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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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賓客滿堂,樓中依舊秩序井然,紅樓規(guī)矩嚴明,那位公子馭下的手段,亦可見一斑。 巧的是,季洲的席位正在刑部侍郎盧志高旁。 盧志高正與友人推杯換盞,眼風(fēng)一掃見大理寺卿季洲坐到了自己身側(cè),登時一個激靈,手中酒杯都險些飛出。 “季、季大人……” 盧志高繃著臉,神神秘秘往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季大人來此,可是這里發(fā)生了什么重案?” 不知想到什么,他神色陡然難看:“莫非有人要在此處趁亂行兇?” 季洲:…… “盧大人多慮。”季洲斟了杯酒,朝他一舉,“來看歌舞而已。” 盧志高的神色宛如見了鬼。 季洲沒再管他,目光往臺后掠了掠,那里隱見人頭攢動,也不知她是否就候在那處。 季洲頓了頓,又微微搖頭,只她一向穩(wěn)得住,此時怕還在哪處煮水烹茶。 季洲倒是料對一半,商麗歌的確未候在臺后,卻是在三樓廂房,公子處。 聞玉開了半頁軒窗,示意商麗歌看向臺側(cè)的高席,那里已有三人入座,二女一男,皆是禮樂司樂官。 為首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鬢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妝容精致目色凝練,是禮樂司首席樂官蟾宮,她右手邊的男子面相偏陰柔,眉目纖長,便是同徽琴有幾分交情的喬衡。 喬衡此人,商麗歌之前已在公子處見過他的生平資料,他表面公正說一不二,背地里卻沒少拿各家歌舞坊的孝敬,同那徽琴可謂是一丘之貉,目光短淺且心胸狹隘。 那日徽琴在紅樓吃了教訓(xùn),連累他也聲名有損,這筆賬他面上不會同紅樓清算,但難保不會心下記恨。 商麗歌微微蹙眉,驀而眸光一頓,嘴角扯出絲笑來:“公子之前已同我說了蟾宮和喬衡,然他們一行三人,怎不見公子提起另外一位?” 蟾宮的左手邊還坐了位女子,同蟾宮整裝肅容相反,她從進來時便一直瞇著眼笑,瞧著一團和氣,然她既能坐在首席樂官的左手位,想來在禮樂司中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聞玉勾唇,他只說一她便能知二,他的歌兒還真是冰雪聰明,剔透得緊。 商麗歌不知聞玉的心思已拐到了別處,此時微微偏頭看來,鬢邊的珠釵微晃,似要顫進人心里。 聞玉喉間微滾,伸手將那珠釵扶正:“她是紅樓的人。” 果然如此。 商麗歌抿了抿唇,聞玉仿佛一眼看透她所想,只道:“讓她過來只是為防著喬衡,并非叫她偏私。” 且這花神位本就不是禮樂司的一言堂,真正要緊的,是這些聽曲賞舞的人。 聞玉從小書房中將那把紫檀木的琵琶帶了出來,此時在商麗歌跟前將匣子打開,琵琶上的素梅圖案雖略顯陳舊,但琴弦光亮,顯是日日擦拭。 商麗歌彈過這把琵琶,音色清亮,是極好的品相。公子此時將之拿出來…… “登臺時,就用這把吧。” 商麗歌微微一愣:“可這是公子珍愛之物。” 聞玉輕笑著應(yīng)道:“所以,你要好好彈。” 公子看向琵琶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忽而叫商麗歌有種錯覺,仿佛她同那琵琶一般,也得公子萬分珍視。 商麗歌心頭一跳,下意識垂了眸。她輕撥琴弦,果然是泠泠音色,若浩渺云煙。連公子都不曾瞧見,她垂下的雙眸中掩下的凌云銳色。 徽琴也好,喬衡也罷,能鎮(zhèn)住那些陰謀詭算的,還有最直接的一途。 她的實力。 自信強大,無可匹敵的實力。 *** 箏音率先起調(diào),整座樓閣倏爾一靜。 只見包裹那圓臺的絹紗自頂上一點點剝落,花苞初綻,牡丹馥郁。圓臺中素衣墨發(fā)的女子抱箏而坐,素手輕撥,那一切凡塵喧囂似都離人而去,天地之間仿佛唯她一人,踏著暮色滄河,踽踽獨行。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1 本是吳儂軟語,然曲調(diào)蒼茫,配上清凌箏音,似能令人耳清目明,又感同身受。 素湘是去年花神節(jié)的魁首,今年不再參加評選,只作開場。在座有不少人都曾聽過素湘撫琴,然這詩歌卻還是頭一回聽她唱。 這一番熱場,輕而易舉便鎮(zhèn)住了場子,殷千千和商麗歌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見坦然自信。 殷千千笑道:“好不容易能同你這般比上一場,你可莫要讓我失望。” 商麗歌亦眨了眨眼:“就請殷姑娘拭目以待。” 圓臺之上,演奏笙、簫、琵琶、古琴,各式樂器的皆有; 劍舞、靈蛇舞、鼓上舞、折扇舞,各番舞藝亦層出不窮。 樂官手中的名冊一頁頁翻過,直到停在畫著商麗歌畫像的那頁。 蟾宮對她倒是有些印象,前些日子還聽貴女說起,此女舞藝精湛且氣度不凡,不畏權(quán)貴亦不諂媚阿諛,是個演樂的好苗子,此時便也多問了句:“她便是那個險些復(fù)刻了二十四轉(zhuǎn)步生蓮的姑娘?” 喬衡把玩折扇的手微微一頓,想起前日徽琴來找他哭訴。 那姓商的女子是如何目中無人,那位紅樓公子又是如何刻毒涼薄,徽琴在他們面前受了多少折辱,這些喬衡都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明面上他好歹與徽琴有幾分交情,可這紅樓竟是半點不顧及他的面子。 都道紅樓清高,可再清高,還不是一樣要恭請禮樂司? 喬衡心下冷嗤,面上卻笑道:“正是她。” “不過,也只是‘險些’而已。” 喬衡搖頭:“即便她今日當真舞出了二十四轉(zhuǎn)步生蓮,那也不過是走了條別人已然走過的路,舞藝再好又能如何?” 蟾宮目中一頓,將冊子放下:“此言有理。” 一旁的樂官長玏依舊瞇著眼笑,一反常態(tài)地未同喬衡嗆聲,只道:“且看著吧。” 四周似是忽而暗了些,頭頂?shù)臓T火不知何時已然熄滅,倒是曲水流觴中飄來一盞盞蓮花燈,燭影朦朧。 此時,堂中最亮的光源便在中央的圓臺,薄紗綻開時,臺上已多了位懷抱琵琶的紅衣女子。 這一身紅無任何其他墜飾,只是單純的,熱烈的紅,若是一般人,十分容色也定會被這紅奪去兩分,可眼前女子的五官灼灼明艷,那眼角眉梢的媚色姝麗沒了刻意的遮擋,竟能與這滿目紅色相輔相成。 抬眸之間,媚骨天成,艷到極致。 廂房中的聞玉猛然起身,臺上蔥蘢樂音已層疊而來。 一揮袖一頓首,一步一移,一顰一笑,每一道影子都能深深刻入腦海。 而此時的商麗歌,已然將周圍一切忘卻,只記著師父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不同的曲風(fēng)能演繹出不同的舞,跳出框架,一切就皆有可能。 她將琵琶置于肩后,素手一撥已叫臺下眾人齊齊變色。 便是蟾宮也愣了愣道:“這是……” “是反彈琵琶。” 不知何時,長玏也沒再瞇著眼笑,嘴角倒是牽出一抹興味。 然不僅僅是反彈琵琶。 商麗歌雙袖同展,舞步應(yīng)和著琵琶樂聲,一步一轉(zhuǎn)越來越疾。 有人數(shù)著她的舞步,一轉(zhuǎn)兩轉(zhuǎn)……二十二轉(zhuǎn)、二十三轉(zhuǎn)……然直到二十四轉(zhuǎn)已滿,她依舊不曾停下。 這已不是二十四轉(zhuǎn)步生蓮! 蟾宮下意識起身,目光灼灼鎖住臺上女子,她仿佛已化身一團紅火的云,披染天際霞光萬丈,又好似一只振翅騰飛的鳳凰。 鳳凰于飛,和鳴鏘鏘,九天攬月,直上云霄。 三十二轉(zhuǎn)!整整三十二轉(zhuǎn)! 鳳舞琵琶,驚艷四座。 很多年后,澧都中有人提起這一場舞,依舊是滿目驚色,津津樂道。而此時,樂聲已停,整座紅樓卻依舊寂寂。 直到高臺之上長玏起身撫掌,眾人才如夢初醒,紅樓之中霎時沸騰,喧鬧的余韻自內(nèi)而外,大堂、廊橋,甚至整條燕尾街,都因這乍然迸裂的情緒鼎沸到極致。 四周的燭火一點點亮起,商麗歌的雙眸似也被一層層點燃,她牽唇一笑,姝色無雙。 從今以后,再無人能阻擋她的腳步。 季洲望著臺上的人,神色怔怔。他好似聽到了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鼓動著陌生又熱烈的情緒。 而此時有著同種情緒的,并非他一人。 聞玉目色深濃,指腹無意識地撫過杯沿,好似有什么東西脫離了掌控,飛快地從他指間漏過。 他的歌兒,似是洗盡鉛華,露出了最耀眼的一面,他引以為榮,卻又心下頓沉。 明珠璀璨而惹人覬覦。 “原來這便是一舞傾城,天姿國色……” “若是能讓商姑娘單獨為我舞上一曲,我這輩子可算是死而無憾了……” “呸,做你的春秋大夢!” “我不一樣,只要商姑娘能對我笑上一笑,我就知足了……” 諸如此類的癡迷遙想不絕于耳。 聞玉眸中的神色越來越沉,忽聞“喀啦”一聲,他手中的茶杯驟然碎裂,茶水汩汩,洇濕衣袖。 第五十六章 晉江獨發(fā) 聞玉拂袖,他素來愛潔,此時竟沒注意袖擺上暈開的茶漬,只疾步下樓。到大堂時,臂上已多了件玄色披風(fēng)。 商麗歌剛從后臺出來,便被那披風(fēng)兜頭罩住,公子的聲音沉沉落在頭頂,似是有股子咬牙切齒的意味:“不是同你說過,不許再穿紅色么?” 商麗歌將披風(fēng)往下拉了拉,聞言眸中一頓:“不好看么?” 久久未聽到公子回答,商麗歌垂眸,只道:“只此一次,以后不會了。” 聞玉沒注意商麗歌此時神色,他的目光與另一人在半空相遇。聞玉微微揚眉,側(cè)身一步,將那人的視線隔絕在外。 季洲心頭一沉。 他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