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控制住你的向導素 第37節
他的身體從來沒有面對過這么弱不經風的入侵基因,“吞噬”的過程相當迅速,余熱引起之后頃刻消退,然后過了片刻又隨著蔓延的異化基因再次涌起,一波接一波的顯得相當難熬。 好在,在不斷的取樣過程中,終于在應奚澤的血液當中提取到了足以對抗這波蟲媒感染的成分。 得到這份報告的時候,冀松激動得整雙手都在隱約顫抖,但是考慮到具體藥劑研發所需要的時間,多少還是有些擔憂:“最近三四天的時間內很可能還需要注射加強針保持你的狀態,你看……” 應奚澤因為持續的高熱,身上不可避免地充滿了薄汗。 深吸了口氣從床上站了起來,用紙巾輕輕的在前額抹了一把,直接跳過了冀松的問題:“這次的感染源太弱了,估計每6個小時需要進行一次穩固,到時候記得讓人準時來找我就行。研發過程中需要采集新的血液樣本可以隨時聯系我,其他時間我應該都會留在宿舍里,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他的臉色比來的時候明顯要白了很多,但是除此之外并沒有太過明顯的病態。 冀松見應奚澤要走,開口叫住了他:“對了,相助理人還留在寧城,所以我找了個新的保護者,這段時間會留在你的身邊。” 應奚澤當然知道這個“保護”的意識是什么,習以為常地并沒有拒絕,隨口應了一句:“嗯,人在哪?” 冀松看了眼手機:“剛好到門外了,我讓他進來。” 說著,他微微的笑了笑:“正好,你們其實也都認識。” 說到認識,應奚澤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原本一片淡然的表情間微微有瞬間的僵硬。 然后就聽到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冀院長,我來報道了。” 話音未落,熟悉的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門邊。 隨著應奚澤抬頭看去的視線,兩人豁然間四目相對。 第35章 也不知道冀松是怎么跟宿封舟說的,但很顯然,他并沒有想到自己需要“保護”的對象就是應奚澤。 有一種微妙的氛圍在對視的兩人之間蔓延開去,就連冀松都很快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然而不等他說話,應奚澤已經先一步開了口:“老師,可以換一個人嗎?” 這是應奚澤第一次對于冀松做出的安排提出反對,在這之前幾乎所有需要的cao作幾乎都是無條件配合,要說是完全沒放心上也不為過。 突然的反對也確實讓冀松一下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什么?我以為你們兩人之前的接觸來看,相處還算融洽。” 為什么? 其實連應奚澤一時之間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是不明來由地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排斥感,讓他不希望宿封舟接觸到關于他在那方面的更多事情。 沉默片刻,他選擇了沒有直面回答,又重新問了一次:“所以,可以換嗎?” “抱歉,以目前平城內部有限的條件來看,宿隊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冀松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游走片刻,見宿封舟從進門之后就一言不發的樣子,一下子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只能試探性地說道,“如果你們兩人之間有發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在目前這樣過分緊張的局面下,希望可以暫時摒棄前嫌。” “沒有前嫌,我跟應老師相處得也一直非常愉快。”宿封舟終于開了口,只是說話的時候始終定定地看著應奚澤,神態間說不出來是審視還是探究,“冀院長,盡管把人放心地交給我就好,這幾天我已經全方面地確保他的安全。” “那就好。”冀松聽到宿封舟這樣說也松了口氣,似乎生怕應奚澤再說一些拒絕的話,當即找了個離開的借口,“那么我去跟進一下第一批血樣的檢測情況,先走一步了。” 冀松走后,兩人依舊定定地杵在無菌室的門口。 宿封舟其實從進來后就一直留意著應奚澤的狀態,在這樣說不出緣由的莫名對峙到,到底還是先一步服了軟:“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應奚澤也終于收回了視線:“……嗯。” 宿封舟本來非常自然地想要伸手來扶,卻是被應奚澤避開了。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大樓里到底都是來來去去的人影,不時有人朝著兩人的方向看來,但是在這種爭分奪秒的時刻,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自己的使命與任務,沒有人在別的事物身上浪費太多關注的時間。 等出了大樓,周圍的人聲才安靜了下來,偶爾有風從耳邊掠過,一整天的忙碌之后,外面已經是完全昏暗下來的夜色。 應奚澤感到身上一重,是宿封舟把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依舊沒有回頭,就連兩人之間保持著的距離都沒有半點改變。 說實話,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景下跟宿封舟見面。 也不知道冀松在這之前是怎么跟宿封舟介紹的這次所謂的“保護”任務,而此時此刻他思考最多的是,對于x計劃和對于他作為實驗體方面的身份,這個男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可實際上就算冀松只透露了部分的內容,以宿封舟的經驗與見識,在剛才見到他的第一時間,結合之前在廣場以及在地窟當中發生的種種,估計也已經有了足夠的猜測。 全身的熱度讓應奚澤整個人暈得有些厲害,一路走去,不知不覺在迷迷糊糊之間就想了那么多。 等回神的時候,已經到了臨時宿舍的門口。 為了讓他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冀松特別安排了一個獨立的房間提供住宿,跟其他員工的住處明顯地區分開來,不至于受到過多打擾。 而今天隨著宿封舟這個保護者的到來,房間里的擺設顯然重新進行了調整,在前一夜睡覺的那張床旁邊,額外擺放了一張新的床鋪,床單和被褥都整整齊齊。 “……” 應奚澤之前一直在想著別的很遠的事情,這個時候才意識過來,這種情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而且比起在他出租屋那邊讓宿封舟睡沙發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有登堂入室的感覺,像極了兩人一起在酒店里面開了一間標間。 應奚澤站在門口一直沒動,宿封舟倒是終于采取了行動。 就像是一路以來的沉默讓他醞釀了很久,忽然間伸手托著應奚澤的手臂直接將人送到了房間里的床上,轉身快速地燒上了一壺熱水,明明聽起來平靜的語調里卻又充滿了很多讀不太懂的情緒:“不能吃多余退燒藥物的話,多喝熱水總應該沒事吧?” “嗯,應該。”應奚澤嘴上應著,有些混沌的腦海中卻是難免有些走神。 依稀間記得,相嘉言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也總是會事無巨細地想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現在換成了宿封舟這個臨時工,突然間居然也完全不符形象地做起了燒熱水這種cao作,就仿佛這個崗位本身就帶有一種奇怪的屬性。 宿封舟燒完熱水之后倒在杯子里,又用衛生間里的冷水浸泡了一會杯壁稍微調涼了一些,等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應奚澤好像始終在留意著他的動作,步子微微停頓一下才送到跟前:“試試水溫?” 應奚澤喝了一口:“剛好,謝謝。” 宿封舟沒再說話。 整個喝茶的過程顯得特別的漫長。 終于,應奚澤也沒有再持續這種表面上的平靜,抬頭看了過去:“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有,很多。”宿封舟的回答比想象中要直白很多,但是說完之后又停頓了許久,才再次開口,“我記得之前虞工有提過什么x計劃,昨天冀院長找我的時候,也猜到了這次要監視的人大概跟這個計劃有關。但是不管怎么樣,都沒想過居然還是一位老熟人。” 應奚澤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我們這邊一般把這個稱之為‘保護’。” 宿封舟并沒有接話,而是問:“所以相嘉言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也是因為這個?” 應奚澤說:“可以理解。” “他看你的那種眼神,我還以為……”宿封舟說不上來現在是個什么樣的心情,但是感覺整個人處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當中,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氣,“算了,反正現在也跟他沒什么關系了。既然冀院長將你交托給了我,那么在離開平城之前,我會保護你。” 應奚澤要笑不笑地挑了下眼簾:“保護?” “是的,保護,不是監視。”宿封舟說完之后仿佛完全沒有留意到應奚澤那一瞬的愣神,非常自然地將水杯接了過來,“至于其他的事情,等這里的事情解決之后,我們再好好聊聊。” 兩人的指尖隨著這樣的動作輕微的接觸了一下,彼此的體溫瞬間融合在了一起。 宿封舟用另外一只空著的手在應奚澤的額前貼了貼,不動聲色地將剛才的那部分對話內容揭了過去:“這段時間里,你的體溫會一直這么高嗎?” 應奚澤感受著額前觸碰的那只手背,默默地收回了視線:“不清楚,或許吧。” “長期發熱很容易燒壞腦子,到時候堂堂的科研專家如果變成大傻子可就不好了。”宿封舟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也并不準備給應奚澤抗議的機會,將杯子擱在桌子上后轉身朝門外走去,“我去弄些小孩子用來冷敷的那種退熱貼,很快就回來,你先睡會。” 應奚澤根本沒來得及阻攔,便見男人雷厲風行地已經重新關上了房門。 在床邊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他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你才變成傻子。” 第36章 后來的時間里,應奚澤一直都沒有睡好。 雖然身體已經早就已經陷入了持久的疲憊中,但是全身內部仿佛有無數的神經在經歷著頻繁的拉扯,讓他每次閉上眼睛可以感受到一種濃烈的剝離感。 不過有一說一,這種感覺雖然說不上好受,但也確實比以前被異形正面感染的程度要輕上很多。 宿封舟帶回來的退熱貼數量很多。 也不知道在這種兵荒馬亂、人心惶惶的階段他到底上哪里弄來這么多兒童用品,涼涼地覆蓋在額前,成為一片溫熱狀態下唯一的舒緩點。 應奚澤到底還是選擇將精神體放了出來,這種共同承擔的狀態讓他整個人可以稍微舒服上一些。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宿封舟居然有樣學樣地也放出了黑狼,如果不是整個交談的過程中都沒有額外多提過半句,實在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借此做法故意對他進行二度刺激。 不過這兩個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精神體倒是非常投緣,銀蛇直接將黑狼的絨毛當成了舒服的小窩,盤踞在狼背上的時候整個身子幾乎都陷了進去,偶爾可以看到些許斑駁的銀色鱗片露出,大有安營扎寨的意思。 倒是黑狼也表現出了難得的包容性,背上多了條小蛇,就連走路的姿勢都端正工整了起來,儼然一副生怕把人家小家伙摔掉在地上的意思。 應奚澤大概有二十幾個小時沒有好好睡了,半瞇著眼睛靠在枕頭上走神,突然聽到宿封舟說:“這倆精神體看起來還挺投緣的。” 持續的高熱讓應奚澤整個人有些暈乎,聞聲幾乎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嗯”,結果尾音落下的時候留意到宿封舟的眉目間帶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神態,稍稍愣了一下也意識過來——精神體所謂的“投緣”,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兩位主人的自身契合。 然后,他就看到宿封舟從床邊站了起來,忽然俯身朝他靠了過來。 應奚澤本能地想要往后一縮,但是后背上頂著的枕頭讓他并沒有完成多少距離的移動。 反倒是片刻間宿封舟已經輕描淡寫地摘下了他額前的退熱貼,手腳麻利地又換上了一片新的,嘴角這才勾起了幾分隱約的弧度:“這么緊張做什么?” 應奚澤:“……” 頓了下,他說:“你其實可以稍微睡上一會。” 他自己睡不著,宿封舟從來到他這邊之后也一直陪著沒有睡覺。 加上他們支援團隊來到寧城之前這人就已經處在持續待命狀態,滿打滿算至少比他多了一兩天沒有睡覺。 雖然眼睛還沒有明顯發紅的前兆,但是即便是對于一個哨兵而言,現在還不至于堅守這種宛若熬鷹的狀態。 “不用,我不困。”宿封舟卻是這么回答,換完退熱貼后又重新坐了回去,半垂著眼開始玩手機,話則是對應奚澤說的,“不論什么時候,我的原則都是把任務擺放在第一位。而現在,你就是我的任務。” 宿封舟現在的身份對于應奚澤而言,其實跟近幾年的相嘉言完全等同,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這樣的話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卻是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曖昧。 也不知道是不是體內反應的作祟,讓他原本就燒著的身子又更加燙了幾分。 應奚澤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這種難熬的狀態下當然是睡不著的,在迷迷糊糊之間,他感到仿佛有人輕輕的替他掖了掖被角。 宿封舟看著應奚澤在那裝睡,也沒有說破。 視線在那張比前幾天明顯泛白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看向了角落里擺放著的保溫盒。 不止睡眠不好,就連食欲都不盡如人意。