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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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河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孟連生,笑道:小孟,明天晚上我要去給人做壽,你跟我一起。 孟連生點頭:好的。 * 隔日傍晚,鐘叔帶著一件簇新的竹布長衫敲開了孟連生的門。 小孟,你待會兒要跟先生去沈家做壽,可不能丟了我們柏公館的臉面,這是先生讓我給你準備的新衣裳,趕緊換上,我再讓羅媽給你弄弄頭發。 他話音剛落,拿著剪刀和頭油的羅媽,便擺動著胖身子鉆進房門,笑呵呵道:我保管把小孟收拾得俊俏俏。 兩個人圍著孟連生一番捯飭,又是換衣衫,又是理頭發,還將少年人下巴冒出的胡茬剃得干干凈凈。 半個小時后,鏡子里的少年徹底變了個樣,锃亮的小分頭,清爽筆挺的竹布衫,怎么看都是一個俊朗的小青年。 羅媽笑道:瞧瞧!這是誰家的俊小伙? 孟連生看著鏡子里的人,因為覺得有些陌生,又被旁邊兩人贊不絕口,臉上也忍不住有點發紅。 等他出門下樓,路過公館的大小女傭,瞧他這副煥然一新的模樣,都忍不住打趣:快來瞧!這小公子是誰啊?不會是小孟吧?哎呀,差點認不出來! 他在柏公館老實本分,比他年紀小的丫頭也不會在他面前羞赧,個個是忍不住對他瞧了又瞧。 孟連生低著頭一言不發,仿佛是被女傭們逗得害了羞。 他盯著自己的腳尖,在心中暗想,原來自己也是英俊的。 * 與柏清河坐車到了一棟花園洋房門外停下,孟連生才知道今日柏清河要做壽的沈家,是沈家花園的沈家。 今日是沈行知的七十大壽,沈家花園已經停了不少小汽車和黃包車。 柏清河下了車,挽起一點袖子,瞥一眼孟連生望著前方洋房,怔愣愣的模樣,低聲叮囑:小孟,你是我的隨從,不用緊張,跟著我就行。 孟連生回神:明白,先生。 柏清河平時出去應酬,多是帶常安常平,這回第一次帶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能給他丟臉。 他其實并不多緊張,只是有點好奇和興奮。 他知道,沈玉桐就來自沈家花園。 原先對這座花園洋房,他只是偶爾路過。原本以為柏公館已足夠豪奢,但到了沈家花園才知天外有天,氣派比柏公館更上一層樓。 這些鹽商世家,確實是富得流油。他看過報紙,知道沈家如今建了精鹽廠,從傳統鹽商轉為現代實業,影響頗大。 二人隨著聽差來到宴廳,在門口迎客的是沈家大公子沈玉桉。他上前與柏清河握手:柏老板,好久不見! 大公子好久不見! 二人寒暄完畢,柏清河讓孟連生將壽禮交給迎客的聽差后,領著他直接到來主桌前。 主桌坐著是今晚的壽星公沈行知,以及他的幾個兒女女婿。 左側是幼子沈玉桐,右側空出的一個位置,想必是留給門口迎客的長子。沈行知就這兩個兒子,但在沈玉桐右側還坐了一個大個子年輕男子,看著與沈家幾個人都不掛相,也顯然不是女婿。 孟連生見過他,就在元宵燈會上。 原來這人正是死皮賴臉要挨著沈玉桐坐在主桌的龍嘉林。 柏清河上前做了個揖,道:沈老先生,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沈行知今日穿著一件深灰色馬褂,笑著起身回禮道:多謝柏老板。 柏清河道:沈老客氣了。 與此同時,桌上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孟連生? 說話的正是沈玉桐,在看到了柏清河身后的孟連生后,他幾乎是驚訝地站起來。 相較于他的訝異,孟連生則要平靜許多,他只輕輕一笑,點頭低聲道:沈公子! 柏清河未曾見過沈玉桐,不過對于沈二公子大名有所耳聞,聽說過沈家二公子面若潘安,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因而剛剛過來祝壽,掃到桌上的人,很輕易就猜到桌上模樣最亮眼奪目那位年輕人便是了。 只是在沈玉桐與孟連生打招呼時,他還是不由得露出驚訝,回頭看了眼自家這位小聽差,開口道:二公子與我家小孟相識? 沈玉桐笑道:我與小孟有過幾面之緣,他幫過我,沒想到他是柏公館的人。 柏清河笑著點頭:原來如此,那也算是我們柏公館和沈家花園的緣分,今日是沈老先生的大日子,賓客多,我就不討嫌站在這里叨擾了。 沈行知指了指旁邊桌子空出的位置,笑道:那就請柏老板入座。 沈玉桐從善如流,領著孟連生在一旁坐下。 沈行知這場壽宴,辦得不算高調,只請了不到百人的賓客,但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按照習慣,各大人物的隨從都在外面等候,進入宴廳的都是伉儷或父子兄弟,鮮少柏清河這樣,將隨從帶進宴廳。 柏清河是草莽出生,沒有豪門世家那么多講究,也并不在意旁人眼光,他沒向旁人介紹孟連生身份,只說是自己人,還讓他上桌與自己坐在一起。 當然,也并沒有人去在乎這個沉默內斂的少年到底什么身份。 沈老爺子是戲迷,今晚沈家為他做壽,專門請了慶春班來唱堂會。慶春班是北京來的戲班子,在上海一炮而紅,班主佟如瀾成了名角兒。 今日演得是《貴妃醉酒》,扮上戲裝的男旦,身段柔美,唱腔婉轉,一段唱下來,眾人拍手稱好。 沈家聽差拿了一只盒子,來到沈行知所坐的主桌上,道:老爺公子,這是今晚準備打賞給佟老板的禮物。 好好好!沈行知點頭,抬手示意將盒子打開。 富貴人家打賞戲子,約莫都是金銀珠寶,旁邊幾桌都好奇地看著沈家,想知道今日出手有多闊綽。 哪知,盒子剛打開,幾聲驚叫便驀地響起。那聽差見到盒子里的狀況,也是嚇得大叫一聲,本能地將手中盒子丟開。 主桌上的沈家人和旁邊挨著的兩桌客人,都是嚇得手忙腳亂離桌。 原來這盒子里竟不是什么珠寶,而是兩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旦獲得自由,大概是也是受到驚嚇,飛快亂竄。 其中一條直直朝龍嘉林面上撲過去。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毒蛇馬上要咬上龍嘉林時,一只手猛然伸出來,掐住小東西的七寸。而桌上一條往下溜去的蛇,被另一只手抓住。 而這兩只手出自同一人。 柏清河也是半晌才反應過來,看到孟連生手中一手一條毒蛇,急道:小孟,你沒事吧? 孟連生搖頭,道:抓住了,不會咬人了。 雖然宴廳仍舊嘈雜,但總算有驚無險。沈玉桉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朝眾人道:不知是家里哪個淘氣的孩子跟大家開玩笑,沒事了,大家不用怕。又招來聽差,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孟連生手中兩條毒蛇,快帶這位小兄弟出去把蛇處理了。 沈玉桐道:我也去。 沈玉桉點頭,又不放心地囑咐:當心點。 沈玉桐要去,龍嘉林自然要跟上。 一行人來到院子里。 因為那兩條毒蛇尖頭獠牙,活蹦亂跳,沈家的傭人并不太敢靠近,到了花園里,小心翼翼問抓著蛇的孟連生:這要怎么弄?會不會咬到人? 孟連生道:拿個麻布袋子來。 聽差趕忙去找袋子,片刻后,拿了一個袋子過來。孟連生將蛇小心翼翼對準袋子口,那小蛇仿佛有了靈性一樣,順溜鉆了進去。 沈玉桐暗暗稱奇,道:小孟,你怎么這么厲害? 孟連生道:鄉下蛇多,從小就抓蛇,所以不怕的。 一旁的龍嘉林,見麻布口子被封上,想到剛剛這小畜生,差點一口咬上他英俊的臉。若真是被咬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頓時怒從膽邊生。一把從孟連生手中奪過口袋,丟在地上,抬起穿著皮靴的腳,狠狠朝袋子里的小玩意兒踩去。 他媽的!敢咬老子,老子踩死你們! 沈玉桐見他跟失心瘋似的,皺眉道:小龍,差不多得了。 龍嘉林充耳不聞,依舊狠狠踩著,那麻布袋很快便被蛇血染濕,感覺里面已被踩成一團亂泥,龍少爺方才收回自己一雙大腳,神清氣爽地揚起嘴角:好了。 沈玉桐搖搖頭:小孟,今晚多虧了你,不然不知道出多大的事。 龍嘉林似乎這才想起自己今晚的救命恩人,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多謝兄弟! 孟連生抬頭,見沈玉桐笑盈盈望著自己,忙不迭搖頭: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中秋快樂! 第16章、第十六章 人情 一行人回到宴廳,沈家的人大都不在,賓客也已散去,傭人正在收拾,只剩沈玉桉與柏清河兩人在聊著。 爸爸呢?他老人家沒事吧?沈玉桐走過去問。 沈玉桉蹙眉道:老爺子受了驚嚇,已經回房休息。他目光落在弟弟旁邊的孟連生身上,我剛正和柏老板聊呢,多虧了他家這位小兄弟,不然今晚只怕是出大事。 說著又瞅了眼龍嘉林,心道那蛇一放出來就朝這家伙撲去,想來蛇也曉得誰討人嫌。不過也幸好被柏清河這手下給及時捉住,要是龍家這根獨苗,真在沈家花園出點什么事,他們也委實負不起這個責任。 于是對孟連生愈發感激,客客氣氣道:小兄弟于我們沈家有大恩,我沈玉桉一定要會好好酬謝。 柏清河笑說:今晚小孟是立了大功,我也是沒想到他有這一手,剛剛那蛇冒出來,連我都嚇了我一跳。又對孟連生道,小孟,既然大公子要酬謝你,還不快謝謝大公子。 孟連生走上前一步抱拳作了個揖,道:大公子客氣了,剛剛不過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酬謝更是不敢當。 柏清河見他雖然有幾分木訥,但十分有禮貌,也不貪功,嘴角露出幾分欣然和驕傲。 沈玉桉道:要的要的,一定要的。 孟連生便求救似的看向柏清河。 柏清河會意,笑道:大公子,小孟是個實誠人,他說不要就不是跟你客氣,你要真客氣,反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你這份謝意,我幫他收下就好。 沈玉桐也笑道:大哥,小孟就是這樣的人,我們要是太客氣,反倒讓他為難。 沈玉桉聽兩人這樣說,也不再強求,只又感激地看孟連生一眼,然后才把目光落在龍嘉林身上,假惺惺關心道:對了,小龍沒事吧? 龍嘉林擺擺手:大哥放心,我沒事。 沈玉桉心中哂笑,誰是你大哥? 正說著,一個穿著月白長衫的年輕男子款款走過來,對沈玉桉行了個禮:大公子,那我們告辭了。 這人約莫弱冠年紀,身材清瘦,面如傅粉,眉目含情,說話時帶著一股自然的媚態,正是剛剛臺上那位卸了妝的楊貴妃,如今上海灘當紅的角兒佟如瀾。 沈玉桉對他回了個禮,愧疚道:今晚讓佟老板受驚了,回頭我會安排聽差送上一份厚禮去慶春班賠罪。 佟如瀾彎唇一笑,道:小孩子的惡作劇罷了,沒事的。回頭大公子二公子賞臉來看我們慶春班的戲,我就很高興了。 他說這話時,一雙含了秋水般的眸子,輕飄飄朝沈玉桐瞥了一眼。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沈玉桉豪爽道,我們沈家都是愛戲之人,家父都常以票友自居,日后定然回去多捧場。 龍嘉林覷著眼睛看了看佟如瀾,他是有點看不上這些比女人還魅的男旦的,見對方那雙眼睛總往沈玉桐這邊瞧,當即不屑地撇撇嘴,豪氣地插話道:大哥,到底哪個王八小犢子這么淘氣,在沈伯父的壽宴放出兩條蛇?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一說到這個,沈玉桉復又沉下臉色,目光落在一旁的幾人身上,話到嘴邊,又轉口淡聲道:回去審問就知道了。 其實說這事是家中孩子淘氣所為,不過是對賓客的托詞,明白的人都是心照不宣。柏清河自是看出沈大少爺不愿當著他這個外人說太多,便抱拳笑道:大公子二公子龍少爺,那我們也告辭了。 好的,柏老板慢走,等有空,我再去柏公館感謝柏老板和小孟兄弟。 不客氣。 沈玉桉正要招呼宴廳里善后的聽差送客,沈玉桐先開口道:我送幾位出門。 龍嘉林將沈玉桐往自己身旁一帶,攬住他的肩膀,頗有幾分主人家的架勢:我跟你一起。 沈玉桉原本就被這今晚這一出鬧得一肚子火,見龍嘉林對幼弟這副黏糊糊的模樣,愈發滿火大,也懶得再看。 慶春班五六個人加上柏清河孟連生,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蕩蕩。 到了門口,正要分別時,佟如瀾想起什么似,讓一個丫頭拿出幾張戲票,道:二公子龍少爺柏老板,我下個禮拜六,要在丹桂戲院登臺,連演一個月,幾位若是有空,可以賞臉來看。 柏清河其實對看戲興趣不大,但他做人也算是八面玲瓏,笑著接過兩張戲票,道:佟老板的戲現在是一票難求,這是柏某的榮幸,求之不得。 沈玉桐也笑著接過票:佟老板太客氣了,我一定去捧場。又對柏清河笑道,柏老板,小孟今晚幫了我們沈家大忙,回頭我想請小孟專門吃個飯,還請柏老板行個方便。 柏清河朗聲笑道:方便方便,小孟能交上二公子這樣的朋友,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哪能不方便?他拍拍孟連生的肩膀,二公子不放心的話,這頓飯我替小孟先應下了。 孟連生摸摸頭,露出一個內斂羞澀的笑:二公子太客氣了。 笑著道別后,柏清河領著孟連生上了小汽車。他靠坐在椅背上,將手中兩張戲票交給身邊的少年,戲謔道:我不愛看戲,這兩張戲票都給你,回頭你自己約個姑娘去丹桂戲院,就當長長見識,也方便日后出來做事。 孟連生被他臊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道:不用了。 柏清河大手拍在他肩膀:小孟,跟外人可以客氣,跟我就不不需要了。 孟連生這回沒再拒絕,接過戲票道:謝謝先生。 柏清河笑說:今晚你立了大功,也算是替我在沈家那里掙了一個人情。 孟連生小心翼翼將戲票收進胸襟內的口袋,借著車內燈光,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試探問道先生,沈家是得罪是什么人了嗎? 柏清河輕笑了笑,道:可不是么?沈家去年建了精鹽廠,到現在月產量已經上千噸,價格比粗鹽土鹽貴不了多少,長江這一帶大片的經銷商,都爭搶著做沈家生意。你想想,他們這是動了多少傳統鹽商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