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你對這毒不陌生,江木沒有順著他的話走,自顧自說道,處理的手法還算得當,否則你撐不到回府。 歐陽瑾的眼眸微垂:是,我對它并不陌生,因為家父就是死在這種毒下。 這事江湖中鮮少有人知道,大部分人只是聽說歐陽盟主遭遇暗算,受了非常嚴重的內傷。 原來暗算便是下毒,你們當初懷疑這個毒是段旭下的。 歐陽瑾點一下頭:對,您也知道此毒是屬于蠱毒的一種,即便是在西域本地也是非常罕見的,只有西域那邊的魔族才會擁有,世人對它只是聽說過,當時離家父最近的就是段旭,后來又傳他與外族有接觸,所以自然而然想的便是他下的毒。 他們正說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江木,是我,歐陽公子現在怎么樣了? 段旭在門外尷尬地撓頭,他其實真不想過來問,奈何那一眾隨從催促他。 江木望了眼歐陽瑾,后者抬高聲音道:勞煩段公子掛念,在下已無大礙。 段旭急忙推門進去,待看到已經清醒的歐陽瑾不由松口氣:你沒事,那真是太好了! 跟著進來的還有歐陽瑾的心腹,他沒說什么,人有些激動,歐陽瑾眼神和善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屋里又只剩下他們三人。 江木把歐陽瑾先前說的話大致給段旭講了講,惹得段旭連聲哀嘆:若是歐陽盟主早日遇上你,也不至于會 你和歐陽盟主是怎么相識的? 其實這個問題歐陽瑾也有點好奇,段旭一愣本來情緒還正傷感著,忽然臉色微紅。 也沒什么,我和歐陽盟主是不打不相識。他撓撓頭繼續說,那是我喝多了酒,誤把歐陽盟主當做登徒子。 一樁英雄救美,但他迷迷瞪瞪認錯歹徒,既唐突了美人,又招惹了無辜,幸好歐陽盟主那時候也喝了點酒,兩人打了一個晚上,最后成了忘年之交。 我根本就不是歐陽盟主的對手,盟主他人好,一直讓著我,還給我喂招,現在想想那段過往也真是讓人懷念。 他們交談了一會,段旭就想往外撤,說實話,他現在并不是很想說歐陽應龍的事,記憶總會被時間所美化,越想過去便越會懊悔,僅那么幾個瞬間就陰陽相隔的感覺實在是太痛了。 歐陽公子大病初愈,還是好好休息,我們 他沖江木使眼色,歐陽瑾的神情變了變,似乎有點糾結,說不上來是想讓他們走,還是想讓他們留下。 歐陽公子還有別的事? 后者目光看了看江木,段旭了然:那你們先聊著,我就先出去了。 等門關好,歐陽瑾神情不定地看著江木,后者坦然:歐陽公子想說什么就說吧? 您可曾發現 發現歐陽公子應該稱為歐陽小姐? 歐陽瑾臉色一白,隨即恢復正常。 想來也是瞞不住您。她苦笑一下 第16章 江木從歐陽瑾的房間出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段旭在客房里呼呼大睡,長時間的熬夜即便身為江湖人也是吃不消的,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我,我沒有!你,你們,別過來嫣兒,你信我,我沒有 江木正在房里吃著歐陽別府送來的午飯,床上睡大覺的人突然犯了夢魘,整個人繃直著身子,咬著牙,又是不是扭曲著,看著非常痛苦。 江木掃視了他一眼,神情淡淡仿若看不見,又低下頭繼續吃飯,過了一小會兒,伴隨著啊的一聲大叫,段旭徹底醒了。 直挺挺坐著,懵懵然地看著前方,眼神根本不聚焦,那頭的江木正好吃完,伸手用絲帕擦拭了下唇角,輕聲說:醒了。 話冷冰冰的,段旭身子一抖,緩緩偏頭看過來,待看到江木尤其是那一雙幽深鎮定的眼眸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神情立即就放松下來。 我睡了有多久?他張口聲音沙啞地問。 江木算了下:大概四個時辰了。 嘶,段旭倒吸一口氣,伸手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那是夠久了,我這一覺睡得可真是難受,對了,歐陽瑾那邊怎么樣?你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后來找你說些什么?調查可有進展? 一連串的問題從他嘴里蹦出,一個接一個連停頓都沒有。 這倒讓你失望了,沒說什么有用的信息。 嗯?段旭正揉著臉突然一愣,那你昨天在那里待那么久?做什么? 他滿臉你什么時候和他有這么深的交情的表情,懵逼又呆滯,場面看著特別搞笑。 確實沒說什么,不過也確實說了點什么。 段旭不喜歡打啞謎,更不喜歡猜啞謎,他蹙眉問:說話的方式簡單一點好嗎?你又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搞什么玄機。 江木不在意對方的打趣,微微沉思下反問:私人隱密,你也要聽? 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私人隱秘不可說? 段旭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但話說出口他就后悔了,因為腦海中不知道為什么,非常不適宜地浮現一本本大紅大綠的話本。 《霸道公子的俏郎君》、《霸道公子的俏郎君》 瞅著江木略帶嚴肅的表情,他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 之前在路上對方看的那些,書里不是說歐陽瑾有龍陽之癖嗎? 難不成昨晚上挑明了? 可是他干嘛和江木挑明?總不會是來看病的? 段旭在床上神情變化莫測,江木歪頭問了句:你還要聽嗎? 他的聲音罕見的溫柔起來,段旭后背一麻,瞬間雞皮疙瘩四起,連帶著說話都磕巴了起來:這,這,這確實挺私人隱秘的,還是不要在背后議論他人了。 慌張的表情明顯是想岔了什么,江木眼眸微彎: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還管我想的什么? 我還懷疑你在他房間里干什么呢? 段旭在心里腹誹,不過面上并不敢表現出來。 他假惺惺表態不想問這事,江木自然不會再跟他主動提。 但其實段旭簡直好奇死了。 可他不太敢了解這方面,又很好奇,兩者反復糾結,還沒過半個時辰,他就忍不住拐彎抹角打聽。 歐陽瑾的身體恢復如何? 毒已經解了,其余并無大礙,平日多注意休息就沒事。 噢,不會留下什么隱患吧? 不會。 那就好。 那個,他真的沒有事嗎? 第八次這樣的問話后,江木終于抬頭略帶冷意地看著他。 段旭立馬收聲,眼睛眨巴眨巴,不敢說話。 你到底有什么問題? 我段旭眼神飄忽四下張望,你偷偷告訴我,他昨夜找你是不是有些別的事情?難道風月樓的話本真的 歐陽小姐身體恢復還不錯,應當不勞煩你掛心。 嗯嗯,那就好,歐陽小姐沒事就段旭連忙點點,但很快就反應不對勁,你說誰?誰是歐陽小姐?哪來的歐陽小姐? 自然是歐陽瑾,還有問題嗎? 段旭的臉頓時感覺火辣辣疼,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對,否則那么大一個帥小伙,怎么會變姑娘了??? * 歐陽應龍一共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就是歐陽瑾,接著是二小姐歐陽靜,還有小公子歐陽鈺。 歐陽鈺自小便患病,養在深院里幾乎沒出現過,而二小姐只是聽聞樣貌絕頂,作為一個不學武功的女流,江湖中也沒幾個見過,所以一直跟在歐陽應龍身邊被眾人知曉的只有歐陽瑾。 這歐陽靜姑娘是怎么變成歐陽瑾的?段旭將這段信息消化后才后知后覺問。 江木忖道:據她所說,她的大哥也就是歐陽瑾,在十二歲那年的一次外出意外逝世。歐陽應龍因為悲傷過度,心性大變,導致神志不清隱隱有走火入魔之像。當時武林世家之間也不是很平和,外面又有魔道和西域外人虎視眈眈,為了防止事情變得惡化,她的母親便讓與歐陽瑾長得極為相似的她,頂了歐陽瑾的身份。 這種做法很有成效,也許是因為歐陽應龍當時的神志不清,反正很快就接受了意外逝世的是他的二女兒,而非歐陽瑾。 段旭不解問:女兒去世同樣是極為心痛的,我與歐陽盟主認識時間不長,但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迂腐的人,怎么就兒子有事,女兒無事? 江木回應:這就是歐陽應龍的私事了,聽說歐陽瑾是他第一任妻子所生,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只可惜紅顏薄命。而歐陽靜和歐陽鈺都是后來那位被很多人都知道的歐陽夫人所生。 段旭:可是這種瞞天過海的方法,怎么會騙這么長時間?歐陽靜到底也是位姑娘,小的時候還好說,長大了可怎么隱瞞? 江木:這就是她昨夜擔心我看出來的點,歐陽靜后來習了一門古怪內功,此功法可以弱化她女性特征,在脈上偽造男子的脈象。 這段旭一時語塞,不單單是這么簡單吧,如此內功怕是把雙刃劍。 對。江木點點頭,她習了這份功法等同意放棄女子的身份,輕則不能生育,重則壽命會大大縮短。 段旭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從未想過此事會這么復雜,過了好一會兒,他問:這么做值得嗎? 值得不值得,歐陽小姐都有自己的考量,她既然作出選擇,旁人也沒資格議論什么。 段旭感慨:關于歐陽盟主的第一位夫人,我沒有聽說過,但我知道后來的歐陽夫人,是位美麗溫柔的人,只是可惜她很早就逝世了。那時候我還小,跟著師父去青峰拜祭過,當時候武林很多人都去了,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被現實逼到做出那種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歐陽小姐會不會不高興?畢竟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倒不用擔心。江木緩緩道,她本來就拜托我將此事告訴你,順道 順道什么?段旭問。 順道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他凝視著段旭,她懷疑和調查的事情,與薛松杰有關。 第17章 世家之間的事再怎么跟段旭說,也不是他所能明白的,最后唯一懂的只有歐陽靜所在的歐陽家和薛松杰所在的薛家不合這一條信息。 在二十多年前,歐陽應龍和薛松杰的父親薛曉辰,因為爭奪武林盟主之位起了爭執。 薛家底蘊深厚,不光是武林,就是朝堂之上也有人脈,而歐陽應龍在當時還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愣頭小子,但奇就奇在他的武學天賦簡直駭人聽聞。 江湖很多地方也拼家世,但更多的是實力,歐陽應龍以無人可擋的姿態坐穩盟主之位,接著就建立起了歐陽世家,在勢力地盤上奪了薛家不少利益。 這些還都是小打小鬧,讓薛曉辰最不滿的是歐陽應龍登上盟主之位后娶了寧心,也就是后來的歐陽夫人,橫刀奪愛,賠了夫人又折兵,簡直是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也就是從那時起,歐陽家和薛家徹底不對付了,外人是看不出什么,世家內部的倒是知曉他們之間摩擦不斷,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歐陽夫人才會讓歐陽靜頂替死去的歐陽瑾。 * 江木在說完歐陽世家的舊事后,就神秘消失了,他留書一封說是要去風月樓再探查探查什么的,歸期不定,讓段旭跟在歐陽靜身邊照料,防止再有危險降臨。 而歐陽靜自從被襲擊后就一直在別院里休養,其實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后,段旭就變得很不自在,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反正他很想去找江木。 但又怕離開后,歐陽靜的侍從不足以應付突發的危機,只能繼續留在這里,這個決定很明智,因為沒出三天,歐陽別院就迎來了一波刺殺。 有人潛入府中,行兇! 為首的那人身手不錯,但功法不似正派,很像某種殺手組織或者豢養的死士,出手狠厲,招招奪人性命,而且目標直指歐陽靜。 也多虧了段旭及時趕到,救下了她。 歐陽靜自身的武功很高,那份天資卓越雖然比不上歐陽應龍,但也領先于江湖中九成之人,甚至比段旭還要技高一籌,若是處于巔峰狀態,這些刺客恐怕對她來說只是小嘍啰,連盤菜都算不上。 可先前那毒是真的厲害,即便江木給她解了,也大大損耗了她的內力和精氣,若想補回來只怕最快也得好幾個月之后的事了。 多謝段公子出手相救。 歐陽靜靠著椅背道,那面容蒼白得緊,眼神中帶著難以忽視的疲憊。 客氣了,段旭不在意擺了擺手,這些蒙面人真是不識好歹,竟然囂張到上別人家里來行兇,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鼠輩在此裝神弄鬼。 他說著,人徑直走向院中站立著的人群。 段旭曾經跟歐陽應龍學過一手點xue功夫,他領悟得不錯,今夜正好大展身手,除了被殺掉的,剩下的足有五個刺客,每一個都持著兵器兇神惡煞般被點在那。 他將那些夜行衣上的面紗一個個扯下來,歐陽靜的臉色頓時變得微妙起來,不過對于段旭來講,大部分都不認識,直到他扯下最后一個人的時候,身子忽然一僵。 薛淮?! 被他稱為薛淮的人,三十多歲的年紀,留著一小撮胡子,眼神里盡是陰冷。 這個人段旭非常熟識,因為他是薛松杰最得力的一個侍從。 為什么會段旭愣愣地看著他,但薛淮根本不回應,仍是直勾勾地盯著身后輪椅上的歐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