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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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安王的府兵便將這琴行里外都圍成了鐵桶,人群議論間,無人注意一個小販張望了眼,便匆匆離開。 后巷里撲棱棱飛出一只白鴿,繞過半個坊市后停在了相府的如月軒。 韓修解下鴿子腿上的紙條,低眉瞥了眼,唇邊便勾出抹諷意來。 他將紙條燃盡,又喚了心腹。 “時候到了,動手吧。” *** 商麗歌送殷千千和宋遠時出城。 趙鄺的案子已然判了,宋遠時主動向都令府衙投了案,自請從宋家族譜中除名。 因是誤殺,又是趙鄺惡行在先,沒判死罪,改了流放隋州。殷千千替宋遠時頂罪,原也要在牢中服刑,但有催情香為證,又經紅樓出錢保赦,關了幾日后便被放了出來。 隋州遠在千里之外,此路迢迢,殷千千卻決定與宋遠時同行。商麗歌打點了押送的官差,將二人送至城外。 這一別,便不知何日才能見了。 殷千千抱了抱商麗歌,之后的日子雖難,可她同宋遠時在一處,便也無甚好怕的。反倒是商麗歌,叫她有些放心不下。 她在紅樓多年,雖未入小重山,卻也多少察覺些蛛絲馬跡。紅樓藏得越深,便說明背后之事越大越險,她裝聾作啞不聞不問,而商麗歌卻顯見已然牽扯了進去。 若是可以,她倒希望有朝一日,能見公子和麗歌暢游山水,逍遙安樂。 殷千千揚了揚眉,忽而在商麗歌耳邊道:“你同公子在一處的時日也不短了,有沒有……” “什么?” 商麗歌將臉側過一些,聽著殷千千的低語,驀而睜大了雙目,緋紅之色從耳根一直蔓延到雙頰。 “殷!千!千!” 殷千千忍不住笑出聲來,轉身追上了宋遠時,兩人相攜回眸,朝著商麗歌揮了揮手。 商麗歌望著二人背影,在城外佇立良久,直到面上的緋色盡數褪盡。 然一轉過身,耳邊仿佛又回響起殷千千的那句—— “你同公子在一處的時日也不短了,有沒有被公子吃干抹盡?” 商麗歌深吸口氣,腦中不可抑制地蹦出幾幅叫人面紅耳赤的畫面來,離別的愁緒倒是散了幾分,心情卻又不可描述起來。 什么被公子吃干抹盡,要吃,也是她吃公子! 商麗歌暗暗咬牙,抬步上了馬車。 青簾馬車又駛入城中,一路往燕尾街去,冷不丁車夫一勒馬,馬車停得平穩,然還是叫商麗歌掀簾望去:“怎么了?” 車夫道:“前頭好似生了sao亂,路堵著了。” 商麗歌看了一眼,果見前頭人影憧憧,還有兩三輛馬車夾在其中,隱隱可聞人聲歡呼,似是趕上了什么熱鬧,圍觀百姓眾多叫這路都堵了。 商麗歌沒想湊這個熱鬧,便吩咐車夫掉頭繞路,剛要放下車簾,商麗歌一頓,重新抬眸看去。 只見被橫夾在中間的一輛馬車上,掛了季府的木牌,護在車旁的人正是連沛。 季洲不會在這個時候乘馬車,那便只有季蕓了。看他們的模樣似是著急趕路,只是旁邊人流眾多,馬車被擠在當中寸步難行。 “去前頭看看,若需幫忙便請季姑娘過來。” 車夫應聲,將馬車往旁邊停了停,便去了前頭。 季蕓眼下的確是有些著急了,她出門也不算晚,只是小姐妹的夫家與她不在同一個坊市,馬車行路的時間本就不短。不料竟還遇上了新入城的曲藝班子,好似叫什么樂魁班的,很是出名。 這班子一路進城邊走邊演,惹了不少百姓圍觀,季府的車夫見路擁堵正想掉頭,卻被驟然涌來的人潮圍住,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可再待下去就要誤了吃席的時辰了,哪有去人滿月宴還去遲的道理。 季蕓戴上圍笠,索性跳下了車:“不能再等了,我們去前頭的街巷賃輛馬車。” 季府的兩個家丁將人流隔開,連沛在前開路,迎面正遇上商麗歌的車夫。 “我家商姑娘的馬車就在那處,若有需要,可載季姑娘一程。” 連沛心頭一喜,正要回頭同季蕓說,冷不丁一陣人潮涌來,擠得他登時一個趔趄。 也不知是誰當空灑了銅錢,引得眾人一片忙亂,待連沛站穩后轉身,已然不見季蕓蹤影。 連沛面色頓白,扯起被擠倒的一個家丁:“姑娘呢?可瞧見了?” 家丁一懵,同樣駭得面色雪白。 人流奔走間,隱隱可見方才戴在季蕓頭上的那頂圍笠,不知何時,已被踏得面目全非。 商麗歌的車夫聞聲,心頭也是一個咯噔,急急忙忙回到車上,然掀簾一看,里頭也已空無一人。 *** 商麗歌是被一股甜膩的香味嗆醒的。 也不知是誰點了這樣濃郁的金梅香,熏得人腦殼發脹,商麗歌掙扎了半晌,方從那嗆人的甜香中撐開眼來。 入目是桃紅的灑金盤螺帳,濃艷奢靡的撞色,看得人眼疼。 商麗歌微微瞇了瞇眼,回想起之前的一幕來。 她是在馬車上察覺不對的。 那時前頭依舊堵得水泄不通,隱約的曲樂聲傳來,莫名叫商麗歌覺得熟悉。她側耳聽了幾句,想起這是在濂州時候聽過樂魁班演奏的曲子,曲風獨特,很容易叫人辨出來。 然隱約間,商麗歌總覺得有些違和。 樂魁班雖是散游班子,可聽師父說,他們每到一處,都會在戲園落腳,然后以固定的班次向外售票,以樂魁班的名聲,無論到何處都不愁無人捧場。 可這次入澧都來,為何要這樣大張旗鼓當街演樂?容易引起混亂不說,待畿防營的人趕到,整個樂魁班子也討不了什么好。 電光火石間,商麗歌想起在彩戲園子里碰到的徽琴。 那時她只以為徽琴同她一樣,也是去聽樂魁班演樂的,可若是不止于此,徽琴若與樂魁班早有聯系…… 商麗歌心下一顫,抬眸便見季蕓已然下了馬車,人群中有人拋灑銅錢,場面一度混亂。 商麗歌立時掏出胸前的骨哨,然不待她吹響,耳邊一陣勁風拂過,仿若有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輕移而來,一招便奪下了骨哨。 隨即商麗歌眼前一黑,瞬間沉入黑暗,再醒來時便只見滿目桃紅。 腕上的繩子綁得很緊,稍稍一動便覺撕疼,商麗歌勉強坐起身,果見季蕓也倒在一側,尚未蘇醒。 商麗歌環顧四周,她們身處一間廂房,看房中陳設很是富麗奢靡,光是那味道甜膩的金梅香,在市面上就要一兩銀子一盒。 可看四周布置,又實在不像是千金閨房。綁她們的人沒有堵住她們的口,要么是此地偏僻,無人經過,要么是本身就是熱鬧喧囂之地,再大的動靜也不會叫人起疑。 商麗歌微微蹙眉,一邊往季蕓處挪去。 她側過身子,用肩肘去推季蕓的手臂,季蕓蹙眉嚶嚀一聲,逐漸醒轉過來。 “商jiejie?” 她想要起身,這才發覺手腳被縛,一時之間忍不住面色發白。 房門這時被人推開,進來個面生的婦人,兩道柳眉很是纖細,面上傅粉略厚,一開口就要簌簌往下落似的。 “喲,醒了?” 商麗歌飛快地瞥了眼門外,然那婦人進門后,門口守著的兩人便又迅速將房門合上。 商麗歌眸中微沉,見那婦人在桌前坐下,手腕一落,卷起的長鞭在桌上砸出“啪”的一聲,叫季蕓下意識顫了下。 婦人也不多言,放下鞭子后就只盯著她們兩個。 看來綁她們的人很是謹慎,不止派人守在外頭,還專門雇了個盯梢的。 商麗歌挪了挪,同季蕓坐到一起。 “我有些餓了,有吃的么?” 季蕓看了商麗歌一眼,小聲道:“我、我也是……” 然那婦人不為所動:“餓不死便老實待著。” 商麗歌微微勾唇:“可我這人經不得餓,一餓便脾氣不好,喜歡罵人。” “老娘的脾氣也不好,你再廢話,便叫你嘗嘗老娘的鞭子。” “你敢嗎?”商麗歌冷笑,“既抓了我們便是籌碼,你的主子拿我們有大用處,你這一條見人就吠的狗,還敢違命不成?” 婦人額角青筋一跳,舉了鞭子便抽來:“我看你是找死!” 商麗歌側身擋在季蕓身前吃下這鞭,鞭風呼得她長發一亂,半撲在季蕓面上。 季蕓咬著唇,努力穩住心神,用商麗歌遞來一截月牙形鋸齒一點點磨著繩子。 商麗歌挨了一鞭,口中卻依舊道:“你也只能這般抽個幾鞭逞逞威風,若是真將我們打死了,只怕你那位主子會立時叫你給我們償命。” 婦人聽得胸口起伏咬牙切齒,可不得不說,商麗歌還是猜對了。上頭的確有令,只讓她將人看牢,若是死了逃了,她便小命不保。 婦人頓了半晌,驀而牽出抹冷笑來,收了鞭子,一手卻拎著茶壺走近。 “餓了是吧,多喝些水便不餓了。” 那婦人生得高大,一掌有余的茶壺拎在她手中竟像什么袖珍玩意兒,然那一壺的水若是下了肚,雖不至于叫人撐死,那滋味卻也不會比瀕死好上多少。 季蕓看著那婦人步步逼近,手中動作愈發急切,然幾息之間,那婦人已至近前,掐了商麗歌的脖子便要將水往她口中灌去! 商麗歌等的便是她的近前,不等季蕓將繩索徹底割斷,她已側身一撞,茶壺掉在床榻,大片的茶漬洇濕了被褥。然不過瞬息之間的事,商麗歌已然按下腕上金鐲的機關,銀針飛出,徑直沒入婦人胸腹之間。 她瞪大了眼,身子卻直挺挺倒下。 季蕓倒抽一口冷氣:“她,她死了?” “沒有,只是暈過去了。” 金鐲里的機關還是她之前為對付沈望設的,如今倒是又派上了用場。當時在馬車上暗算她的人收走了骨哨,幸好未將這鐲子一并收走。 商麗歌看了眼門外,因著方才的異動,門口的人似是生了疑。 季蕓福至心靈,立時揚聲道:“你這毒婦,還不放我們出去?我哥可是大理寺卿,讓他知道你們行這綁架之事,定然將你們通通抓進詔獄,判個十年八年,凌遲處死,五馬分尸……” 季蕓的罵聲一響,外頭倒是沒了動靜。商麗歌勾了勾唇,示意季蕓將剩下的繩索割開,季蕓罵了許久,直到兩人都解除束縛后方歇了歇。 “商jiejie,眼下我們怎么辦?” 商麗歌繞過倒地的婦人站到窗前,窗子是封死的,商麗歌摳開窗紙往外看去,果然見到了叢葉下的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