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舍不得
95舍不得 藍天抱著一個用彩色卡紙包裹起來的盒子,上面系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彩帶。 “安叔叔,你說小羅哥哥會喜歡我的禮物嗎?”藍天抬頭問牽著她手的安柏。 安柏笑笑,“會的,因為是藍天的禮物。” 走過醫院長長的走廊,走到小羅哥哥所在的病房,看到他正坐起身。 “小羅哥哥,我來看你啦。”藍天小跑著到他床邊。 “送給你,這是我給你迭的千紙鶴。希望你快點好起來。mama也有迭哦。”藍天將彩紙盒子放在床上。 “謝謝藍天。我很喜歡。”駱嘉年牽起一個溫和的笑,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 “小羅哥哥要看看禮物嗎?我幫你拆開。”藍天自告奮勇地想給駱嘉年展示一下。 駱嘉年點點頭。 安柏將水果放在病床旁,看著藍天與他親近的樣子。駱嘉年看見他進來,兩人對視一眼,略微頷首。 “噔噔——”拆開層層的包裝,藍天舉起一個五角星形狀的玻璃瓶,里面是五顏六色的彩紙迭成的小千紙鶴。 “好看嗎好看嗎?” “好看。”駱嘉年笑道。 “藍天。安靜一點。” 藍天回頭一看,是mama進來了。“mama,我給小羅哥哥看我們迭的紙鶴。” “我看到了。”藍玫說道,“你陪你小羅哥哥說會話吧,他在這很無聊。” “好的!”看到藍玫舉起食指在嘴邊作出噓聲的手勢,藍天夸張地降低了音量:“一,定,完成任務……” 藍玫看向一旁的安柏,用眼神示意他出來一下,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小羅哥哥,你餓了嗎?”藍天將星星瓶子放到旁邊,關心問道。 駱嘉年搖搖頭,視線不自覺地飄向剛才兩人離去的方向。 ------------------------------------- 在住院部樓下的小公園里,草木茂盛,有來往的家屬和在樓下散步的病人。 …… “因為他救了你?”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個嗎?”藍玫問道。 安柏沒有說話,他知道她不會,但比起另一種答案,他寧愿她是出于愧疚。 “我發現我還挺喜歡他的。”她自然地說道,嘴角有淺淺的微笑。 “試著想象了一下,如果他這次真的有什么事,我會很難受。” “他之前問我,能不能只有他一個,我當時說不能。” 安柏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但后來……我想通了一些事情,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我不想讓他傷心,所以我們……還是結束吧。” …… 你不舍得讓駱嘉年傷心,但是他就無所謂。 是嗎? 在這時候,一段早已經生銹般的記憶忽然沒來由地在安柏腦海里閃現。 久遠的回憶里,在那個破陋簡單的出租屋里。 他們在床上嬉鬧,親吻,耳鬢廝磨,她笑著說要將他的衣服都塞到床下去,他問她舍得那么欺負他嗎? 她說她舍不得…… 錯過了她愛他的時候,就再也不能擁有她的舍不得。 現在,她的偏愛和舍不得……是對另一個人的了。 她喜歡的那個人。 空洞麻木的心忽然泛起無盡的酸澀和不甘。 原以為再次相遇是失而復得,是命運眷顧他的一次機會。這一次,他真的以為可以和她重新走下去,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可原來他們之間的那道傷痕,從來就沒有愈合過,哪怕他再如何試圖彌補,都無濟于事。 從始至終,她都是那個可以隨時抽身的人。 他們之間,當真的真的就只有他。 這幾年的時光就像是他偷來的,現在,她要拿走了。 …… “能再抱一下么。”他面向她,淡笑道。 安柏的聲音和緩,似乎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藍玫有點意外,他比她想得要冷靜得多,不過這樣也好,好聚好散。 張開手擁抱他,安柏微微低下身回抱著她,她的氣息縈繞在鼻間,從來沒有變過的熟悉。 “你要好好的。玫玫。” “你也是。你還是可以隨時過來看藍天。”藍玫輕拍他的背。 安柏勉強地笑:“我會的。” “謝謝你,安柏。謝謝你這幾年對藍天的照顧,還有對我的。你幫了我很多。” “別跟我說謝謝……你永遠不需要謝我。” 安柏皺眉,“玫玫……” “嗯?” “沒什么,就是想再叫你一聲。”安柏放開她。 手垂下,牽住她的手。 美好的戀愛,苦澀的婚姻,純粹的rou欲,養育的扶持,她都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 有好的有壞的,但不可否認,她人生很重要的部分都與他的纏繞交錯在一起,剪不斷,理不清。 藍玫看著眼前的男人,仿佛還能看到當初那個清俊斯文的年輕老師的模樣。可只有時間知道,他們都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你有些東西還在我那兒,之后有空記得過來取。”藍玫說。 “好。”安柏答應。 他今天聽話得有些反常,藍玫也不再深究他的緣由。 體面平和地結束,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那我走了。”安柏對她笑笑,慢慢地往后退。 幾步遠之后朝她揮揮手,隨后便背轉過身慢慢走遠。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藍玫意識到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抬起剛才他牽著的手,攤開掌心。 是一把鑰匙。 …… …… 像踩在云端,周圍的人是流動的風。太陽很暖,但他卻覺得有些冷。 安柏神色如常地走在路上,大片的樹蔭投映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影子。 …… “你今年幾歲了?是做什么的?你和師傅是親戚?” “我嘛,跟你同歲,在你姑婆店里做學徒。” “當老師累么?學生好管嗎?我看你就不像能管住人的樣子,你得兇一點,聲音大一點,就像我這樣。”她作出佯怒的模樣,“不許講話!上課說話的統統站到后面去罰站!” 忍不住笑意,刻意維持的成熟持重破功。 “你笑了。”她單手撐在柜臺上,托起下巴,“以后多笑笑,你笑起來好看。” 直白大膽的好感讓他有些無措,耳朵慢慢染上紅。哪怕心如擂鼓,手里緊張得快要冒汗,表面上還是要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 彩燈將夜幕裝點如白晝,燈火與皚皚白雪交相輝映。 他們朝人群聚集相反的方向走著。她伏在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 雪花稀疏地飄落,腳下是踩著積雪發出的咯吱聲音,剛剛追逐后還有些氣喘,她暖熱的呼吸撲在他的頸間。 她戴的絨線帽子的兩根毛球系帶垂在他身前,微微地晃蕩。 “安柏,我們結婚吧。” 她的話隨意地就像在說“安柏,我們待會去喝碗熱湯吧。” 一句話電流般的竄進他的身體,讓他停下腳步。 “說話呀,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嗯……我這不是求婚嗎?你求我求都一樣嘛。” …… “砰!”的一聲。 杯子驚雷似的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聲。 她怔然地聽著,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肆意發泄。 他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那樣的茫然與脆弱,甚至還有一些害怕。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當理智重新掌控頭腦,心里的恐慌逐漸升起。 想去擦拭掉她臉上的淚水,但她卻后退了一步。 “好,那就離吧。” “我明天就搬出去。” …… “如你所愿,安老師。” “我在想著……”她側首到他的耳畔,情話似的呢喃,“怎么讓安老師當我的情人呢……” “不過……我的情人有很多,安老師可不要太傷心呀……” “安老師,給我念首情詩吧,你第一次寫給我的那首。” “安柏……太能折騰了,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她半瞇著眼睛打著哈欠,強打起精神。 “辛苦你了,你真好……” “他比不上你,不用在意他。” “我發現我還挺喜歡他的。” “我不想讓他傷心,所以我們……還是結束吧。” …… …… 仿佛如夢初醒。 安柏停住,抬頭看了一下四周,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陌生的街道。 他忽然不知道現在該要做什么,像一艘失去方向感的船,再次置身于無盡的茫茫大海。 有牽著小孩子迎面走來的路人,小男孩好奇地向他投來目光,問mama那個人怎么了。 女人看一眼安柏,摁下小孩兒亂指的手,說了句“別亂問”,匆匆走過。 安柏下意識抬手觸碰了下臉。 卻只摸到了一手的淚水。 她真的報復到他了,如果這就是懲罰的話。 ———————— (我以為我寫的是he,沒想到寫了叁遍be……還沒刀完,后面還有x__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