時,護城三日。 可連明凈子都無法徹底鎖住仇薄燈身上的業障。 有個壞消息,不渡和尚話鋒一轉,以仇施主現在的情況來看,明凈子已經無法鎮壓他一個時辰三刻鐘之后,仇施主的業障就會徹底爆發。樓施主,三刻鐘是否足夠抵達您說的晦風風xue? 不渡和尚這么問,陸凈和半算子跟著四下看了看。 我們是要一直游下去嗎?陸凈指著黑漆漆的下方問,三刻鐘游得到底嗎?先說明,頂多再深個二三十里,我的避水丹就要失效了。 婁江沒有回答。 他取出一枚六孔陶笛,吹出一段奇怪的旋律。井壁似乎經過特殊的設計,具有攏音和傳音效果,音波收斂如牛角,迅速地向下傳遞。婁江反復吹了三遍,每一遍都略有不同,這才停下。 有龍魚過來載我們下去。婁江收起骨笛,也沒有人能直接游下去,應龍池里設了陣的。 那就好。陸凈松了一口氣,本公子差點以為自己得先仇大少爺一步,砰地變成一朵rou花了。他張望了一下,你們山海閣修這么大一口池子做什么?積雨直接排海里去,不就得了? 陸施主這就有所不知了,不渡和尚插口解釋,燭南雖位于水上,可事實上它是一座旱城。海水苦咸,難以飲用,九城與洲陸遠絕,又無大江大河。這雨水便是甘露,寶貴異常,是以涓滴必存。 婁江肯定了不渡和尚的說法。 玄武駝負的燭南九城是人為修筑的城池。 山海閣祖師爺和閣老們在繪制燭南規畫圖的時候,考慮到四周為海無江河少靜泉的風水條件,建城時特意將九座城池筑成中高周低的地勢結構,又以街道為脈絡。一旦下雨,雨水就會沿精心規劃的溝渠,匯聚到城門水關處,通過涵洞流進名為應龍池的巨型蓄水井中。 類似的應龍池每處城門都修有一個,高出水面的部分修成觀潮塔加以掩飾。婁江解釋,只有這一處應龍池下通滄溟海泉,泉接風xue。 半算子咦一聲,道:婁兄所知甚詳啊。 你是想說我怎么知道這么多吧。 婁江直接了當,半算子反而有些尷尬:唉,小道就是有些好奇。 他不是說了嗎?我是左少閣的鎧甲左少閣的刀劍啊,婁江指指昏迷的仇薄燈,不過,少閣主現在可還沒有資格直接差使我。所以嚴格來說我現在是閣主手中的一柄暗劍。其實歷代山海閣閣主手中都有這么柄暗劍那是很早前的約定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彼此監督初心永不負。 其余幾人心中一動,記起婁江先前說過,左閣主認識他爹娘,小時候婁江甚至騎過他脖子。想想也知道只有關系很好,才能讓左梁詩這種一閣之主甘愿蹲下去給稚子當大馬騎。所以 婁江的父親,就是曾經那個與左梁詩約定一明一暗的人吧? 婁江低頭注視應龍池深處的暗影,沒有再說話。 陸凈岔開話題:你們應龍池里這水蠻清的,我還以為雨水匯聚起來會很臟呢。 涵洞玄鐵門上的陣法就是用來凈塵的,池中養的龍魚也有潔水之功,婁江打起精神,普通弟子和燭南城外的所有漁民,平素取用的水都來自應龍池,自然不能臟污。 原來如此。 陸凈一點頭,想表示自己懂了,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放得有點久,避水丹藥效有點流失了,一張口一口冷森森的池水就灌了進來。慌得他憋著氣,鼓起腮幫子,手忙腳亂地一通亂劃。婁江見狀,急忙過來給他加了個臨時避水訣。 我該不會是拿到我哥煉的丹藥了吧?陸凈驚魂未定,這什么破丹藥,差點害死我他心有余悸,索性把剩的避水丹都倒了出來,干脆提前吃個保險,剛要把丹丸扔進嘴里,陸凈的動作忽然一頓,砸了咂嘴,皺起眉,婁媽子,你們平時喝的水,有點苦啊。這味道怎么有點有點熟悉 苦? 婁江一愣,隱約覺得哪里不對。 還未等他追問陸凈,應龍池深處的水就晃動了起來,緊接著銀色的光華從水池深處的黑暗中冉冉升起,仿佛一排銀色的風燈。 哇!陸凈發出驚嘆的聲音,這就是龍魚嗎!好美! 那是介于龍與魚之間的生物,長達十二丈,修長優美,全身血rou透明,能夠清晰地看到它銀色的骨架,光就是從它顱骨和脊椎關節處發出來的,連排如燈。它在幽暗的水中游動,就像一條長長的銀色燈帶。 龍魚速度很快,轉瞬就快到眼前。 陸凈剛想問問婁江這種龍魚山海閣賣不賣,他買兩條回藥谷的池子里養著。一扭頭,就看到婁江臉色慘白得跟見了鬼一樣。 閃開!! 婁江身處寒潭卻陡然出了一身大汗,他大喊,一把扯住陸凈拼了命往石壁方向游去。 轟 銀光揮灑成圈,龍魚猛然轉身,魚尾攪動潭水,透明的魚鰭薄如刀刃。如果幾人還停留在原處,此時就算沒被拍到石壁上,也被魚鰭上的硬骨給切成人rou片了。 我說!陸凈和魚鰭擦肩而過,驚得面無人色,這種歡迎方式未免太過熱情了吧!婁江!你是不是把調子吹錯了?還是它起床氣太大!不可能!龍魚性情溫和,就算骨笛吹錯了,也絕不會傷人! 性情溫和?陸凈扭頭看發狂東撞西奔的龍魚,這要是能叫性情溫和我大哥都能算是活菩薩了! 婁江拖著他的衣領,一蹬墻壁,向左前方躥出,與重重撞在石壁上的魚首擦肩而過:你剛剛說水有點苦,對不對! 對!陸凈應了他一聲,忽然臉色一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說! 是凃稰子!你們這水里肯定被下了凃稰子!陸凈扯著嗓子大吼,我拿藥谷萬年聲譽擔保!絕對不會認錯!小時候我天天把這玩意扔我哥茶壺里! 婁江身形一頓,徹骨的寒意爬過他的脊背。 水流翻涌,水聲轟鳴,銀光從半空中籠罩,龍魚撞向僵在原地的婁江和他旁邊的陸凈。不渡和尚背著仇薄燈無法行動,半算子遠在另外一側,眼看陸凈和婁江兩人就要命喪深潭,半算子左手托住推星盤,右手指尖點在外盤上的暗珠,推動它們沿凹槽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