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些事情要說

    這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原有的睡意被黎瑜言那幾句話給驅(qū)逐干凈，沈默睜著眼睛想事情到半夜，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等到被叫起來的時候腦袋暈乎乎,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黎瑜言換完衣服出來,看他面色略差，眼下一層淡淡的青色，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嘆氣道,我跟化妝師說過了，等會兒上來幫你補(bǔ)補(bǔ)遮瑕,把黑眼圈蓋一下。

    沈默抹了把臉,頭發(fā)亂蓬蓬，看著人沒什么精神，對黎瑜言應(yīng)了聲好,吃早飯了嗎？

    沒有。黎瑜言擰開保溫杯遞給他，他們說想出去吃。

    嗯。沈默點點頭，忽然想到什么，節(jié)目組現(xiàn)在還沒有公布任務(wù)？

    過一會兒吧。黎瑜言催促他喝水，潤潤嗓子,你聽你聲音都變了。

    沈默沉默喝水，不知道該說什么,感覺面對黎瑜言有那么一丟丟的尷尬，好像昨晚他跟自己說那些話時的模樣還停留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幸好化妝師很快趕來,短暫接觸這屋里有些奇怪的氣氛,直播鏡頭懟著，也不影響他垂著眼睛仍由化妝師擺弄,底子好，素顏也好看，只是溫柔感褪去很多，被那雙眼睛盯著，總有些微微的涼意，粉絲截下幾個眼神特寫，調(diào)色加濾鏡，竟然更有一番味道。

    她們從前喜歡用抓拍的沈默笑顏作為壁紙頭像，覺得那些畫面非常治愈，但這次偶然間卻發(fā)現(xiàn)，這雙眼睛好像更有電影感，特別是不笑的時候，萬般情緒難以訴說，盯久了容易陷進(jìn)去。

    他腦子亂，心事多，現(xiàn)在在化妝，不算營業(yè)時間，便沒有刻意去對著鏡頭笑，安安靜靜呆了一會兒。

    黎瑜言坐在他對面，什么都沒說，他起來的早，造型早就弄完了，在樓下晃了兩圈，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后又上來，靜靜坐在沈默的斜對面，看化妝師用那些刷子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二樓的光線很好，拉開窗簾，一道斜斜的光柱剛好落在沈默的睫毛上，將其染成漂亮的金色，他抬眼望過來的時候，陽光撲簌簌，好像變成金色粉末，折射到瞳孔幾近透明，仿佛蜜糖般的琥珀色。

    黎瑜言抬眼與他對視，短短的幾秒鐘，好像被拉長了一個世紀(jì)。

    【眼，眼神拉絲了？】

    【這什么唯美父母愛情啊救命！】

    【樓下的其他嘉賓：你們禮貌嗎？】

    【是乖乖陪老婆化妝的乖狗狗了】

    【對視既DOI，沒什么好說的了，結(jié)婚喊我出份子錢，謝謝】

    沈默硬生生強(qiáng)迫自己將目光收回，縫在自己的膝蓋上動也不動，化妝師說了什么他也聽不清了，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剛剛黎瑜言的那個眼神。

    往常他的所有表情和眼神都非常好懂，黎瑜言是個有什么就說什么，不愛遮掩的人，自然沒有那種當(dāng)雙面人的時刻，沈默想要知道對方的情緒，看他一眼就可以。

    但在剛剛那一刻，他居然看不懂那個眼神的深層含義，就像是藏著許多秘密，原本是一座藏在森林深處，荊棘環(huán)繞的城堡，但現(xiàn)在黎瑜言想把鑰匙交出來，想要邀請別人踏入。

    沈默就是那個收到邀請函的人。

    只不過他拒絕了。

    躲開視線，強(qiáng)裝鎮(zhèn)定，等化妝師將妝面完成，急匆匆去換衣服，整個過程跟黎瑜言沒有什么交流。

    對方并不意外，靠在桌邊慢悠悠的玩著手機(jī)，看群里其他幾人各種把大眾點評上的餐廳發(fā)上來詢問意見。

    沈默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黎瑜言仍舊在等他，懶懶靠著桌沿，長腿放松交疊，看起來像是在拍雜志。

    沈默清清嗓子，走吧？

    嗯。黎瑜言上下打量他，不多穿一件？晚上可能會冷。

    還好吧？沈默看看自己的衣服，這外套挺厚的，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行，黎瑜言點點頭，不再多勸，拉開門下樓。

    底下很熱鬧，秋燦燦的造型師還在幫她卷頭發(fā)，看見倆人從樓上下來，她的目光在黎瑜言身上停留幾秒，很快又挪開了。

    沈默一一跟他們打招呼，趙漫是其中最顯眼的一位，打扮像是要去紅毯，妝也很濃，紅棕色的眼影在眼尾暈開，看上去總有那么點別扭。

    好像昨晚沈默幫他開了下門就收獲了趙漫非常多的好感一樣，打完招呼之后，趙漫忽然湊過來，親親熱熱的從背后抱住了沈默的肩膀，沈老師，剛剛我們還在討論等會去哪兒吃飯呢，你看沒看群消息啊？

    沈默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距離真夠親近的，他很少與人靠這么近，做這種膩膩歪歪的動作，整個人頓時都繃緊了，干笑著回答，我剛剛沒看群里的消息，我現(xiàn)在看一下。

    說著，想要從趙漫的手臂下逃出來，剛要動作，黎瑜言伸手過來，直接把他摟過來了，語氣很自然，沈老師，來，看我的手機(jī)。

    趙漫嘻嘻哈哈的，沒覺得黎瑜言的表情不太對，還幫他們介紹起來了，說是看了點評哪家更好一點，他們可以看看，如果沒什么問題的話，就一起出發(fā)過去。

    秋燦燦正在端詳自己剛做的美甲，聞言涼涼開口，漫漫啊，jiejie提醒你一句哦，你可要小心一點，如果離沈老師太近的話，黎瑜言可能會不高興的。

    幫她造型師搭把手的厲雪晴：又來了。

    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紛紛望向她，網(wǎng)上的風(fēng)波他們都看著呢，還以為這姑娘會收斂一點，怎么還越來越瘋了呢。

    果然人設(shè)就是一塊遮羞布，離開公司打造的好形象，屏幕上的角色，明星本人又蠢又壞的比比皆是，這有個直播鏡頭對著，她怎么敢挑釁的。

    黎瑜言勾著沈默的手臂收緊，神情有些漫不經(jīng)心，是啊，如果別人跟沈老師靠太近的話，我的確會不高興的，畢竟他說了，只照顧我這個弟弟的。

    沈默一驚，偏頭小聲質(zhì)問，我什么時候說過了？

    黎瑜言裝傻，你不是說要照顧我嗎？

    沈默咬牙，我沒說只?。?/br>
    是嗎？那可能我沒聽見吧，有什么區(qū)別么？

    眾人：

    他們看著這倆人一來一回，說話又小聲，好像無形之中被單獨圈了一塊地方出來，誰也打擾不了他們打情罵俏。

    【秋燦燦，何必呢，你看，又被秀恩愛了吧，唉】

    【精明狗勾在線套路沈老師！】

    【兩位，這個客廳里是沒有讓你們在意的人了嗎？要不要這么旁若無人啊我說！】

    【占有欲石錘了，看看剛剛趙漫摟住沈老師的時候，黎瑜言眼睛都快冒火了】

    【兒子，你，哎！不說了，你喜歡就好，不用考慮mama的感受】

    正鬧著，導(dǎo)演組的人戴了個面具出來，給他們發(fā)布這次旅行的任務(wù)，眾人看著他那個面具直笑，紛紛調(diào)侃這樣遮臉是不是怕觀眾罵節(jié)目組啊。

    黎瑜言跟沈默站在離工作人員略遠(yuǎn)的地方，保持著那個手臂搭在他肩膀的姿勢，黎瑜言站了半分鐘，似乎覺得還不夠，直接去拉住自己搭在沈默肩膀的手，形成一個把沈默圈在懷里的姿勢。

    這次各位要按照我們設(shè)定的旅行路線走，收集十樣自己認(rèn)為很有意義的東西作為紀(jì)念品簽上字，由節(jié)目組放在網(wǎng)上拍賣，所得的收益捐出給兒童慈善機(jī)構(gòu)。

    眾人聽完，覺得這主意很不錯，趙漫補(bǔ)過上期節(jié)目，不忘多問一句，那旅游經(jīng)費呢？

    咳咳工作人員似乎也有點尷尬，這個啊，請各位自理。

    我去

    太摳了吧導(dǎo)演組

    你們真好意思啊我說

    沈默聽著他們的吐槽，也跟著笑，在黎瑜言的圈住的臂膀里，顯得臉更小，他唇角的弧度明明很淺，笑容也不深，但怎么看著，都比以前那些粉絲奉若神圖的照片要真實。

    不管怎么看，這個笑容都發(fā)自內(nèi)心，一點摻假成分都沒有。

    他搭著黎瑜言的手臂，輕輕拍一拍，哄小孩似的，好了，松開吧，我們收拾一下要出發(fā)了。

    黎瑜言絲毫不避諱，當(dāng)著鏡頭用下巴在他肩膀墊了下，只有短暫幾秒鐘，泄露出無限親昵，我有點餓了。

    沈默說，我包里有點餅干，你要不要

    好。他還沒說完，黎瑜言就應(yīng)了下來，尾音拖得無限長，聽起來特別像是在撒嬌，聽的在旁邊一直當(dāng)隱形人的施旗牙癢癢。

    黎瑜言盯著沈默，唇角邊掛著控制不住的笑意，我聽沈老師的。

    【我有個朋友想要想黎瑜言這樣的男朋友，誰能安排一下】

    【再一次加入遺愿清單】

    【媽杯的，沈老師的定力也太好了，這誰能不心動？誰能？！】

    【唯粉，無話可說，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真的跟那誰有點什么，出道兩年多沒見過他這個死樣子，真煩，這節(jié)目不想看了，單人解鎖可以退款嗎？】

    【我只能說，如果黎瑜言這是裝出來的，那他出道就應(yīng)該拿影帝】

    磨磨蹭蹭，節(jié)目組又臨時通知他們收拾東西，說要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在那邊多住一段時間，又耗費不少時間，等再出發(fā)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剛好先去選的那家餐廳吃飯。

    上車的時候，趙漫跟在沈默身后，想要跟他坐在一起，卻沒想到對方側(cè)過身子讓他先上，坐到里面的位置。

    這樣外面剩下的兩個空座，剛好可以留給他和在隊伍末尾的黎瑜言。

    趙漫微微一愣，沈老師不上嗎？

    沈默朝他微笑，有些事起要跟黎瑜言說，不好意思。

    第27章 回不來了

    要跟我說什么？

    沈默正在整理自己纏繞的耳機(jī)線,聞言往身側(cè)看了一眼，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黎瑜言問的是什么，嗯？

    黎瑜言將他的耳機(jī)線拽過來,捏著兩條細(xì)細(xì)的白線整理,一邊掀起眼皮看他,你剛剛不是跟趙漫說有事要跟我說嗎？

    哦，是，沈默想起來，雖然當(dāng)時作為借口的成分頗多,但他的確有事情要跟黎瑜言說，便伸手過去,把夾在他衣領(lǐng)上的麥給關(guān)了,對方動也不動，專心解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繞成這樣的耳機(jī)。

    沈默將自己的麥也關(guān)掉之后，朝在車?yán)锏臄z像機(jī)方向看了一眼,離他們有段距離，應(yīng)該不會湊過來要拍什么特寫，當(dāng)即放心許多，壓低了聲音對黎瑜言說，那個,你收斂一點啊，別太過了。

    黎瑜言快要將一邊耳機(jī)解放出來,漫不經(jīng)心道，什么太過了？

    沈默的神情看來有點嚴(yán)肅,現(xiàn)在是剛錄制,網(wǎng)友覺得好玩，所以沒覺得有什么,但時間一長，她們總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

    嗯黎瑜言拉長尾音，反問道，比如說？

    比如說沈默思考幾秒鐘，嗯，比如說我們接下來的合作？本來光靠我現(xiàn)在的情況是拿不到這種資源的。

    黎瑜言點點頭，看起來還挺認(rèn)真，你繼續(xù)說。

    沈默見對方好像要跟自己認(rèn)真探討這個問題，頓時也認(rèn)真許多，甚至坐直了身體靠在椅背，還有就是，太，就是，太親密了，你有點崩人設(shè)。沈默犀利指出。

    黎瑜言笑了，什么？崩人設(shè)？我什么人設(shè)？

    沈默結(jié)巴了下，就，高冷慢熱人設(shè)啊，不是嗎？

    好像也沒說錯。黎瑜言擺弄半天，總算把耳機(jī)線整理好，遞給沈默，臉上笑意淺，總讓沈默感覺有點毛毛的。

    那我為什么對你不這樣？黎瑜言問他。

    沈默：

    因為你跟沈默是情侶啊喂，這種東西還用說嗎？你自己心里沒有數(shù)嗎！既然談了兩年都沒有出柜那一直保持下去也沒有問題的對吧？

    沈默用一種你覺得我是傻子嗎的眼神看著他。

    黎瑜言忍不住笑了一下，眨眼的一瞬間，所有情緒被他斂在眼睫下，沈默坐的離他這么近，也沒有捕捉到哪怕一絲。

    他輕笑道，你不會是要我在鏡頭前裝作不認(rèn)識你吧？或者不熟？關(guān)系不那么好？

    沈默愣了楞，心想這也不是不可以。

    黎瑜言反問他，那我為什么要這樣呢？我并不喜歡這么做，刻意疏遠(yuǎn)你跟別人互動？我還真的做不出來還有，他深深看了沈默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因為你才過來錄這個節(jié)目的。

    沈默還真的忘了。

    其實他心里是清楚的，黎瑜言沒必要過來錄這個節(jié)目，以他現(xiàn)在的身價，想要去什么綜藝?yán)锓潘梢幌露伎梢?，拿的錢多，其他嘉賓還都會捧著他，追根究底，不過是因為沈默也來錄制罷了。

    他就是為了沈默來的。

    分寸問題，我心里有數(shù)。黎瑜言給他喂下定心丸，仔細(xì)想想，我也沒有做什么特別越界的事情，不是嗎？

    沈默有些難以啟齒，那，網(wǎng)上說你故意故意那個，你也不介意？

    賣腐？黎瑜言挑明，是嗎？

    沈默不說話了。

    黎瑜言冷哼一聲，我管他們說什么。

    好嘛，當(dāng)事人都不介意，他還能再勸什么，有些嘴賤的網(wǎng)友說起話來的確難聽，沈默是早就被鍛煉出來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學(xué)會自動屏蔽那些辱罵博文，但當(dāng)他上網(wǎng)沖浪的時候看見罵黎瑜言的微博時，心情多多少少還是很微妙的。

    別人說他拽倒也沒冤枉他，黎瑜言有這個資本，他不用將這些東西放在心上，流言蜚語也不能讓他做出任何妥協(xié)和讓步，他自顧自過的愜意，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聲音。

    這點沈默倒是很羨慕他。

    行，那我不多說了。沈默將耳機(jī)收拾好，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可以。

    黎瑜言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有話想問。

    沈默要開麥的動作停下來，他側(cè)過臉，朝對方靠近一些，很隨意的姿態(tài)，語氣溫和，什么？

    黎瑜言盯著他的發(fā)頂，聲音很輕，你很討厭我跟你靠得太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