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作者:關就)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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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葉涼久久不吭聲,像在壓抑著喘,有男人在不正經地低笑,用腳趾猜也知道,她正不知跟誰鬼混。 甚至為了鬼混,不惜帶上年幼的孩子,將她扔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獨自度過漫漫長夜。 陸兮耐心等待著葉涼開口,今天就是大鬧酒店,她也要把女兒帶回家。 “我哥不是給了你大筆分手費?你自己花錢進來啊。”葉涼終于尖酸回應。 寂靜深夜,聲音被無限放大。 就連站在一旁的許嘉澎都清晰聽到了葉涼毫無人情味的回答,看著陸兮忍氣吞聲卻已全無血色的臉,拳頭忍不住攥緊。 陸兮確實在忍氣吞聲。 她憤怒了一整晚,憤怒到想給葉涼一個響亮的巴掌,但是她不能,她必須保持理智。 不就是花錢嗎? 她每天辛辛苦苦為錢奔走,就是為了孩子。 她轉瞬就要走:“我去前臺開房。” “等等!”許嘉澎在前方攔住她的去路,眸中閃爍著真誠,“陸總,這個別墅住一晚上抵得上我一個月工資,你只是進去抱人,犯不著。” “我女兒在里面。” 陸兮眼神失了焦,她已經對葉涼沒有期待了,不指望她會主動抱人出來。 許嘉澎笑了一下:“我剛想起來,這個酒店我有人認識,你等會,我去打個電話,保管放你進去。” 陸兮現在是真心實意地感激這小伙子今晚一直在,真摯地感謝:“嘉澎,那就拜托了。” “小事一樁。” 他迅速走開,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打電話去了,漆黑的夜幕里,只能看到他朦朧修長的身影。 陸兮筆直站著,一陣晚風鉆進衣服縫里,吹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女兒安然無恙,很快就可以抱回家,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頭那片烏壓壓的云還沒散去,她的感覺依然不太好。 那種被暗中窺視的感覺又不期而至。 她四處張望,最后視線落在十幾米外的某棵大樹下,有影影綽綽的火星子在一下一下跳躍。 那里悄無聲息地站著個男人,個子很高,正面對著她,漫不經心地抽著煙。 陸兮的心開始狂跳不止。 剛才她急于找孩子,并沒有留意到那個角落有人。 夜太靜了,靜到她只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她眼睜睜看著樹下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出黑暗的邊緣,露出她熟悉的鋒利的眉眼,不久之前他正告過她,以后的他再怎樣過分,都是她陸兮逼的。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之前有勇氣跟他交鋒,但在這微涼的夜里,她在疲憊奔波了一天之后,逐漸失去了和他周旋的力氣。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剛才她和許嘉澎的對話,他聽到了嗎? 他知不知道晴天就在別墅里? 她心亂如麻,望著他一步步走來,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隔著一米的距離,顧淮遠最終停了下來。 這距離他拿捏得十分精準,比情人更遠,但比陌生人,又近一些。 頭頂的橙黃色燈光拉長影子,陸兮望進他的眼,最終還是無言。 深夜的酒店門口,她和一個年輕男人在一起,讓人很難不想入非非。 相顧無言。 顧淮遠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隨后扔了半截煙蒂,抬腳碾滅。 “不是說出差嗎?” 他特地往酒店瞥一眼,目光里的輕蔑在月色下十分刺眼:“跟男人到酒店出差?” “吃飯約會的是一個,過夜的又是另一個。”他嘴角諷刺地一勾,“多年沒見,你倒是越來越會玩了。” 陸兮偏過臉,不去看他那雙能刺痛人的眼。 這種傷人的話都在她預料之中,更何況,他基于他所看到的事實推測出另一個他可能認為的結果,并且言之鑿鑿,那就讓他這樣誤會吧。 他們早就不是需要澄清彼此的關系了。 已經形同陌生人,又何必在意他怎么看? 她只是把淡然的目光定格在不遠處的一株不知名的花束上,不咸不淡道:“年紀大了,當然想對自己好一點。”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 轉瞬之間,顧淮遠冷峻的臉又陰云籠罩。 陸兮笑盈盈地扭過臉,無視此刻僵硬至極的局面:“難道你不是嗎?” 深夜出現在酒店門口的又不只是她,他有嬌俏未婚妻,卻深夜出現在這里,又有什么資格來指摘她? ”你對自己好這件事,怕是跟年紀沒什么關系。” 顧淮遠唇角扯了扯,“你一直都對自己挺好的,寧可你負他人,不能他人負你,不是嗎?” 陸兮臉色變了變。 “你倒是提醒我了。”他突然醒悟似的點點頭,“以后對自己好就可以,用不著在乎你怎么想。” 陸兮聽出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急什么。”他的笑意總有幾分高深莫測,“你很快就知道了。” “陸總,可以進——” 許嘉澎興奮跑來,卻在見到面生的顧淮遠時頓住腳步,臉色游移不定地在兩人臉上巡梭,不確定現在是什么情況。 他第一直覺是陸兮被搭訕了,但若作為搭訕方,顧淮遠的臉色首先就不合格,只有瞎子才瞧不出他是黑著臉的。 許嘉澎這時升起一種奇妙的預感。 他們很可能是認識的。 但這冷肅的氣氛,又似乎關系并不怎么友好。 陸兮呼出心口一股濁氣,大步流星走向許嘉澎,“不進了,走吧。” “可是——” “沒有可是,走吧。” 陸兮越過他,頭也不回地向前。 許嘉澎不懂老板突如其來的情緒轉折,剛才不是急著要抱回女兒嗎?怎么突然又要空手離開? 答案也許只能從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這里找。 他狐疑的視線掠過陸兮的背影,最后情不自禁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男人。 三十上下的年紀,與他不相上下的優越身高,領帶耷拉著,成熟出眾的氣質昭示著他的社會地位不會低,并不像是會深夜搭訕女性的登徒子。 此刻他一語不發,只是又低頭點燃了一根煙,火星迸濺,他這個人也像這朦朧半明半寐的煙霧一樣,在這深夜里,散發出微妙的神秘氣息。 這個人是誰?陸兮和他什么關系? 許嘉澎揣著滿腹的問號,拔腿,仗著腿長快步地追上了陸兮。 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與她朝夕相對的是他,他不信他會輸。 — 說要走,其實陸兮并沒有離開酒店范圍。 在流水叮咚的小溪邊佇足了足有十多分鐘,纖弱的背影仿佛要隨時融進這夜色里,她死氣沉沉,與白天那個追在謝渝坤身后的鮮活女人判若兩人,令人覺得她過于矛盾。 同時也該死的吸引人。 許嘉澎與她并肩站在一起,聽著小溪奔流歡快的聲音,心靈從未有過的寧靜安逸。 “朋友幫我支會過了,待會保安會放我們進去,不過只給十分鐘。” “十分鐘夠了。” 陸兮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五分鐘過去了,他應該不在那里了。 她又折返走向別墅區的方向,心思全部傾注在抱孩子上,并沒有察覺,今晚一直陪伴在側的年輕男人正若有所思地揣摩她。 她的目光戒備,顯然有所忌憚。 她在躲什么? 剛才那個男人嗎? 顧淮遠果然不在剛才的地方了。 兩人還未走到入口,陸兮的手機就響了,葉涼打來的,電話背景里混雜著晴天綿綿不止的哭鬧聲。 “你他媽死了?人在哪?” 葉涼口出不遜,劈頭就來的質問聲帶著懊惱。 這個本應該享受魚水之歡的夜晚糟糕透頂,正在興頭上的酣戰被隔壁小朋友一聲聲凄慘的“mamamama”緊急叫停,于是情人的眼都變得可憎,周勒罵聲連連,氣她帶孩子約-炮,害他雄風不再,絕對是不安好心。 “有事耽擱了,馬上到。” 聽到女兒在電話里哭喊著“mama”,陸兮的心都揪緊成一團,腳下也加快了步伐,都說世上的mama都是萬能的,這一刻她真恨不得肩上生翅,可以讓她飛到晴天的身邊。 有人關照后,保安果然順利放行,陸兮借著夜色的掩護,花了沒幾分鐘便找到了葉涼所在的那幢,燈光漏出來的窗戶,果然能聽到晴天越來越激烈的哭鬧聲。 她一定是半夜醒來,發現mama不在身邊,陌生的房間里一個大人也沒有,嚇得哭了出來。 葉涼接到電話,裹著浴袍把晴天抱了下來,臉色很臭,眼神鋒利又帶著怨毒,像是陸兮欠了她很多錢。 而她懷里的晴天,哭得小臉漲紅,發絲和眼淚黏了一臉,許是哭得乏力,只能伏在姑姑身上嗚咽喊“mama”。 仿佛“mama”二字是她僅有的護身符,也是她在這個無助夜晚唯一的執念。 “哭哭哭,不是跟你說你媽來了嗎?”葉涼沖她發泄壞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