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br> 只要是我想要的,無論如何都能設法拿到,就算去搶凌安算是我的報應了,做錯事都是要還的。 岳倫琢磨出了一場強取豪奪的大劇,結果眼前的男人又垂眸與他碰了杯,說:我的報應到了,凌安付出的代價呢?他已經不太關心林氏了。 盡管那些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而是陳蘭心和林淮雪的產業。 什么意思?岳倫疑惑道。 嚴汝霏沒有回答,忽然不遠處傳來一兩句寒暄,其中一把嗓子十分耳熟,他做夢也聽見過數次。 清瘦的青年正與另一個眼熟的人面對面閑談,手執一杯香檳,捏著杯腳的左手,無名指上空空如也。 凌安 再見面也覺得心頭悶痛。 嚴汝霏臉上不顯,表情卻已經冷淡了許多,岳倫順著眾人徘徊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凌安也出席了這一次酒會,舉辦方仿佛生怕今夜沒有話題。 看熱鬧的人不少,凌安倘然自若,與蘇摩聊新上映的電影。 蘇摩的反應一向與其他人不一樣,知道他在打離婚官司,好奇的點是凌安能分到多少錢。 應該很多吧?蘇摩說。 凌安笑了:不如你去問問他。 我不敢。蘇摩自從那天晚上聽了徐夢一番醉話,完全不想摻和這兩人的事情,但是他確實好奇,其他人都是替身,凌安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說到這兒,蘇摩忽然想起來,自己家里還有一幅嚴汝霏的油畫,凌安先前送給他的。 你今晚有時間嗎? 正想著,身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詢問,聲音有幾分耳熟,蘇摩轉過去一看,嚴汝霏側著臉盯著凌安瞧。 凌安抬眸,與他對視了,一時間身周的空氣仿佛都被點燃,蘇摩莫名聞到了火藥氣味。 嚴汝霏手執酒杯,垂眸與他碰杯,輕聲說:又不說話了。 他聲量不高,周圍的人勉強能聽清,這話落在旁人耳中曖昧冷淡,說不好是什么意味。凌安也盯著他看了許久,說:有時間。 又問:如果有重要的事,到外面談吧。 兩人語氣都正常得找不到太多毛病,完全不像外人猜測的關系已經天崩地裂,蘇摩摸不著頭腦,眼睜睜看著嚴汝霏與凌安并肩走出了會所。 這是去談離婚事宜嗎? 凌安不這樣認為,離婚的事,幾乎都是律師團在處理,嚴汝霏約他出來無非是為了結果恩怨。他們走到這一步,也并非沒有征兆。 嚴汝霏乘電梯到負一層停車場,疾步走向樓下,期間與司機通電話叫對方可以先走,他自己開車回去。 凌安上了他的邁巴赫,問他:去哪? 嚴汝霏咬著煙,不語。 車子駛出了市區。 抵達的地方他并不認識,陌生荒涼的公路邊,四下無人,只有零星幾輛車駛過的遠燈偶爾照亮車廂里的糾纏。 男人的動作暴戾仿佛只為發泄怒火,凌安被堵著喉嚨,被質問時也說不出話。 林淮雪怎么還沒死?。?/br> 你也和他這么上過床嗎,在和我分開之前還是之后? 我真恨你 嚴汝霏斷斷續續地與他耳語,得不到任何回應。 恨他,又不愿意從此見不到他,在某月某日聽見他和林淮雪的婚訊,想到這里嚴汝霏就要發瘋。 你鐵了心要離婚? 嚴汝霏坐起身抽了根事后煙,隔著一層煙霧,凌安的眼睛也是霧蒙蒙的。 凌安不解:難道你打算繼續保持婚姻關系? 在他死之前我不會和你離婚。男人輕輕拍了拍凌安的臉,陰郁地笑道,你應該也知道,他快死了,你打算把心給一個死人。 凌安掩著眼睛躺了片刻才坐起來。 頭腦昏昏沉沉,勉強坐起來穿衣服,無人的公路邊上再次投來路過車輛的遠燈,燈光宛如顏料由遠至近地抹在他蒼白的身體上。 他穿好衣服下車之前,被嚴汝霏攥住了手。 為什么喜歡林淮雪? 為什么喜歡的是林淮雪,不是他。 把人擄到荒涼公路,車震發泄,詛咒別人早死,最后還是開口問這一句。 為什么? 他就是不理解。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家世或者背景喜歡他,林淮雪不值得你這樣他甚至活不久了,無法正常生活。 沉默 車門和外面的縫隙之間漏進來又一縷燈光,以及初春夜晚森然的寒氣。 涌出這種酸楚的念頭時,嚴汝霏起初意識不到這就是赤/裸妒忌。 等他理解了,再次覺得自己可笑。 他從來都認為自己拔尖,在同齡人里是頭一份,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唯一讓他一次次受挫的是感情只有在凌安面前他仿佛一灘爛泥,不配和林淮雪相比。 我值得你這樣嗎?良久,凌安在一片刺目的投射遠光燈里反問他,別人也會問你一樣的問題,凌安值得你這樣嗎。 發現自己分明是替身,不愿意離婚,歇斯底里將他帶上車離開。 說他惡心,恨他,又和他上床,酸他的舊愛。 值得嗎? 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再告訴你值不值。凌安仿若一個教小學數學題的老師,認真得敷衍,還有,放手,我該走了。 纏在手腕上的桎梏卻愈發緊繃。 我不會讓你走的。嚴汝霏隱匿在陰影里的被反光襯得森然,他扯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在車上待著。 邁巴赫再次發動了。 你打算帶我去哪?很晚了。凌安靠在后座上,盯著滑動的分針,心想航班趕不上了。 現在我不至于睡完了把你趕出去。 你不說我已經忘了。 那晚下了暴雪,我到樓上敲門,你不在,侍者說你已經退房。 嚴汝霏握著方向盤,頭也不回,你手機關機,我出去找你,沒找到。 凌安不懂舊事重提的意義,也許是因為今晚窗外也是一場大雪。 他沒接話。 這時車里播著一首輕慢情歌。 56、第 56 章 晚上是在酒店里睡的。寧琴打了電話問凌安怎么不在機場,他回答:暫時去不了。 她以為他另有安排,正要問,聽見電話那頭嚴汝霏的聲音,在問凌安領帶放在哪里。 寧琴一時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你和嚴汝霏在一起? 嗯。凌安給她發了個定位,我明天再回K國。 他躺在床上,天花板的紋路很快就模糊了,在意識被困意帶走之前,床榻的另一邊坐上了一個男人,他側過臉,稍微清醒了些:有事? 林淮雪死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發什么瘋? 我是認真的嚴汝霏湊近了,也躺在他身邊,仿佛中學夜談會的場景,你是不是要走了?離開華國。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凌安岔開話題。 你對林淮雪是責任感,也是愛,你對我呢? 我上次問這個問題你也選擇沉默,你對我有感情,對吧。 你能別再纏著我嗎?凌安不正面回答。 那就是了他了然道,什么時候,十年前?還是結婚說開了之后? 說這些沒意思,霏霏。 你就是個人渣騙我的感情。嚴汝霏怨懟地盯著他。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愛我。 凌安聞言嗤笑了一聲,起身將燈關了。 嚴汝霏不再出聲翻爛賬,他也清楚凌安對他從未有要求,騙感情說不上,自己現在這么糾纏放不下,就是與人渣對應的癡情犯賤者。 凌安值得他這樣做嗎? 次日早上醒來,凌安先接到了寧琴的電話,應了聲轉頭與嚴汝霏道別:我回K國了,早上的飛機。 嚴汝霏正坐在沙發上,往他這邊瞧,看上去很平靜。 你助理來接你? 嗯。 凌安離開酒店,他也跟上去了,說是送行。這種反常加上昨晚的靈魂發問,凌安總覺得他有別的打算。 他倆上了車,寧琴雖然驚訝但沒有多問,送他們到機場就自己離開了。 你真的要走了。嚴汝霏對他說。 凌安下車看腕表:因為我該走了。 進去之前,他被叫住了,對上一雙陰沉的眼睛。 林淮雪死了你會回來嗎? 有什么必要嗎,我是說你。 凌安實在不理解。 死纏爛打到底有什么意思。 為什么沒必要,你可以開導我。 凌安問他:你喜歡我什么? 你為什么喜歡林淮雪,我為什么喜歡你,一樣的,大同小異,差不多年紀,經歷也相近,只是位置不同。 你有初戀情節?凌安問他。 你說是就是,初戀也好,不是也好,對我來說都一樣,我從來沒有對除了你之外的人動心接吻上床,也不想找別人分手是不可能的,十年前或者現在,我都是這個態度。 著魔了 他開始勸嚴汝霏:霏霏,你可以找個喜歡你的,之前那個安娜 我對他們沒興趣,你本來就是我的人,我們婚姻關系還沒結束你該收斂些的。 嚴汝霏上前,在他額頭親了一下,林淮雪的葬禮記得邀請我,我等他死等得心煩。 又忽然笑了:我是不是該叫你嫂子?真有意思,我初戀成了我嫂子。 凌安在他眼中看見了恨意。 恨他,愛他。 一種復雜感情。 真可憐 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凌安乘機回到K國,療養院正在做清潔,樓下傳來陣陣除草機器的大聲響。 林淮雪低頭搗鼓著音響,膚色灰白,睫毛低垂,透著一股病態的孱弱。 他快死了。 無論是誰都這樣認為,包括他自己。 凌安晚上沒睡好,坐在床邊看他整理零件,走了神。 嚴汝霏去找你了。林淮雪坐到他身邊,若有所思,也許我該和他見面? 凌安聽到前半句,不吭聲,后半句他直接否了:那就算了。 他不會讓這兩人見面的,否則兩個都得發瘋。 凌安。 嗯? 沒什么,就是想叫你一聲。 他看向林淮雪,兩人對視了幾秒,都沒再說話。 無力感 從林淮雪蘇醒之后,他們都有這種感覺。 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除非奇跡出現。 隔了七年,什么都沒變,什么都變了。 林淮雪戳了戳他的手背。 其實,我想 話音未落,被截斷了。 這種病惡化后發病的癥狀恐怖至極,抽搐,痙攣,嚴重的時候幾個護工都按不住他。 凌安被立刻帶出了病房,他匆匆回頭看了病床一眼,見到林淮雪正被束縛帶捆起來,正在掙扎。 凌安蹲在病房門口,盯著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只是輕微的傷口,讓他疼到懷疑房間里慘叫的人是自己。 凌安在病房前守到第二天早上,收到病危通知,到了傍晚,醫生告知他病人已經去世。 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外面大雪紛飛,約莫其中一片雪花就是剛剛逝去的靈魂,林淮雪的魂魄。 十年前在酒會上,林淮雪解釋了名字的來歷,淮是地名,他出生在一個暴雪的夜晚。 我可以去看他嗎? 凌安問醫生。 想問他最后到底想說什么。 歸根結底,凌安還是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不論是正常的家庭、精神狀態還是林淮雪。 你還好嗎? 陳孟連打招呼都變得很小心。 葬禮在A國舉行,陳孟特意提前了幾天跑到凌安家里與他見面。 原本他不清楚嚴汝霏和陳家的關系,后來是因為家里長輩暗示才恍然大悟,那天葬禮上,為何他們三人的氣氛那么詭異無法細想,他也不敢問。 他進門的時候,凌安穿一件灰色的襯衫,黯淡地站在窗邊抬手關窗。 凌安頭也不回:什么不好? 那個,他沒過來嗎?陳孟撓頭,我是說嚴汝霏。 正在走離婚流程。 啊但是你們前幾天不是才被拍到在國內一起約會? 沒有約會。 哦。 陳孟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上,他緊盯著凌安的臉,對方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妥。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痛哭流涕,捏著茶杯的手指骨節也沒有用力到發白。 一切如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陳孟說:辦完葬禮,你打算回國嗎?還是留在這兒了。 林氏總部在華國凌安奇道,我怎么也得回去長住。 陳孟其實不是想問這些。 又聊了些有的沒的,去客房之前,他忍不住問:你真的沒事嗎? 凌安沉默須臾,笑了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早點休息。 嚴汝霏也在A國,沒有興趣過去一睹那張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黑白遺像,當然凌安也不會邀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