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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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清理最難的部分,大夫聚精會神,不敢分神。 陳翎也收起思緒。 原本以為自己應當是不怕的,但大夫一點點將肩頭那處傷口揭開時,觸目驚心的幕幕,還是讓她整個人僵住。 倏然間,眼眶便紅至了眼底深處。 大夫開始清理,沈辭也開始疼痛,昏迷中開始沉吟,悶哼。 沈辭即便受傷,力氣不亞于身側的大夫和陳翎,陳翎噙著眼淚壓住大夫讓她壓住的那處,但大夫這里卻有些無從下手,怕傷到沈辭。 他若是意識清醒,也不會,眼下是毫無意識的掙扎。 大夫著急,“公子,別動,怕傷口加深!” 小五在外聽得心驚膽顫,“主家?要不換我來?” 他能按住將軍。 但小五也知曉讓陛下和太子都在馬車外,更不安全! 陳翎輕輕俯身,朝著沈辭溫聲道,“自安,別怕,是大夫在處理傷口。你忍著,盡量別動。” 大夫詫異看她。 其實沈辭的意識是模糊不清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陳翎聲音的緣故,潛意識里多了分踏實平穩,陳翎讓大夫再試的時候,雖然還是下意識掙扎了繼續,卻無早前那般厲害了。 大夫欣喜,“公子是認得夫人聲音,夫人,隔一會兒您繼續同公子說說話,公子心中能安穩些。” 陳翎頷首。 接下來的處理都還算順利,沈辭中途掙扎厲害了兩次,都在陳翎同他說話時,有一次是掌心撫上他臉頰時,他整個人莫名緩和下來…… 到此處,沈辭身上的血衣和夾在傷口縫隙中的布料殘渣都基本取了出來。 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氣,“接下來才是處理傷口,給傷口上藥,包扎,深的傷口公子可能會痛醒……因為公子是無意識的,怕他忽然痛醒會咬到舌頭,到時我會提醒夫人,需要拿手帕這樣的東西給公子咬住,怕他咬傷舌頭……” 手帕…… 陳翎記得沒有,若是真要,只能撕下衣裳上的紗布。 大夫說完,已經伸手去揭下最后那塊衣裳,但揭下的時候,手還是忍不住抖了抖,重重嘆了聲,“公子身上的太多傷口了,新傷舊傷加一處,這身上,每一處……” 大夫皺緊了眉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陳翎也整個人都頓住。 忽然明白他口中九死一生,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意思。 陳翎的眼眶徹底紅了。 她其實記得玉山獵場時候……那時候她胡亂咬過他肩膀,也死死掐過他的后背和手臂,還有胸前,她知曉除卻他頸下那道傷口,他是什么模樣…… 早前的沈辭不是這幅模樣。 早前的沈辭……陳翎指尖輕輕顫著,羽睫也輕輕顫著,鼻尖微紅,羽睫上也連著霧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夫心中似是都綴了一塊沉石一般,除了沉默,便是低頭上藥。 上藥比清理傷口更痛些,大夫囑咐了聲,“夫人,務必按住了。” 陳翎照做,只是剛上藥的時候,便rou眼可見沈辭額頭的汗水都豆大般冒了出來。之前尚且還是昏迷著,眼下似是因為吃痛,開始迷迷糊糊半醒了過來,眼眸半怔著,似是無神般看著她,“阿翎……” “我在。”陳翎應聲。 果真,大夫再上藥的時候,他也都沒有再動彈過,整個人好像沒有太多反應,仿佛睜眼睡著了一般,但眼中卻不像是無神,又不像是有神,就這么一直看著她,一直看著她…… 陳翎也看著他,眸光里的碎瑩漸漸斂了下來。 大夫趁著眼下趕緊上藥包扎,等終于輪到肩頭那處傷口,大夫才鄭重道,“夫人,這處傷口太深,怕是要咬著東西……” 陳翎原本是要撕衣裙上的紗布,卻忽得愣住。 大夫詫異中,見陳翎撩起衣袖,露出右手的半截手臂。 “夫……夫人……”大夫驚住。 陳翎眼眶再度濕潤,“我想知道,他當時挨這刀有多痛……” 大夫僵住,稍許,似是回神,點了點頭。 沈辭仿佛先前痛得麻木了,眼下半夢半醒時肩上那個窟窿處的劇痛傳來,他渾渾噩噩咬緊牙關,一聲悶哼,但卻覺得唇齒間的溫軟。 陳翎皺著眉頭,手臂上若剜心蝕骨的疼痛傳來。 下唇也被自己咬出血痕,低吟出聲。 沈辭起初咬得很兇,也抵消了不少疼痛,但后來的劇痛中緩緩睜眼,分明渾渾噩噩里,心底某處還是轟然倒塌,繼而被溫柔慢慢融化…… 最后的包扎大約用了半個多時辰。 沈辭中途醒過,后來又睡了過去。 大夫累了一頭汗,等包扎完,整個人才仿佛虛脫一般,有些精疲力盡,“好在都是皮rou傷,沒有傷到筋骨,好好將養就是,但切勿再受傷了。” 陳翎一面點頭應好,一面取了一側干凈的外袍給沈辭蓋上。 沈辭睡得很沉,應當是先前累極,困極,痛極。 等放松下來,眼下都有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大夫想起什么一般,看向陳翎,“夫人,您的手臂。” 陳翎輕聲道,“沒事,晚些我自己上藥就好。” 恰好快途徑坪村,傅叔吃不準,便問了聲,“主家,到坪村了,二爺這里的傷勢可要停下歇息?” 二爺傷得這么重,但今晨還是從清關城離開,傅叔不確定是否還要繼續上路。 陳翎轉向身前的大夫,溫聲道,“胡大夫,你方才說他的傷口還要繼續清理上藥,否則可能感染,發燒是嗎?” 胡大夫頷首,“是,傷口有些深,天氣又要熱,要好生照料著。” 思忖后,陳翎沉聲道,“胡大夫,我需要有大夫能一直幫忙照看他。誠如所見,這一路我們都在逃竄,所以也會很危險。但無論你愿不愿意,為了他的安全,你都要同我走一遭……” 陳翎的話已經很明顯,容不得他選。 但胡大夫卻長吁一口氣,疲憊的聲音道,“夫人,老朽就想問一句,這位公子身上的這些傷,有新傷,舊傷。新傷暫且不論,舊傷的傷口多成回勾狀,應當是塞外西戎的武器所致,這位公子,可是邊關駐軍?” 陳翎意外,“胡大夫你認識這傷口?” 胡大夫點頭,“認識。” 陳翎便也不隱瞞了,“他是邊關將領,在立城出生入死,是一直同西戎人交戰。” 陳翎說完,胡大夫眼中泛起些許渾濁,并著少許哽咽的聲音道,“那夫人,老朽留下,老朽替公子治傷……” 陳翎微訝,詢問般的目光看向胡伯。 胡大夫眼中的渾濁緩緩凝成眸間水汽,“老朽的兒子,就是三十余年前死在邊關西戎蹄鐵下,老朽……老朽雖不知如今公子夫人遇上何事,但這身傷,讓老朽想起戰死邊關的兒子,我,我同你們去……我來照顧公子。” 陳翎眸間更紅,“多謝胡伯。” 胡大夫再次低頭看向沈辭,忍不住哽咽道,“在邊關撿回一條命的將士,不應當死在這里……” *** 馬車在往魚躍去的路上暫且停下,陳翎喚了小五入內,讓小五將早前的血衣尋個地方處理,又撩開簾櫳,散散馬車內的血腥氣,能讓沈辭舒服一些。 小五去處理血衣,阿念入了馬車中,“爹~沈叔叔好了嗎?” 阿念見沈辭還昏迷著,身上包著紗布,只蓋了一層薄薄的外袍。 這樣不會著涼,也不會捂著傷口。 阿念鉆到陳翎懷中,“爹,沈叔叔什么時候才會醒啊?” 他是怕他不醒。 陳翎攬著阿念,下顎抵在他頭頂,聲音里既溫和也參雜了些許疲倦,“他太累了,要多歇歇,讓他多睡會兒,等睡醒了自然就醒了。” 阿念似懂非懂點頭,目光認真而虔誠得看向沈辭,眸間都是擔心。 陳翎想起昨日阿念摟著她哭的模樣,又問道,“阿念,怕嗎?” 阿念搖頭,“不怕,爹和沈叔叔都教過念念的,念念不怕,也不吵沈叔叔休息。” 陳翎欣慰又溫柔得摸了摸他的頭,輕嗯一聲,“那我們就在這里陪他。” 阿念點頭。 *** 馬車外,胡大夫同小五和傅叔道,“看什么時候到下一處,公子的傷口是處理好了,也包扎了,但還要煎藥內服。” 傅叔想了想,“下一處是魚躍,要黃昏前后才能到,差不多還有兩三個時辰左右。” 胡大夫捋了捋胡須,嘆道,“先前看公子的模樣,傷得重,身子也有些虛弱,怕是也要三四個時辰才能醒,趕得上。” 小五道,“那直接去魚躍,到了魚躍是黃昏前后,藥鋪還沒關,先給二爺抓藥。” “那不耽誤了,早些到好。”傅叔趕緊去檢查車馬。 胡大夫則看向小五,“你也在邊關?” 小五倒是意外,但對方能精確說出來,馬車中方才又只有陛下在,說明將軍的安危還系在胡大夫手上,連陛下都未隱瞞,小五也不隱瞞,“是,我也在邊關。” 胡大夫嘆道,“你還這么小就是邊關駐軍了?” 小五一面撓著后腦勺,一面道,“我爹是駐軍,后來我爹死了,我就去求二爺,讓他帶著我,我就一直跟著二爺。” 小五說完,忽得一臉嚴肅看向胡大夫,“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二爺啊!二爺不能出事啊!” 胡大夫點頭,“竭盡所能。” 小五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但言辭間,傅叔已經折回,“檢查過了,趕緊上路吧。” 小五心中擔心沈辭,想在馬車中照顧沈辭,胡大夫便同小五換了位置。 “主家。”小五入內的時候阿念已經靠在陳翎懷中睡了。 今日天不見亮便走,阿念沒睡醒,后來又一直懂事得同小五在馬車外,一直睜著眼睛趕路沒有睡,眼下看過沈辭便躺在陳翎懷中安心了,一多會兒就睡了。 小五不敢高聲吵到沈辭和阿念,便輕聲上前,在沈辭身側落座,仔細看了看,近乎整個上半身都包扎了,也蓋了衣裳。 但小五眼圈有些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