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水來土屯
一邊感慨著,一邊出門,來到門口,卻發現自己昨夜里隨手扔在小區花園旁的自行車居然被人送到了父母家門口,而且,車子似乎還擦拭了一遍,清晨的陽光一照,居然熠熠生輝。 這必定是那群“多事”的保安干的了。擦那么干凈干嘛,沒準被賊惦記上了。 周修常騎車入校,然而隨著一米米離校園越來越近,竺蘭蘭的身影竟然幽靈般從他的心底浮現出來。 “要是我開車的話……”周修常心中暗道,“或許昨夜就可以追上他們了。不知道昨夜里,竺蘭蘭在那兩個猥瑣的男人中間會怎樣?這真的是她自愿的選擇嗎?” 一時間,又是嘆息又是擔心,就這么走進了教室。 剛在座位上坐下,屁股還沒熱呢,鄭大千就不請自來,湊到了跟前。 “我說老大,怎么樣?”鄭大千盯著周修常的眼睛,似乎想從他的眼睛一瞧究竟。 周修常困惑道:“什么怎么樣?” 鄭大千眼睛一翻,不滿道:“忘啦?昨天晚自習,是誰提前離開教室的?是誰讓我打掩護的?” 周修常想起來,道:“哦!那薛老師問我了沒有?” 鄭大千道:“何止是問了!一看你逃課了,十分不爽,說要向竺老師告狀,恐怕今天要找你家長嘍!” 一看鄭大千說話的夸張姿態,周修常就知道他信口開河,笑道:“那你幫我做掩護,你也有責任,你怎么不找家長?”其時學校是實行連坐制,包庇壞學生和壞學生同罪。 鄭大千語塞,支吾道:“我……我……哎呀呀,我好不容易才把薛老師勸住!我說,周修常感冒了,肚子疼,都站不起來了……”說到這兒,鄭大千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周修常道:“行啦,你別咒我啦!” 鄭大千笑夠了,道:“我說正經的啊。你昨晚上干嘛去了?老實交代!” 周修常神色一黯,道:“其實也沒什么。” 鄭大千見他神情不對,道:“靠!是不是有人惹你了?” 周修常道:“怎么全天下與我為敵么?這么多人惹我?” 鄭大千道:“就咱倆這關系,你在我面前藏不住悲傷的!” 周修常苦笑一聲,點頭道:“悲傷的就是這一點。” “所以啊……”鄭大千悠然道,“說吧,本大爺聽著呢。” 周修常想了想,道:“那個顏宇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勾搭上了……”說到這兒,他難于啟齒了。 鄭大千一聽,接道:“勾搭上了誰?竺蘭蘭?” 周修常點頭。 鄭大千大惑不解又義憤填膺,道:“不可能的!要是能勾搭上,那還用我們去……”說到這兒,他發現周修常神色凄凄,“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周修常道:“我想,沒準是竺蘭蘭自愿的。” 鄭大千道:“怎么可能?竺蘭蘭那么漂亮乖巧,不會腦筋不正常了吧?肯定是你腦筋不正常了,看錯了,瞎說!” 想到人見人愛的美女老師竟會如此不堪,鄭大千也是一百個不信,道:“你說,她為什么要自愿跟那顏宇天?而且,顏宇天還被我們收拾過,她能看得上?!” 周修常道:“你忘了?顏宇天的叔叔是郭本易,咱校的黨組書記?未來可能成為郭校長的?” 鄭大千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腦袋!忘了,人家這么狂,自然有背景啊!完了完了!” 周修常道:“完什么完?我說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水來土掩。”鄭大千非要按照自己用詞的習慣糾正了一句,又道,“反正那個什么將啊,土啊,都是你了。” 周修常并不在乎郭本易、顏宇天之流對付自己,而是擔心竺蘭蘭委身泥沼,道:“我壓根不懼他們。黨組書記又不是校長,在學校里,校長才是一把手嘛。我擔心的是……”到這兒,又說不出口了。 鄭大千明白他的意思,嘆息道:“竺老師真的會自甘墮落?她會為了什么‘郭校長’而……”一貫口不擇言的鄭大千也說不下去了,跟著周修常一起苦惱起來。 過了一會兒,鄭大千道:“媽的!這就是你昨晚上逃了晚自習的原因?” 周修常道:“我在校門口碰到他們了,竺蘭蘭、顏宇天和郭本易。我悄悄地跟在他們后面,聽到郭本易說工作上的事情,很明顯竺蘭蘭之前便有求于他。” “唉!”鄭大千晃晃腦袋,“我還是不相信……嗯嗯,不信。” 周修常道:“后來,我想追上去,但是他們打了一個車,走了,我沒追上。上車前,郭本易還……媽的!” “媽的!”鄭大千當然明白郭本易一定是動手動腳了,“竺老師呢?沒有反抗?他們就走啦?然后呢?” 周修常道:“然后我沒追上,自然就不知道。她會不會……總之,不知道。” 鄭大千思索一會兒,依然搖頭道:“不,我不信。不信。”然而,他的神情也由初時的驚訝、不滿,漸漸變成了黯淡、傷然。 就在這時,蘇語琪滿面笑容,向他們走了過來。 蘇語琪看他們愁容滿面,不免也呆愣了一下,道:“咦?你倆這對小夫妻,這是吵架了么?” 鄭大千駁斥道:“你倆才小夫妻呢!” 蘇語琪道:“看看,急眼了吧?急于否定就是肯定啊。” 鄭大千還想再說什么,蘇語琪打斷道:“不要辯解啦,我不聽。” 鄭大千張了張嘴,最后來了一句:“反正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蘇語琪道:“管它什么事,我不聽。” 轉身面對周修常,道:“我聽他的。嘻嘻。” 周修常知道蘇語琪為什么找他,也知道她怕是猜到了自己愁容慘淡是為了誰,便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爸爸怎么說?” 鄭大千道:“哈哈,果然問了家里了。蘇語琪,你爸爸怎么說?” 說著,鄭大千雙手支頤,做出認真聽講的樣子。 只聽周修常和蘇語琪齊聲說道:“鄭大千,讓一讓。” “我偏不!”鄭大千不滿,“干嘛想把我扔下呀?這電燈泡我當定了。” 周修常和蘇語琪對視了一眼。然后,她周修常使個眼色,周修常忽然一腳踹出,踹在鄭大千椅子上。 “哎呦!”鄭大千身子一歪,“我讓,我讓還不行嘛!不過……”他又頓了一頓,“你們得告訴我都談論什么了!” 蘇語琪道:“你怎么好奇?” 周修常道:“放心,以后你會知道的,又不是什么國家秘密。” 鄭大千得到周修常保證,方才悻悻離開。 周修常道:“你爸爸看紙條了么?” 蘇語琪的目光中有著一絲興奮和得意,道:“我把紙條放在他的書桌上了,這樣我爸晚上回家的時候,就一定能看到了。” 周修常道:“不是當面交給他的?” 蘇語琪用“你怎么這么不懂事”的眼光瞥了他一眼,道:“我爸很忙的好吧?昨天回家夠早的了!” 周修常一想也是,改革春風吹滿地,新鮮事物層出不窮,各級官員都忙得腳打后腦勺,便道:“那他看了嗎?” 蘇語琪道:“看了啊。大清早我起來,看見我爸和我媽吵吵。” 蘇語琪故意說到這里,不說了。 周修常覺得大惑不解,道:“你爸和你媽吵吵?”心想,你父母吵架,怎么和你爸爸看沒看我的紙條有關系? 轉念一想,似乎明白了,道:“是不是……你爸爸以為那張紙條是你mama放在他桌子上的?” 蘇語琪如花般一笑:“聰明呀。這都猜出來了。” 周修常被她夸贊,謙虛地一笑。實際上,他在紙條上寫的字工工整整,是正楷書,筆力遒勁,第一眼看上去有如成年男子的筆跡,其內容也是一般。故而蘇語琪的父親認為是自己妻子把某個男人提出的建議放在他的書桌上,也有可能。 周修常道:“那你爸爸都說什么了?” 蘇語琪意味深長地一笑,道:“我爸爸批評了我mama,認為她不該干涉他的工作。我mama自然極力否認。于是,我爸爸把你的那張紙條亮了出來,說,‘這是什么?’我mama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說,‘我可不知道,你不要一大早找不痛快。’他們倆都是小聲吵架,怕吵醒了我姥爺。但我在衛生間里,都聽到了。” 周修常聽她這么一說,結合自己的婚姻生活,便明白了大半。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最感到不快的是,妻子把另一個男人的話當成金科玉律,然后呈現給自己的丈夫……這不是顯得自己無能嗎?無論另一個男人說的多么有理,丈夫的嫉妒心發作,至少一時半會是絕對不會聽進去的;結果妻子著急,覺得丈夫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于是一場令雙方都心寒的口舌之爭便在所難免了。 周修常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周修常想,你可別放之任之,最后盡管誤會解除,但你爸爸也對我沒什么好印象了。 令他慶幸的是,蘇語琪說道:“我當然出面啦!你以為我會讓他倆吵個沒完?我姥爺其實早就起來了,正在里屋聽收音機呢,要是他聽到了,難保又是一場風波。” 周修常聽她說什么姥爺的事情,覺得這無關緊要,他只是問:“你怎么說?” 蘇語琪笑道:“看你急的!” 周修常道:“拜托我的蘇女俠,快上課了!” 蘇語琪道:“叫我蘇女俠了?不行,你得叫我蘇女強人。” 不愧是御姐,周修常知道這個時候還沒有流行“御姐”這個詞,而是流行“女強人”,只好道:“是,女強人,你是蘇女王,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