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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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同沈辭在一處,阿念悄悄附耳,“沈叔叔,我還是覺得沈念好聽,你覺得沈念好聽嗎?” 沈辭眸間輕輕咽了咽,低聲道,“好聽……” 由得同沈辭一處,阿念又干脆在他沈辭懷中練習起了拔匕首。 沈辭在,阿念不會傷到自己。 阿念有定性,會反復練習,沈辭也很少有這樣同他相處的時候,父子二人在一處的時候,一個有毅力,另一個有耐性,也在慢慢磨合。 陳翎偶爾會看他們兩人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過了先前多揚塵的路,眼下車窗上的簾櫳已經(jīng)撩開,沒先前那么熱。 要同之前窩的那輛載貨又不透風的馬車相比,更不知好了多少,陳翎可以在馬車中安靜得看書。 沈辭陪著阿念一道,但時不時也會抬眸看向陳翎。 從小的習慣仿佛都沒見變過,一個人安靜看書的時候多,說看書能讓人靜心。也不怎么喜歡動彈,不像旁的幾個皇子,終日竄上竄下惹禍,喜歡看書,也斯文,靜心,先帝過問功課的時候,他都對答如流,先帝和太傅心中都有數(shù),陳翎的功課其實比太子的還要好,更勿說陳憲和陳遠兩人…… 先帝很喜歡陳翎。 陳翎也很聰明,知曉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后來的功課便半是認真,半裝糊涂,能遮掩的便遮掩…… 但越是如此,先帝越喜歡他。 先帝也確實沒看走眼,陳翎自登基后,一直勤于政事,朝臣也都看在眼中,更是百姓眼中的明君…… 許是覺察他的目光,陳翎抬頭。 沈辭還未來得及收回眼神,目光直白看著她,陳翎微怔。 “別動。”沈辭忽然出聲。 陳翎果真聽話沒有動彈。 沈辭坐在她對面,眼下慢慢起身,一面伸手撩開她身側(cè)的簾櫳,一面伸手從她手中接過書冊,慢慢靠近她。他越漸靠近,陳翎心跳越快,眸間輕輕顫了顫。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臨到她跟前,輕聲道,“閉眼睛。” 陳翎指尖攥緊,還是闔眸。 沈辭很快,手中一挑,將那只蜘蛛抖了出去。 應當是中途在涼茶鋪子歇腳的爬進來的…… 陳翎再睜眼的時候,沈辭已經(jīng)放下那半簾櫳,也放下書冊,回了原位。 陳翎看他,“是什么?” 沈辭輕聲,“弄出去了,別問了。” 阿念小腦袋忽然從他伸手竄出,朝著陳翎道,“是蜘蛛!” 陳翎嚇得抖了抖。 她從小就怕蜘蛛…… 沈辭低眉笑了笑,陳翎臉紅。 *** 黃昏前后抵達廖鎮(zhèn),廖鎮(zhèn)外,沈辭讓車夫?qū)ⅠR車停下,留了陳翎和阿念在馬車中,沈辭下了馬車,很快折回,朝車夫道,“進去吧,去鎮(zhèn)子東邊。” 車夫應好。 陳翎看向他,“方才看到什么了?” 他就下去看了稍許,便折回說去鎮(zhèn)子東邊,但聽沈辭早前的語氣,應當沒有去過廖鎮(zhèn)才是。 沈辭應道,“我昨晚讓薛超先探過路,鎮(zhèn)外就薛超的標記,探過了,廖鎮(zhèn)安全,可以落腳。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遇到城池住西邊,遇到村鎮(zhèn)住東邊,只要沒有單獨說,廖鎮(zhèn)東邊的客棧就是保靠的。” 陳翎心中唏噓。 沈辭繼續(xù)道,“立城是邊關(guān),臨近西戎和羌亞,有時候是會混入西戎和羌亞國中查探消息,難免如此。” 陳翎感嘆,“你才去立城多久,做了這么多事……” 沈辭看了看他,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既然要一直留在邊關(guān),有些事遲早要做,越早做越好,也不耽誤。” 當初,是陳翎讓人捎話給他,此去立城路遠,日后無事,就不必回京…… 陳翎也看他。 但很快,阿念鬧著同陳翎說話,陳翎也收回目光。 *** 馬車緩緩駛?cè)肓肆捂?zhèn)。 廖鎮(zhèn)雖然是鎮(zhèn)子,但是很大,人口也多,相當于一座小的城池了,馬車行了許久才到鎮(zhèn)子的東邊。 大隱隱于市,沈辭循著薛超留下的記號去了鎮(zhèn)子東邊的第一間客棧。 車夫同小二一道先去安置馬車,明日要還繼續(xù)上路,要檢查馬車,也要給馬飲水喂草。 “一間房。”沈辭說完,掌柜便領(lǐng)了沈辭,陳翎,還有阿念去樓上的客房。 眼下在廖鎮(zhèn),薛超和唐五都不在,只有沈辭一人,一間房是要比兩間房安穩(wěn)。 等入了房間,沈辭闔上房門。 屋中有一張大些的床榻,一張小榻,還有案幾一張,沈辭放下包袱,朝陳翎道,“你們先在屋中,我去看看。” 每至一處,沈辭都要習慣性先確認周遭是否安全。 陳翎應好。 阿念開口,“沈叔叔,我同你一道去!” 沈辭看了看他,又看向陳翎。 倒不是不方便,而且,有阿念在,反而更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 “你決定。”陳翎出聲。 “不走遠,我們很快回來。”沈辭如此說,那就是同意了,阿念忍不住歡呼雀躍。 沈辭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一個悄聲的姿勢。 阿念趕緊聽話噤聲。 父子二人之間,既默契,又契合。 沈辭俯身抱起阿念,推門出屋,阿念轉(zhuǎn)身朝陳翎道,“爹,我們馬上回來。” 沈辭也朝陳翎笑了笑。 陳翎看著他們父子兩人背影消失在眼前,心底莫名感觸…… 轉(zhuǎn)眼間,屋中就剩了她一人,她腦海中還是方才沈辭身手放在唇邊,阿念趕緊站著了噤聲,一臉期待看向沈辭的場景。 陳翎在小榻上安靜坐了許久。 *** 晚些,父子兩人一道回來,沈辭放下阿念。 阿念問道,“沈叔叔!我做得好嗎?” 沈辭贊許,“你做得好!” 陳翎看向沈辭,沈辭道,“周圍安全,今晚可以安心入睡。” 陳翎沒有應聲,看著阿念的高興模樣,陳翎心中忽然莫名有些酸溜溜的,不過才見了幾日,阿念就這么喜歡他嗎? 思及此處,阿念忽然道,“太好了,今晚我和沈叔叔一起睡! “我想和沈叔叔一起睡,還想和爹一起睡,能一起睡嗎!” 陳翎:“……” 沈辭:“……” 最后,還是陳翎帶著阿念在床榻上睡的,沈辭在小榻上對付。 床榻和小榻間隔了一張案幾,一道屏風,但隔著屏風,沈辭其實可以同到屏風后的動靜,也依稀能看到屏風后。 陳翎陪了阿念許久,但阿念一直都沒睡。最后,阿念還是惦記著跑來了沈辭這里。 陳翎也從屏風后走出來,發(fā)簪已經(jīng)取下,青絲也斜錐在頸間,沈辭耳后莫名微紅,好在不容易看見。 沈辭明顯覺得今日陳翎有些吃醋了,但阿念要同沈辭一道睡,陳翎面上需留有余地,“你帶著他睡吧,我這兩日沒睡好,正好補補覺。” 沈辭應好,陳翎折回床榻上,屏風后,陳翎見阿念同沈辭窩在一處。他兩人睡一張小榻肯定打擠,但是阿念喜歡。 小榻上,先是同沈辭說著說話,但很快,就沒有了動靜,陳翎知曉他睡了。方才睡不著,是心心念念掛著要同沈辭一處。 從今日沈辭帶著他練習匕首開始,陳翎其實就覺察到了。 阿念喜歡沈辭,那種喜歡,是不同于對石懷遠,方嬤嬤和大監(jiān)的喜歡…… 是另一種,親近,喜歡,和崇拜。 第016章 痕跡 結(jié)城城中,譚進才聽完軍中奏報,駐軍中有人將范玉押了上來。 才動了刑,深青色的官服上到處都是沾染的血跡,裸露在外的肌膚沒一處是完整的,要么是血痕要么是鞭印,整個人也披頭散發(fā),奄奄一息。 帶他入內(nèi)的駐軍不敢松手。 一松手,范玉整個人根本立不住,于是兩個駐軍一左一后抓住他的胳膊,將他駕起,跪在廳中,譚進面前。 “結(jié)城城守范玉……你不是文官嗎?”譚進看向他,意味深長道,“文官的骨頭也這么硬?” 范玉原本已經(jīng)氣若游絲,但聽到這句,似是耗盡了十分力氣,才要抬頭看向他。 譚進久在疆場,身上比旁人多了幾分威嚴煞氣,軍中普通士兵見了他都要心中發(fā)怵,眼前的范玉還是個接連幾日受刑的人,目光中并無畏懼,卻亦無多少力氣,輕聲道,“不硬,但也算不得低賤……” 譚進輕嗤一聲。 有意思,自從懷城被攻陷,潭洲駐軍所到之處,要么怕他怕到打顫的,要么直接大罵亂臣賊子的,但像今日這樣,借機罵他低賤的倒唯獨范玉一個。 范玉曾是燕啟末年的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