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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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韓相壓根不會想到,不久之后,猜測前太子趙玨還活著的消息就會傳遍澧都的茶樓酒肆,而放出這則消息的,正是公子本人。 外頭山雨欲來,聞玉卻又親自去了趟錦繡坊。 馬車停在了田螺巷,上一回韓氏就是在此處設伏,害商麗歌還中了一箭。一經此處,聞玉的眸色便疏冷下來,然此次他沒有帶上商麗歌,而是獨自前來。 錦繡坊的老板娘一早便等在門口,見到公子立時道:“公子怎還親自過來,想制什么衣裙,盡管使喚我過去便是?!?/br> “這件不一樣?!甭動襁f了尺寸過去,與幾月前相比,她的身量又有了些細微的變化,聞玉親自丈量了尺寸,做出來的衣服當是正正合適的。 除了尺寸,聞玉還親筆畫了衣服的式樣,所用的紋案,哪處該用哪種繡法,又該用多粗的金線都一一標注清楚,還有其上的墜飾,聞玉也不厭其煩地一項項確認。 老板娘不敢怠慢,公子要求一月之內看到成衣,她自要加緊了準備,目前來看,光是繡娘就至少要請十幾個,每個還都必須是最出類拔萃的。 然僅僅看到樣稿,老板娘已是贊嘆不已,可想待衣衫制成,該是何等的驚艷之作。 這件衣服一般人還真撐不起來,但若是那位姑娘……老板娘略略一想,便覺是傾城之色,難以描摹了。 公子交代完方回了紅樓,到門口時,明姑便急急迎了出來:“公子,有貴客到了?!?/br> 聞玉略略一揚眉,倒是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快一些。 明姑看了眼公子神色,又道:“貴客點了花名,商大家接了?!?/br> 聞玉步下一頓,隨即眸中微沉,面上看不出什么,腳下卻是更快了些。 此時的雅室內,商麗歌已然跳完了一曲鳳舞琵琶,垂眸立在屏風后。席上的女子薄紗覆面,云鬢堆疊別一支素蘭玉簪,皓腕凝雪,素手纖纖,她替座上的男子斟了杯酒,一舉一動間不露半分媚態,卻如墨蘭馨雅,叫人格外熨帖。 “原來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三十二轉鳳舞琵琶,紅樓之中果然是人才輩出?!?/br> 商麗歌道了句不敢,紅樓大堂里懸的那塊“香蘭含章”匾額的真正主人,便是眼前這位,即便她有了大家之尊,在此人面前,也依舊是后輩。 只是她未曾挑明,商麗歌便也裝作不知。 甚至包括,她身邊那位男子的身份。 屏風后,男子接了薛蘭音的話道:“是不錯,與你當年可謂各有千秋?!?/br> 薛蘭音柔柔一笑,似是羞赧,垂下的眼睫蓋住了其下神色。 今日趙冉突然有了興致要微服出宮,還帶著她一起,薛蘭音當時便覺不對。果然出宮之后,他們便直奔紅樓,薛蘭音旁敲側擊地問了回,趙冉也只說帶她故地重游,旁的一概不提。 時間太短,薛蘭音來不及往外傳信,只能先隨之一道過來。 到了紅樓,趙冉又點了名動澧都的商麗歌來獻舞,薛蘭音一早便聽過她的名字,果然是個伶俐懂分寸的,猜到了趙冉的身份,應對下來也未有差錯,只是不知趙冉意圖,薛蘭音心下總有些不安,面上卻又不敢顯露分毫。 此時聽趙冉又道:“這位紅樓公子能培養出幾個舞樂大家,也著實是個人才,若是有空,不若請來一起小酌一杯?!?/br> 商麗歌攏在袖下的手一點點收緊,冷不丁雅室的門被人叩響,商麗歌的心跳仿若有了感應一般,驟然一悸。 下一瞬,公子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草民聞玉,請見貴客?!?/br> 雅室之中,一時寂寂。 趙冉微微瞇了瞇眼,一口將杯中酒飲盡,沉聲道:“進?!?/br>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晉江獨發 一日前的這個時辰,秦閣老在家中沐浴更衣,換上了緋紅官服,花白的鬢發梳得一絲不茍,雖是年邁之軀,看起來卻依舊精神矍鑠。 他將寫好的折子收進袖中,戴上官帽便入宮去。 到勤政殿的路都不許乘攆,秦閣老在宮門前下了馬車,緩步而行,然剛過崇懷門就碰上了圣上身邊的德三公公,領了一隊人抬著轎攆迎上前來。 “陛下聽聞閣老進了宮立時便派了奴才過來,陛下說了,您老身子骨要緊,不必在意這些虛禮?!?/br> 秦閣老謝過,轎子一路抬到勤政殿前,德三扶著人下來送到殿內,隨后同胡為光一道留在了殿中,眼觀鼻鼻觀心,存在感低得還不如殿中的一樣擺件。 趙冉沒讓秦閣老行完跪拜大禮,親自扶了人起來,又賜座賜茶:“愛卿入宮,可是為了近日朝中之事?” 韓氏幾人剛剛被捕,涉及此等謀逆大罪,必當株連九族。然韓氏黨羽遍布朝野,如今只是先關了貶了,若是論罪盡數斬殺,怕是要令朝廷動蕩,百官不安。 “臣聽聞,陛下已命人羈押承王入都?!?/br> 韓氏舉兵,借的是承王名義,為圣上“清君側”,然事發之時承王依舊遠在封地,只這韓氏之謀無論他知是不知,都必然牽涉其中。 “不知圣上,打算如何處置承王?” 趙冉看了眼秦閣老:“愛卿以為呢,承王可是無辜?” 秦閣老道:“承王有無逆反之心,還需等他入都細審之后方有定論。不過依老臣看,韓氏未必在這倉促之間就將密謀之事告知了承王,畢竟是這等抄家滅族的大罪,若是途中走漏了半點消息,他們便全無勝算。承王畢竟是天家血脈,圣上之子,想來也不會這般糊涂,由著韓氏行這等悖逆之事。” 趙冉勾了勾唇:“這倒未必?!?/br> 眼下是韓氏敗了,若是真讓韓氏得了逞,為堵天下悠悠眾口,韓氏必定會迎承王繼位,而以他那個兒子的心性,皇位唾手可得,他還真舍得推出去不成? 秦閣老心下微沉,聽著圣上的意思,此事已然成了他心中一根無法拔除的尖刺。 只怕圣上,是對承王動了殺心。 還無證據,只因疑心便叫圣上起了殺念,若叫圣上知道那位的身份……秦閣老垂眸,也難怪公子要步步為營,虎毒尚不食子,圣上的有些做法,的確叫人齒冷。 趙冉沒再多言承王,話鋒一轉又回到了朝中大臣的身上。比起處置他的兒子,還是解決朝中動蕩更為迫在眉睫。 “圣上雷霆手段,但世家大族沉疴積弊已久,韓氏舊黨若是負隅頑抗,官官相護兔死狐悲,情況只怕不妙。” 這也是趙冉眼下最為頭疼之事,他恨不能將韓氏連根拔起,可即便繞開了那幾個世族,朝上也會空出一片,剩下的世族宗親更是要爭得頭破血流,到時再出一個韓氏,皇位之下便是要反了天了。 秦閣老起身,將袖中的奏折遞去:“臣有一計,望能為陛下分憂。” 胡為光立時上前將折子轉遞給圣上,德三這才略略抬眼,見圣上翻了折子,龍顏倏然一變。 “你要推行考學?” “正是?!?/br> 秦閣老道:“韓氏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幾年間便壯大成如今這般,說到底還是因著這推舉制。如今朝中靠著保舉舞弊者眾,一人為官便能為家族大開方便之門,培植親族勢力,結黨營私,黨同伐異,可謂禍患深遠?!?/br> “臣以為,眼下正是改革的大好機會。對于韓氏黨羽,圣上或可不必趕盡殺絕,趁勢推行考學制,既能恩威并施,又能為朝廷重新選拔人才,正是一舉兩得?!?/br> 趙冉沉吟,秦閣老說得不錯,眼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時機,可舉薦為官的制度從前朝伊始,已綿延百年,也不是說改便能改的。 秦閣老躬身道:“啟稟圣上,關于考學制度的推行,臣想向陛下舉薦一人,正是此人提出的考學改革,臣也與之細談過,雖還有許多細節仍待商榷,但大體的方向已成熟清晰。臣以為,或可一試。” 秦閣老是朝中元老,趙冉初登帝位時諸事煩雜,對他多有倚重,倒也還是頭一次見秦閣老對某人頗為推崇,不由也生了幾分興趣:“不知是哪位大學,竟能入了愛卿的眼?!?/br> 秦閣老笑道:“圣上定也是聽聞過此人之名的?!?/br> “哦?”趙冉笑,“莫不是哪位老先生?” 秦閣老搖頭:“是那位紅樓主人,公子聞玉?!?/br> 趙冉的眉目微微一斂,這個名字倒是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此人滿腹詩書,卻又不似一般的迂腐學子,眼界很是廣闊,難得還有一副憂國憂民之心?!鼻亻w老說著又嘆道,“只可惜他無心入朝,否則或更能為陛下分憂。” 趙冉細細看著秦閣老的神色,見他的確目露欣賞卻又深感惋惜,心頭的疑慮稍稍消了些。之前便聽聞秦閣老也去了紅樓的曲文談,想是席上見了幾回,起了些愛才之心,若非如此,能讓一朝元老面圣舉薦,那這位公子的本事未免也太過通天了些。 不過經著秦閣老這遭,趙冉的的確確生了見上此人一面的心思,思來想去,卻未將人召入宮中,而是借著帶蘭妃故地重游的借口,親自去了趟紅樓。 他倒要看看,那位公子是怎樣的七竅玲瓏心,他突然造訪,方能試出幾分。 眼下趙冉微服出宮,看著輕車簡從,一路上暗中護駕的人卻是不少。便是他身在雅室,周圍也已被圈了個密不透風,只不叫人輕易察覺罷了。 早在趙冉出宮之前,德三便已遞了秦閣老面圣的消息出來,聞玉猜到他會走上一遭,故而在趙冉一行踏入紅樓之際,暗衛便已撤了開去,免得叫趙冉的人起疑。 只是趙冉點了商麗歌是他不曾料到的,他原以為,那人會更想見見勾了承王心魂的素湘。 可話說回來,又是商麗歌出面比素湘更好些,素湘與當年之事同樣牽扯甚深,她的性子若是露出一兩分端倪反倒不妙,然聞玉從明姑口中聽到商麗歌的名,腳下便不由自主快了幾分。 他不想讓她參與到這些陰謀詭算中來,更不愿置她于危險之中。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聞玉掩下眸中暗色,上前叩門:“草民聞玉,請見貴客?!?/br> 里頭傳來低沉的一聲“進”,聞玉便推門而入。 隔了一道屏風,席上兩人的容顏便有些模糊,聞玉停在商麗歌身側,行了參拜大禮。 屏風后的趙冉同樣只能瞧見一道模糊身影,然那年輕人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風華氣度,便是跪拜之時也不見卑怯。 趙冉略略傾身道:“公子聞玉,果然叫人見之心折。不過原先朕只聽聞你詩書作得好,倒是不知你還有治世經緯之才?!?/br> 薛蘭音在側,趙冉便是不說身份,也能叫人猜個透徹。商麗歌能故作不知,公子卻是不能,如今趙冉自稱為“朕”,所談之事便是無關歌舞禮樂了。 “那考學制,是你在曲文談上所提?” 聽聞玉應下,趙冉又道:“你很關心朝政?” 聞玉道:“聞某一介草民,不過是喜好詩書,創辦曲文談的本意也只是為了以詩文歌舞會友。承蒙一些學子看得起,讓聞某點評詩作,本是他們自己的才學,但入了幾位大人的眼,倒又成了聞某的功勞,聞某覺得,不妥?!?/br> 趙冉笑了笑:“公子有才,為朝廷選賢舉能,有何不妥?” “曲文談上僅論詩書,不涉朝政,詩文作得好的,未必能處理好朝事。且以曲文談一評為準,終是太過草率。故而聞某以為,制定統一卷式,均衡考核,方能真正選舉人才,也更為公平公正些。” 聞玉拱手道:“草民愚見,叫陛下見笑了。” 趙冉朗聲笑道:“哪是愚見,朕看你確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既也有心為朝廷出力,為何不入仕為官?以你的聲望,想來也會不少大臣愿意保舉你,到時再名正言順提出考學制,豈非更好?” “是草民怠惰,心下更偏愛舞樂詩書,望陛下恕罪。” “那這便是朝廷的損失了?!?/br> 趙冉似是遺憾,又隔著屏風看了他一眼:“不過,你既有如此才能也莫要浪費了,考學制既是你提出來的,想必還有許多完善的想法,盡快羅列個條陳出來,讓秦閣老帶給朕,若是能順利推行,朕便給你好好記上一功。” “你不想入朝,朕也不勉強。好生辦這差事,到時想要什么賞賜,朕允你便是?!?/br> 趙冉說著起身,伸手拉薛蘭音起來,似是才想起來屋里還有商麗歌在,話鋒一轉示意薛蘭音道:“方才這位商大家的舞你可還喜歡?” 薛蘭音笑道:“許久未曾見到這般精彩的歌舞,自是歡喜的?!?/br> 趙冉拍了拍她的手:“那讓商大家去宮里的禮樂司住上幾日可好?左右是這紅樓里的人,朕之后忙起來,你也有個人能陪著說說話?!?/br> 屏風后,聞玉的眸色霎時一暗,宛若即將迎接疾風驟雨的陰沉天色,只聽薛蘭音柔聲道:“宮里規矩繁多,商姑娘這般爛漫年紀,拘在宮里可怎么行?又不似臣妾,還得陛下掛念?!?/br> 趙冉輕笑:“蘭音這是在嫌宮里沉悶無聊呢,還是在吃人家姑娘的醋?朕可是為了你好,莫要冤枉了朕?!?/br> 然不等薛蘭音開口,趙冉又轉眸道:“正好,宮里的禮樂司也正該編些新鮮歌舞出來了,讓這位商大家過去,也好指點一二。也不是常住宮里,幾日的功夫罷了,算是朕同公子借個人?!?/br> 聞玉一寸寸抬眸,以趙冉的疑心,絕不可能憑著秦閣老的三言兩語便消除干凈,來之前,他必定已然細細查過他了。 他從未掩飾過商麗歌是他的軟肋,他的人,自該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側,便是趙冉,也休想勉強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