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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卿不由蹙眉:“呂竑事發,晉王謀逆之心昭然若揭,圣上為何還要留他?” 周老輕嘆:“老臣也提醒過圣上,但圣上念及父子血親,不愿就此定罪,故而只罰他去古寺反思。” 簡直笑話! 楚卿在心里暗罵,當年逼死宸妃娘娘的時候,怎么沒見這位皇帝陛下念及父子親情,考慮考慮蕭絳的感受? 楚卿道:“信,我會盡快托人送出去。但海州戰事嚴峻,王爺一時只怕脫不開身。京中的局勢,要勞煩先生了。” 周老擺擺手:“都是老身該做的。”又點了點棋盤,“該你落子了。” 楚卿和周老的棋下了足有一個半時辰,最后楚卿險勝一招,周老卻比自己贏了還開心,捋著胡子大笑:“痛快!痛快!自尋卿那小子走后,老身再沒下過這么痛快的棋了。” 兩朝元老,當今首輔,因為輸了一盤棋樂成這樣,若是被圣上瞧見,指不定多后悔請他復任首輔之職。 楚卿無奈低笑,頷首道:“先生,承讓了。” 周老不悅:“叫什么先生,叫師父!” 楚卿愣了一下,婉言拒絕:“學生不敢。” 周老盯著她:“別擺楚尋卿那套,贏我都敢,拜師不敢?” 楚卿微微抬眸,見老頭吹胡子瞪眼睛實在滑稽,忍笑道:“當了徒弟,可就不敢贏師父了。” 周老便跟著朗笑。 說起拜師,周老早在五年前便問過她一次。那時候她尚未入仕,只是京中一介無名小輩,因著和周老下過兩盤棋,見過幾次面,不知哪里得了周老賞識,惹得周老非要收她為徒。 楚卿那時女扮男裝化名楚欽,正在計劃著日后參加科考入仕。她擔心自己的身份給周老惹麻煩,沒應周老的話。 后來楚卿一舉摘下狀元桂冠,周老二度問她是否愿意拜師,且言明一生只收一位徒弟,楚卿仍是拒絕了。 周老兩次遭拒仍未放棄。第三次,周老邀楚卿在鴻章書院下棋,其間又提起此事。楚卿仍婉言拒絕,心底愧疚作祟,一招不慎,第一次在下棋上輸給周老。 周老誤會楚卿故意讓子,頓時心寒,以為楚卿是要借此與他此劃清界限。于是那年,兩朝元老告老還鄉,輕裝簡行離開京城,一走就是五年。 楚卿一直以為周老心里怨她,不會再認她這個學生。可當年濟州事變,整個府衙的官員盡數被貶,只有楚卿一人免于罪罰,不僅沒有被貶,反而升調京城,入了禮部為官,應當是承了周老的情。 念及此事,臨別前,楚卿向周老道謝:“先生,晚輩曾聽楚大人言,當年大人能從濟州升任京城,多虧先生舉薦。此事過去多年,一直未有機會向先生道謝。今日晚輩代楚大人向您道謝,感謝您當年的知遇之恩。” 周老聞言卻皺了皺眉:“誰舉薦他了?他是誰啊?我徒弟還是我兒子,我才不管他!” 乍一聽,楚卿只當周老在說氣話,可再看周老神色,說氣話不假,但沒舉薦似乎也不假。 楚卿一時犯了糊涂,難不成當年舉薦她升任禮部的人不是周老? 那還能是誰呢? 第五十六章 從海州寄來的禮物。 禮部掌禮法,可開一國風化。楚卿一開始入仕便是打算進入禮部為官,爭取從制度上改變如今女子處處受限的現狀。 這件事,她只無意間向周老提起過。所以當年濟州匪患之后,一紙升調禮部的詔書下至濟州府衙,楚卿才會理所當然地以為是承了周老的情。 可若當年并非受周老舉薦,那…… 楚卿心里忽然閃過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難不成是蕭絳? “小七,”楚卿掀開馬車車簾,叫住正在趕車回將軍府的林七,“不回將軍府了,我們去找蘇jiejie。” 自上次海州一別,蘇蘭橈這面忙著尋找何濟的去向,楚卿回京后也一直在為女子學部和海州的戰事四處奔走。這半月來,二人見面的次數不多,蘇蘭橈卻是rou眼可見的一次比一次憔悴。 楚卿不免擔心,問道:“蘇jiejie,還沒找到何公子的下落嗎?” 蘇蘭橈抿了口杯中清酒,苦笑著搖頭:“我派人去揚州找過,倒是見到了何家老爺,但阿濟不在。何家人不肯讓我知道阿濟去了哪,不過也無妨,我知道他平安就夠了。”又看向抬眸看向楚卿,“我聽小七說,你去見周老了?” 蘇蘭橈有意岔開話題,楚卿便不再多問,淡淡點了點頭,道:“嗯,呂竑倒臺,朝中局勢大變,晉王因勾結安國公府觸怒圣上,被罰至古寺靜思己過。如今京中局勢看似回緩,實則暗流涌動。蕭絳被海州的戰事拖住無法還京,周老擔心京中不太平,托我給蕭絳傳封信。眼下葉安已帶著信件趕赴海州了。” 說起蕭絳,蘇蘭橈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道:“說起來,前些日子我聽坊里的客人說,近來老太后鳳體欠安,圣上似乎有借你和蕭絳的婚事沖喜之意。我記得楚二和祁王的婚約原本訂在年底,但若是要沖喜,估計祁王從海州一回來,你們可能就要成婚了。你想好怎么應對了嗎?” 楚卿愣了一下,將酒盅捧到唇邊,低低道:“還能怎么辦,圣命難違,嫁唄!” 蘇蘭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委屈你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里早就認下這門婚事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