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后我成了黑蓮花 第1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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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姮點頭,“我只記得身為人的事,剖心之后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但我想,你們見了我都是這般不自在,想必我后來……一定做得很過分罷。” “沒有沒有!”殷晗連忙上前,急切道:“那并非你本意……你是什么樣的人,這些年我們還不明白么?這些不過是神族利用你,讓你被迫為他們效力罷了,師妹你……不必自責。” 汐姮一怔。 殷晗從未主動叫過她“師妹”。 從前他不太待見她,總是連名帶姓毫不客氣地叫她,無論她主動示好,還是合乎禮儀,他始終未曾將她視為自己的師妹。 后來,江音寧來了,他對江音寧萬分好,護著她,照顧她,只聽她一人的解釋,也只肯叫她一人“師妹”。 汐姮還是第一次聽他稱呼自己為“師妹”。 雖然他語速很快,那兩個字不自在地囫圇了過去,她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垂睫,眸底暗色掠過,唇瓣卻是一彎,“嗯。” 殷晗得了她一聲溫溫柔柔的回應,再次魂飛天外。 第94章 神族不缺一只鳳凰。 晚膳是汐姮親自下廚做的。 其實在座的幾位都早已辟谷, 尤其是謝涔之,身為真神之身,更無須沾染半分人間俗物, 但因為是她下廚, 他們反而受寵若驚極了, 完全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做了滿滿一桌子菜, 侍女幫她陸續端了上來, 原本用來議事的主殿, 登時被香氣環繞。 殷晗有些如坐針氈, 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怪不好意思的。 齊闞和宋西臨也從未嘗過汐姮的手藝,更別提與君上一起用膳,此刻都默默保持沉默。 汐姮斂裙坐在了謝涔之身邊,笑吟吟道:“吃呀。” 三個人都不動。 不知道的, 還以為這是一桌子毒藥。 她美目一轉,親自拿起筷子, 夾了一塊rou到謝涔之嘴邊。 汐姮:“啊——” 謝涔之:“……” 男人的神色有些無奈, 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低頭就著她的手, 把那塊rou吃下。 “好吃嗎?”少女眼睛亮晶晶地問他。 “嗯。”謝涔之笑了,抬頭摸了摸她的發, 眸底情緒翻涌,忽然便覺得有些難受。 她不是第一次為他下廚,但他卻是第一次坐下來陪她慢慢吃。 以往都是她做好了送來, 有時他忙到很晚才回來,她為他備好的糕點早就涼透了,她便會自己全都倒了, 也不讓他吃涼下來的食物。 她大抵是失望過很多次吧。 但是她都沒說過。 謝涔之其實還是覺得不真實,就算她失憶了,忘記了汐姮的一切,她真的還會在主動剖心尋死之后原諒他嗎?那個時候,她連活下去的意志都沒有了,可是一覺醒來,卻愿意接納他? 他覺得不真實,又強迫自己不去深想為什么。 就現在這樣,也很好。 她就在他身邊,他會對她好,就這樣下去,什么都不要想。 汐姮率先動筷,另外三人便也開始慢慢地夾菜,不得不說,汐姮的廚藝真的很好,他們以前也只是有所耳聞,沒有真的嘗過她的手藝。 齊闞感慨道:“師妹這手藝,比藏云宗的廚子不知強了多少,我還是第一次嘗到這般美味。” 汐姮笑,“齊師兄這么喜歡,下次我便還做。” “不必不必。”殷晗忙不迭擺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師妹你……身子虛弱,怎可天天下廚,這種事情交給下人來就行了。” 齊闞樂呵呵地夾了快rou,察覺到謝涔之冷淡的目光,也跟著打趣道:“師妹如今也不僅是師妹,還是宗主夫人,屬下怎么敢讓夫人接二連三地屈尊降貴……就算我不心疼,君上也舍不得啊。” 宋西臨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屬下怎么敢把夫人當廚娘使喚。” “……”汐姮被他們打趣得有些尷尬,轉而把頭埋進謝涔之懷里。 謝涔之抬手摟住懷里的人,目光冷淡地掃過去,還在邊吃邊笑的幾人登時噤聲,老老實實埋頭扒拉碗里的飯。 等到吃完飯,汐姮還沒動,這三人仿佛早已蓄勢待發,爭著要洗碗。 汐姮無語地看著他們。洗個碗怎么還能爭起來,他們吃錯藥了? 邊上的侍女躊躇了許久,還是說:“這些事……交給奴婢便好。” 等到碗筷收拾下去,汐姮吃飽了也開始犯困,謝涔之叫人帶她回去休息,汐姮便乖乖地跟著侍女走了。 她跟著侍女沿著山路往回走,走了一半,忽然聽到有人在議論著什么。 “藏云宗的人來了,神君是不是馬上就要離開了?” “應該是……”有人憂心忡忡道:“不周山離北域這么近,若是神君走了,萬一神族攻過來,我們可怎么辦啊。” 汐姮忽然停下了。 她站在原地不動,身邊的侍女隱約發覺了不對,想過去叱責那幾個弟子,被汐姮拉住了。 汐姮安靜地聽著。 “要我說,就應該像華邑長老提議的那樣,把這神族公主一直關押在不周山,只要我們手里有這個籌碼,那些神族怎么還敢進犯人界!只可惜神君被那公主迷昏了頭,駁回長老的提議不說,還不許人議論,眼下藏云宗的人來了,莫不是還要把那公主接到藏云宗不成?” “你少說點吧。”有人壓低了聲音,“那神族公主說不定是真的失憶了。你難道忘了么?前幾日闖進來的那只鳳凰,不就是被神君親自斬落了,她要是沒失憶,早就想著法子去救那只鳳凰了,還會整日和神君大人在一起?” “唉。說來,那只火鳳著實太強了些,好幾個長老都險些被殺了,日后要是再來一只鳳凰,沒了神君可怎么辦啊……” “……” 他們的聲音逐漸遠去。 火鳳凰。 赤言。 汐姮指尖發冷,心底陡然生怒,恨不得一劍捅死謝涔之。 他明明答應了她!只要她留下,他就不傷害神族! 這個騙子! 還好她不是真的失憶,也不是真的失去了修為,否則她還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只怕是永遠被他瞞在鼓里,等到她的族人都死絕了,她也毫無察覺! 這一瞬間,汐姮生吞活剝了謝涔之的心都有,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默念心訣,強行誘導自己的識海,再度潛入平靜無波的湖面之下。 當夜,謝涔之回到閣樓,卻發現汐姮不在。 他的眼神瞬間冷徹如冰,掌心一推,無渠劍憑空出現,去追尋汐姮的氣息。 無渠劍最想殺的人,一直是汐姮。所以只要她還在不周山,要找到她,也不費吹灰之力。 謝涔之沒有覺得她會逃跑,盡管不悅,但他并未想過什么結果,直到他發現她在關押赤言的地牢里,腦子里便是“嗡”的一聲,鋪天蓋地的驚怒讓他差點當場劈了赤言。 但他又立刻恢復冷靜。 那一瞬間的怒意來自謝涔之,很快被身為天衍神君的冷靜淡漠給壓了下去。 她本來就是認識赤言的。 恢復記憶之前就認識。 這還不能說明什么。 謝涔之親自去地牢,讓聞訊趕來的所有弟子長老全都退下,撲面朔風拂動袍角,帶起一陣冰寒之氣,他垂袖冷淡站著,目光直直望著汐姮。 汐姮也望著他。 她站在牢門外,像是被突如其來的陣仗給驚著了。 她好像不明白,自己只是來看一下赤言,為什么能讓整座山叫得上名號的人都一窩蜂地涌過來,陣仗之大,仿佛她是要去刺殺謝涔之一樣。 她的表情帶著點兒懵,還有些無辜。 隔著鐵柵欄,巨大火鳳被無數根玄鐵刺穿身體,懸掛在空中,血珠一滴滴地砸落,血腥氣刺鼻。 那只火鳳還有意識,在輕微的掙扎,發出嘶啞的鳴叫。 謝涔之朝她走來,衣袍無風自動,卻伸出手,“阿姮。” 她猶豫著把手遞給他,小聲問:“我是來不得么?為什么你們都……” 方才那些人恨不得拔劍捅死她。 他抿唇,抬手把她摟入懷中,緊緊箍著她的腰肢,低聲道:“別怕,只是誤會。當初你覺醒時,與這只鳳凰走得太近,他們誤以為你要救人,這才大動干戈。” “我只是來看看,赤言之前……救過我的。”她咬了咬唇,拉謝涔之的衣角,小聲道:“你應該還記得的,我在斬刑臺上差點死掉的時候,是他把我帶走續命……我只是今日聽說……他好像是為了救我,才被你抓住的,不然我不會來的。” 她是這樣的人,不喜歡虧欠旁人,恩怨分明。 至于那個“聽說”,汐姮身邊的侍女也早就告知了謝涔之,她聽到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這樣的反應,是最正常的。 如果她聽到了卻漠不關心,反而不像阿姮了。 謝涔之微笑,反手握緊她攥著自己的手,柔聲說:“他殺了很多人,其中有一部分,是這不周山的弟子,按照規矩,是要處決的。” “……” “但我不殺他。”他抬手,微涼的手指理著她鬢邊的發,語氣淡淡的,“他與你關系緊密,也曾救了你,憑這一點,我不殺他,但也不會放了他。” “那……”她問:“涔之打算一直關著他嗎?” 鐵鏈掙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牢里的鳳凰緩緩抬頭,金色的瞳孔溫柔地凝視著汐姮,身后的翅膀不住地拍動,卻撕裂了更多傷口。 赤言痛苦地喘息著,又笑了。 她沒事,那就好。 他自知這次是在自尋死路,他不是天衍的對手,可到底,他還是想過來,親眼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